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就這樣過去, 今年是十分多災多難的一年,中國領事館遭縱火,昆明火車站發生暴力恐怖案, 馬航不幸失聯, 非洲爆發埃博拉……但是今年同樣是我國全面深化改革取得重大成就的一年, 反腐力度空前強大……”
她的考研政治課上的不錯, 隨手一寫就出這樣的味道。
“今年, 我念到了大四,完成了研究生初試,就在剛纔我發現我對以往誤解的太多, 比如,我的叔嬸, 其實他們很好。不過幸運的是, 現在我還能同我愛的人一起吃飯, 又一起看了春晚,很快這一年就要全部過去了……是的, 不論它是好是壞,它都要過去了。他說的沒錯,未來是個二級混沌系統,是疊加態,猶如薛定諤的貓, 不知死活……所以凡事都得向前看。有些事情與我不甚有關, 所以我也不必耿耿於懷, 與愛的人互相折磨沒什麼好處……所以, 只願來年, 安。”
她懶惰,很不喜歡寫字, 今天難得筆隨心走,抒發心聲。其實她沒注意到,最後一次提到他時,用了“愛”這個字。
安,只希望,安。
次日九點盛汶才與霍昕通電話,那邊的聲音染着貓一樣的慵懶。
她問: “你吃早飯了嗎?我可以帶點湯圓給你。”
“什麼……”那邊正伸着懶腰長時間的停頓,“餡的?”
“最普通的餡,豬油白糖黑芝麻。”
“哇,不普通,我以爲黑芝麻餡裡就只有黑芝麻。”
每次與他說起生活常識,都會對“生活不能自理”這個詞有新的認識。
十點鐘的時候盛汶去到霍昕家裡,她拎着湯圓搭電梯去到他的1003。
來人穿着灰色的連帽家居服,裡面套純白色的T恤衫,睡眼惺忪一副剛剛起牀的樣子,嘴裡還叼着電動牙刷嗡嗡作響。不過不得不說他這人是個衣裳架子,穿什麼都是一派玉樹臨風的樣子。
“你來了,歡迎啊。”
盛汶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叫他別再說話。
“好了,知道了,不說了。”
他是故意的。
霍昕去盥洗室收拾完畢,出來的時候,湯圓已經下鍋,正在翻滾沐浴。
“你把家裡收拾的真好,”他已經神清氣爽,“我回來的時候真懷疑走錯門了,書也都很好找。”
“我就這麼點優勢了。”盛汶稍微攪了攪鍋中的湯圓。
“誰說的,你渾身上下都是優勢,連氣人都格外有天分。”他認真誇讚她。
其實給他收拾家裡的時候,盛汶每打開一隻收納盒,都要在心裡默唸一句“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她很怕冷不丁跳出來一條紅色帶蕾絲花邊的內褲。如果當場暈厥,是沒人來救她的。
不過幸好,太上老君眷顧了她。
說不在乎他的“Bella們”,哪是那麼容易。不過是不想給他壓力,也不想讓這些成爲他們之間的阻力。
畢竟他們之間的阻力已經夠大了。
鍋裡的湯圓很快浮起來,盛汶熟練的將它們裝進碗裡。
“吃吧,多吃一點。自己家包的,特別乾淨。”
霍昕“嗯”着埋下頭來吃,對於這種沒有貼上商標和品牌的東西,光是看着他就覺得親切好吃。
“其實現在有了一種新興職業,叫收納師,挺適合你。”霍昕說。
“我一看見別人家有我感興趣的東西就會有順走的衝動,可不敢幹。”盛汶說。
“你們家這個麪包機啊……”她有意無意提了一嘴麪包機。
“哼,你就是爲了麪包機。”他含混不清抱怨。
吃過早午飯,盛汶進到廚房洗碗,霍昕站在冰箱前找零食:“吃草莓嗎?還有蓮霧,都挺新鮮的。”
“剛吃完飯就吃水果,對胃很不好。等會再吃吧。”
“哦。”他裝着將那盒草莓放下,卻偷偷拎起一顆扔進嘴裡,嚼都沒嚼嚥了下去,“那一會我教你打檯球吧,冷不丁閒下來還挺無聊的。”
“行,我覺得我對球類運動挺有天分。”
之後盛汶跟着霍昕去到他的檯球室。
“這是九球還是斯諾克的臺子?”她問。
“斯諾克,九球的球洞要比這個大些,因爲進球容易,好顯擺。”
霍昕說着將一個白球沿着一條白線擺下:“這條線叫開球線。”
盛汶站在一邊看着,看他拿起球杆給杆頭擦粉的樣子,給人一種大師要出手的感覺。她由內而外恭敬起來。
“爲什麼喜歡桌球呢?”
