沈佩文就算有本事不花沈家一分錢,也沒本事不去赴王家的約。
她背後這個家庭既可以是強大的背景與支撐,同樣也可以成爲無邊的地獄。
父親寵她愛她,前提是她有利用的價值。
早就從歐洲訂好的裙子,當天下午恰好送到沈佩文手裡,法式收腰一字肩的墨綠色長裙,既日常又不失隆重。
約好的造型師替她搭配好首飾和妝容就被她趕出房間。
“喂?”沈佩文接起電話,“人都定好了嗎,我倒是還有個推薦。”
近期S&H參股了一部電影,叫《鶴唳》,諜戰劇,還在挑演員的階段。
沈佩文順水推舟塞了姜幕進去。
“是啊,我覺得她很合適,女三號可以,多給她加點戲,後期再剪掉算了。”
沈佩文要拿姜幕做泄憤的工具。
掛掉電話已經三點鐘,門外傳來敲門聲:“阿文,好了沒有?”
是沈玉章,顯然已經恢復了慈父的身份。
沈佩文去開門,臉色很淡漠:“爸爸。”
沈玉章拄着柺杖一邊慢慢走進沈佩文的房間,一邊誇讚她:“我的寶貝女兒真是漂亮。阿文,你放心,等你結婚,爸爸會把自己手頭一部分股票轉給你的,給你做嫁妝。”
沈佩文牽了牽嘴角,沒有說話。
“有沒有想買的東西?想不想出去旅行?或者你想做生意爸爸就拿私房錢給你做。”
不想,不想,都不想。
“還在生爸爸的氣嗎?”沈玉章親暱地颳了下女兒的鼻子,“你媽媽走的早,爸爸又沒時間多陪陪你,是委屈你了。你王伯伯的兒子,是芝大畢業的高材生,又長的一表人才,你嫁給他不算委屈。”
沈佩文鼻子發酸:“我得先見過人吧。”
“當然了,咱們今天就是去見人的。”沈玉章笑呵呵拍了拍女兒的肩膀,“你還要收拾嗎?爸爸在樓下等你。”
三天後姜幕的經紀人未通知她直接替她接下了《鶴唳》的本子。
姜幕知道這是部戲有S&H參股,不會是霍昕的安排,一來他沒那麼大本事,二來,他懶的費心思這樣的心思。
那就一定是沈佩文。
姜幕毛骨悚然,那個女人,在她剛和霍昕有點什麼的時候,聞着味道就來了。把她往死裡整。
姜幕立馬給經紀人去了電話,聲音試探維諾:“螢姐,那個角色……可以幫我推了嗎?”
曹螢雖不是圈內多能耐的經紀人,可對姜幕這個不聽話的惹事精早已失去了好的態度。
“姜幕你是有多忘事!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那好,今天我就再提醒你一次。”曹螢做了十多年經紀人,早已經把與藝人簽約的大致合同條款背的爛熟,“合同第十二條,乙方必須服從甲方各項規章制度,若乙方違約三次,甲方有資格取消乙方的演出資格和合約規定的其他資格。”
合同這種東西,就是閉着眼籤的。
曹螢見姜幕那頭沒吭聲,以爲她沒聽明白,繼續說:“我是甲方,歐馳是甲方,你是乙方。懂了嗎?這是第幾次了,你談戀愛那麼大的事,有經過甲方的同意嗎?”
“有戲拍就不錯了,還要挑肥揀瘦!要輪到你挑別人,還得等你有這個資格!”
姜幕咬着下脣輕“哎”了一聲:“知道了,謝謝螢姐。”
曹螢也知道她這是攤上事了,畢竟是帶了兩三年的人多少有些心疼,最後好意勸道:“以後做人做事別太由着自己的脾氣,有些人能躲還是躲掉吧,這回你叫人家出出氣,興許就沒下回了。還有你那個男朋友,趕緊分手。”
曹螢話還沒說完姜幕就已經泣不成聲,紅着鼻子哭了一臉淚:“謝謝螢姐,我早分手了,我去就是。”
興許就沒下回了?但願吧。
畢竟姜幕是最晚一個定下來的,曹螢緊鑼密鼓的給她安排着大事小節。
開機儀式定在就下個月的三號,當天製作團隊和幾位主演紛紛到場,姜幕戴着鴨舌帽打扮低調在鋪着大紅綢緞的方桌上進了香。
期間略略與導演和其他演員交談,卻發現他們的態度十分正常。並未有排擠刁難的意思。
難不成是自己會意錯了。這就是挺正常的一次選角,並不是沈佩文的安排。
又或者是真正的刁難還在後面?
