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想要拒絕某一種體驗的時候,這種體驗反而會發生多次,這種現象往往會被稱爲“倒黴”,可是火鉗子都不知道自己再一次從類似死亡一樣的體驗中清醒,到底算不算是倒黴了。
按道理說,他是必死無疑的。安裝在他體內的炸彈包含了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就是單純的爆炸,雖然其體積很小,但爆炸的威力卻十分厲害,算是軍事級的爆炸物了。而第二個部分則更加可怕,它會在細胞層級當中發生碳納米管微型爆炸,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會徹底破壞細胞,而且這種破壞具有相當強的傳遞性,基本會讓全身上下留不下什麼完整的細胞結構。
如果第一部分的爆炸順利發生,那麼被安裝了這種炸彈的人必死無疑,第二個部分似乎沒有什麼必要,但對於能力者就不一樣了。部分能力者可以通過一些還算完整的細胞獲取信息,個別高手甚至能夠通過殘存的腦細胞來複原一個人臨死之前看到的場景。因此,這個炸彈的第二部分,就是針對那些企圖回收屍體獲得信息的能力者的。
手段很殘酷,但也是最爲有效的。這些信息是火鉗子被人綁架、安裝炸彈的時候聽到的,這也是他這樣一個向來以冷靜和殘忍聞名的超級罪犯甘願爲他人驅使的主要原因。他認爲和這種手段相比,自己曾經爲了躲避追殺而一股腦燒掉四分之一小型城市的做法根本不值一提。
他完全搞不清楚綁架他、給他安裝炸彈的人到底是誰,他只是知道他已經將近半年沒有做過任何策劃性犯罪活動了,因爲上一票買賣讓他過得很舒服,他在家裡養了熱帶魚,換了最新款的電視機,甚至還在客廳換了一條手工織毛毯。
這樣一個縱火狂人居然會用毛毯這種易燃物,他對自己的這種行爲都覺得有些可笑,他的生活已經很安逸了。
再加上最近流傳着一個完全不在乎犯罪者死活的義警非常活躍的消息,火鉗子更不會隨便行動了。天底下犯事的超級罪犯多了去了,只要他不動手,聯盟機關是不會查到自己的。
抱着這樣的心態,那天他有些放鬆警惕,因爲懶得做飯而跑去距離他隱蔽地點大約四十公里外的家庭餐館去吃飯,結果剛剛出門沒多久,就被一股電流給擊中,暈死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的身體裡已經安裝了炸彈,然後就聽到了一段電子音,講述了炸彈的具體作用,並且給他指派了任務:去找紅巨斑,再聯合幾個爲錢所困的能力者,綁架大富豪森見然。
驚懼之下,火鉗子差一點兒忘了詢問成功後能不能幫他拆除炸彈,對方答非所問,只是說了八個座標點,火鉗子就意識到自己不該多嘴了。
因爲那八個座標點都是他的秘密藏身之處,其中有兩個還是他經營多年卻從來沒有用過、自認爲萬無一失的地方。也就是說,自己上街去吃飯結果中招被抓只是一種錯覺,對方如果想要動手的話,完全可以在他欣賞熱帶魚的時候來一記悶棍。
作爲一個道上人,他當然明白不能再去追問什麼綁架森見然的原因了,更不敢把遭綁架纔會做這一票的事兒告訴紅巨斑等人。在紅巨斑被槍殺的時候,火鉗子以爲自己會被炸彈直接幹掉,沒想到最後炸彈是在他被那個傳說中的義警抓住的時候爆炸的。他不曉得炸彈是被遙控引爆的還是被那個黑衣人觸發的,現在最困惑他的不是這個。
最讓他困惑的,是他爲什麼會活下來。
以及他面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看不清這個穿着火紅色制服的人到底長了個什麼樣子,並不完全因爲他受傷之後視覺沒有完全恢復,更是因爲眼前這個人好像在用什麼能力遮住了自己的面容。他的臉看起來是那樣模糊不清,似乎面部周圍的空間被扭曲了一樣,總有一團迷霧罩在面前。
“別說話,別說話。”這個人的說話聲極爲難聽,聲音難以分辨是男是女,好像使用變聲器在說話,又好像利爪劃過玻璃一樣刺耳,“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我這裡的醫療手段有限……只能保住你的命而已。不過再等一會兒就有高手來治療你了,你稍微等等。”
火鉗子勉強點點頭,不敢有什麼其他的舉動。因爲他搞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他從來沒有見過或者聽說過這樣一位能力者,無論是超級英雄、超級罪犯還是中立者,這個人的制服和能力好像和哪個組織都對不上號。
他當然也有理由懷疑,眼前這個人就是給他安裝炸彈的人。
“很可惜,我不是那個在你身體裡裝怪東西的人。你別瞎猜啦。”紅衣怪人的語氣很輕鬆,“如果是那樣,我沒有必要去救你,直接讓你死了我不就不會暴露了嗎?”
這麼說着,他擡起手揮了揮,手掌的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火鉗子有些吃驚,這是空間能力,這在能力者當中是非常罕見的!
“如你所見,我是一名空間能力者。我就是靠空間轉移的方式把你從爆炸的中心轉移出來的。當然,你的求生慾望也幫了你,在爆炸發生的時候你忍痛發動了自己的能力,讓一部分火焰爲你所驅使……”他說道,“實際上,像你這樣的人我救過很多。”
紅衣人指了指房間的周圍,火鉗子也努力看了看,大概有十幾個人躺在病牀上,他們都和自己一樣,被各種各樣的醫療器械給包圍起來。
“你肯定會好奇,我爲什麼會救你呢?”紅衣人繼續說道,“理由很簡單,我在自保。根據我的調查,給你裝炸彈的人,襲擊你拷問你的人,目前在暗地裡撒歡發瘋的所謂黑色義警……這些都是聯盟機關的人。”
火鉗子聽罷,瞪大眼睛,喘着粗氣。
“爲什麼會這樣呢?因爲他們要守法,他們要保持他們的形象,他們只能抓獲你們,不能就地正法。爲了消除掉他們認爲的‘危險對象’,他們弄了這麼一個不在編制內的人,讓他來超越法律殘殺你們,虐待你們。他們打算一勞永逸。你是他們黑名單上的人,凡是在名單上的人,他們都準備用這種方式來對付。”
火鉗子想要掙扎着坐起來,因爲這種說法實在是太過於刺激他的神經了。
“你想死嗎?別這樣。像你這樣的人太多了,他們要定點清除了。”紅衣人聳聳肩,“至於說我,我也是他們名單上的一個。只不過我察覺到這件事比較早,所以我逃了。”
“啊……啊……”火鉗子想要說話,但受傷過重的他根本發不出聲音。
“你想問我的名號?”紅衣人似乎想用溫柔的語調說話,可是他的聲音還是非常難聽,“現在的我……你可以叫我新地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