“因爲……沒有激烈的動作,不會與人發生肢體衝突,也不用滿頭大汗,而且這項運動會讓人不自覺優雅起來。”
霍昕說完用球杆將白球擊打出去,“噠”的一聲,十四顆顏色各異的球四散而去,撞到桌壁又向別處反彈,十分漂亮的一個開球。
他拎着球杆觀察:“另外還能鍛鍊人的眼力,腦力,最重要的是能夠教人學着掌控全局,不只拘泥於眼下。”
盛汶同意地點頭,她在心裡承認,雖然他這個人沒太多生活常識但還是挺有深度的。
“噠噠噠”的聲音不斷在房間裡響起,桌上的球一顆一顆滾進洞裡。盛汶發現霍昕打球力度掌握的極好,好像這些球都是心甘情願被吸引進去的,特別聽話。她也曾見過幾次旁的男生打檯球,在臺球室裡嘰嘰喳喳牛逼哄哄說上半天,弄到最後一個球都敲不進去,而且擊球的聲音震天響。
霍昕很不同,他紳士,他優雅,他柔和……他千好萬好。而且,她絲毫不覺得這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
“跳杆拿給我。”霍昕將視線凝止在三顆球之間,“你的左手邊那一根。”
盛汶趕緊給他遞去。
之後,杆下的十二號跳過了七號,將那顆目標,三號球撞進球洞裡。
щщщ.тTk ān.co 天吶,還有這種操作。
她驚歎着鼓起掌來,噼裡啪啦的掌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有幾分尷尬和孤獨。
霍昕笑着放好球杆,十分得意:“看來我炫技成功了嘛。”
“……”
誇的有點早了。
盛汶低頭去拿他之前放下的那根球杆:“我也來試試。”
再一擡頭卻看見一張正逼近的臉。他的肌膚,用“凝脂”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猝不及防,他忽然低下頭來吻住她,一步一步將她往牆邊推,手掌護住她的後腦勺,最終將她按在牆上。
脣舌長驅直入,有些急迫。
她這才知道他剛纔偷吃過了草莓。
脖子垂的時間太長,頸椎不太舒服,霍昕將手伸到她的腋下輕鬆將她提到檯球桌上坐好。角度是比剛纔好一點。
這時她心裡才顧得上害怕。
“我……”她按住他的肩頭,示意他先停止。
霍昕立刻停下來,放開她,眼神略微無措,想要道歉聲音裡還帶着幾分沙啞和煎熬:“對不起,我……是我太沖動,應該徵求你的意見。”
他再次將手伸到她的腋下準備抱她下來。
“不是,”盛汶按住霍昕微微發力的胳膊,她將頭低下,埋進脖頸裡,囁嚅了很久,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
“就是……能不能換個地方。”
“哦?”他眼睛一亮。
她又是這樣的憨態,讓人忍不住想起叢林裡頭一回出窩的小熊。
霍昕眼裡皆是笑意,拿食指將她的下巴勾起來:“認真的嗎?看着我說,要不然不算數。”
盛汶不說話,她不好意思。
“第一次?”他問。
能不要再講廢話了嗎,還有人初吻還在卻不是第一次的嗎。
“好,那我講一下注意事項。”霍昕將手伸進她溫軟的毛衣領子裡,輕輕捏她的脖子。
“不舒服要告訴我,但是中途不能反悔,好不好?”