姜幕心裡疑惑。
其實,暴風雨都是霍昕攔下。
S&H是珠寶公司,從珠寶設計師到高層管理人員,公司靠女人撐起半片天。女人多的地方,自然也是流言蜚語流竄最快的地方。
沈佩文的安排幾經輾轉落入了霍昕的耳朵。
他沒多做考慮直接約了沈佩文見面。
這是霍昕頭一次主動約沈佩文,餐廳上沈佩文挑的地方。
聽說他鐘情法餐,所以特地挑了一家很有情調的法國餐廳。
其實,霍昕對吃沒所謂鍾情不鍾情。
知道了一家還合胃口的餐廳,可以一直把菜單上的菜都嘗試一遍。
約在晚上七點半,挑了個特別僻靜的位置,悠揚悅耳的小提琴聲纏繞在客人們的耳朵。
霍昕冷淡的看了眼菜單隨意選了菜品,沈佩文自己帶來一瓶零九年的柏圖斯紅葡萄酒。
因是好酒,經理免收了開瓶費親自爲他們倒好。
她說:“零九年是柏斯圖的好年份,希望你會喜歡。對了,你喜歡喝什麼紅酒?我爸爸在法國有個酒莊。”
“我不喝酒,要開車。”霍昕說。
沈佩文掃興:“不喝就擺着,我願意有酒。”
霍昕不願意對着沈佩文吃飯,直奔主題:“我今天找你……”
“吃完飯再說。”
沈佩文截斷他的話,專心等着上菜。
霍昕收了原本撐着桌子的胳膊肘,頹廢的靠着椅子上。
“好,那就吃完飯再說。”
他不知道,好看的男人越是頹廢慵懶,越惹女人喜歡。
前菜,主菜,甜點……從沒覺得吃一頓飯的時間會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霍昕偷偷設想,假如真和沈佩文結婚,那麼他應該會很明白那些趴着一動不動的烏龜們的感受。生命太過漫長就顯得沒了意思。
霍昕最後喝了一口海鮮湯,擦完嘴角再次開口:“我希望你別再針對她。”
沈佩文拿着柄小巧的勺子慢條斯理挖着黑森林蛋糕上巧克力:“哪個她?”
霍昕一怔。
沈佩文掀了掀嘴角,擡頭去看他錯愕的表情:“B市這個,還是A市那個?”
霍昕心生憤恨,最討厭別人將眼睛裝到自己身上。
當下冷笑着說:“前兩天劉西玄親自打了電話來質問我爲什麼阻攔合作,我說我單純的是爲公司考慮,他沒聽到自己以爲的答案就又接二連三打來,我是叫秘書接的,不然可就要親耳見識到他罵人的本事了。”
“不知道今天,我是否有榮幸見識下沈小姐的本事?”
霍昕陰着臉皮笑肉不笑看着沈佩文:“我不是來聽你嘲諷的,更不是來求你的,你愛怎樣就怎樣吧,你是資本這一邊。”
“但是我奉勸你一句,”霍昕的聲音越來越沉,“假若你敢讓誰受平白無故到傷害,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討回來的。”
他說完他起身要走。酒杯裡誘人的紅酒紋絲未動。近十年的光陰就這樣浪費在杯子裡。
沈佩文微張着嘴巴喘氣,目光聚焦在正前方的一點怎麼收也收不回來。
“霍昕,我倒是要看你如何討的回來!”她兀然提高了聲音,惹了就近一桌客人的目光。
大家閨秀,這樣已經算是人前失儀。
霍昕慢悠悠止了步子倒退回來,斜起嘴角衝沈佩文微笑:“我這個人單純,拿哪家老闆的薪水,就替哪家老闆着想。我捫心自問,我在S&H一天就爲它思考一天,假若某天我去了別家,自然也會像這樣替別家着想。”
“我相信明天一早我的辭呈一交,B市大大小小的獵頭公司就會打爆我的電話。到時候,我閉着眼睛挑一家都不用受現在的罪了!”
沈佩文想起霍昕在明世的那一年光景,僅那兩年,明世的成長速度就令人咋舌。
如今劉西玄也要考慮上市了。
沈佩文着實沒有想到,他竟然爲了姜幕以辭職相挾。虧的上次她還爲他與父親發生爭執。
沈佩文沒再說話,權當是默認了霍昕要挾成功。
半晌霍昕喘了口氣,聲音和緩起來,頗爲語重心長:“她的出身跟你不能相比,她也輸不起。你們同是女人,有些傷害你受不起,她同樣也受不起。”
不過說起來,他自己也傷害過姜幕。
“另外,我沒有向公司報備的行程都屬於私人行程,是我的個人隱私,請你尊重。不然我也沒法再像今天這樣尊重你了,沈小姐。”
說完,招呼了侍者買單。
簽完單,又看了眼沈佩文:“走吧,一起出去。”
起碼不要讓她在人前落單。畢竟這女人也算是個有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