盛汶點了下頭,脖子被他撓的癢癢。
“我不會對你爲所欲爲,但是你可以對我爲所欲爲,好不好?”
她如何對他爲所欲爲?不太明白。
又輕輕點了下頭。
“再問一次,真的想好了?”霍昕確認一樣又問了一次。
“你,婆婆媽媽!比填志願還麻煩。”她終於忍不住低聲抱怨了句。
他嗔怒着捏着她脖子上細嫩的皮膚:“喂,不要亂講話!怕你後悔,小狐狸精……”
“我纔不是……”
嘴巴再被他封住。
其實他已禁慾一年。
真是飽暖思淫/欲。但是他努力的溫柔着剋制着,很像一杯溫水慢慢澆遍她的全身,怕激烈沸騰會將她灼傷。
“還覺得我遠嗎?”中途他突然停下來這樣問。
“你是……人類史上第一支牙刷……”她面色潮紅含混不清應答着,“求你了……能不能別問這些。”
“好,那我認真一點。”
事後,她渾身乏累,沒來得及去浴室清洗,一閤眼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當天下午,也有可能是晚上。
霍昕從外面推門進來:“先閉上眼睛,我要開燈了。”
“嗯,”盛汶低低應了一聲,“有……水嗎?”
她本來先想問幾點,可現在口渴的厲害。
“有……”他就是進來送水的,立刻將插着吸管的玻璃杯遞到她嘴邊,“喝吧,喝吧——你可太厲害了,一倒頭就叫不醒了。”
盛汶“咕噔咕噔”將那杯水喝去大半杯:“幾點了?”
霍昕這纔去將燈打開,十分柔和的亮度,一點也不刺眼:“六點,該吃晚飯了,餓不餓,想吃什麼?”
盛汶不敢看他,拉起被子矇住頭:“不餓,不想吃,你出去。”
“我不出去,你要不要去洗澡?”霍昕隔着被子拍拍她的腦袋,“怎麼還害羞呢,我抱你去?”
良久被子裡傳出來一聲細微的“嗯”。
霍昕將手伸進被子裡想托起她的脖子。
“別!”盛汶嗖地一下滑到牀的另一邊,“你拿張毯子來行不行?”
他好笑着點頭:“行。”
然後像抱着頭一回侍寢的娘娘一樣將她抱去了浴室。
晚上,霍昕伸手自身後環住盛汶,輕吻着她的耳朵:“睡不着嗎?我唱歌給你聽。”
盛汶一寸一寸摸着他胳膊上清晰的肌肉線條:“唱什麼?你會唱歌?我聽說帥哥唱歌都不好聽。”
他拍了下她的屁股:“我是帥哥中的例外,不過我也聽說,美女唱歌都不好聽。”
“我是美女中的例外,”她驕傲,“學校文藝部的中流砥柱。”
“呦,那就把機會讓給中流砥柱吧。”
於是她開始唱起那首很應景的《慢慢喜歡你》:“慢慢喜歡你,慢慢的親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給你,慢慢喜歡你,慢慢的回憶,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因爲慢慢是個最好的原因……”
她慢慢地唱着,他靜靜地聽着。
有時候真的希望就這樣陪着一個人,在黑夜裡睡去,在太陽升起時醒來,每時每刻身心相依,慢慢的談起今天的天氣如何,慢慢的討論晚餐是吃花菜還是豆角,就這樣慢慢的浪費掉一輩子的時間。
“這首歌是什麼顏色的?”他問。
“是洗舊的球鞋白……”她說。
“沒了?”
“沒了。”
“我喜歡李榮浩。”她說。
“這是莫文蔚的歌。”
“詞是李榮浩寫的。這個男人的詞,寫感情能寫到心坎上去,可他又不止寫情歌,有些歌關於理想,關於現實,關於敬佩,而且字裡行間透露着落寞傷感和無能爲力,比如《模特》,我覺得是灰色,他真是一個有大格局的好男人。”
那天晚上她對她愛的人,這樣評價她的id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