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五十分。
林妙聲和吳家輝吃完了晚飯後出來丟垃圾,順便沿着小區散步。
夜色微涼,小區裡的燈光隱隱約約的。吳家輝很自然地牽起林妙聲的手,說最近的雞蛋又漲價了。
林妙聲每次買菜都是直奔主題,想吃什麼就買什麼,至於價格,她基本上不問,只等賣菜的老闆將菜稱好遞給她,告訴她一共多少錢就行了。不要說雞蛋漲價的事情,就是雞蛋多少錢一斤她也弄不清楚。況且,在這樣的夜色裡與吳家輝並肩而行,他牽着她的手,真不像是同事,像年輕的小情侶,或者更確切的說像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林妙聲的心砰砰砰的,她不關心青菜,也不關心雞蛋,所以沒辦法去接吳家輝的那個話題。於是,假裝很歡欣地問:“你最近有沒有看電視?”
林妙聲以爲這夜色將她的情緒掩飾得剛剛好,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手還在吳家輝的“掌控”中,是以渾然不覺掌心處的心跳已經將她的心事泄露無餘。
吳家輝此時的心情真的很好:良夜美景,伊人在側。
“沒有。”吳家輝說:“我這些天都在看資料,電視看得很少。”
“你呀!”林妙聲一轉頭賞了吳家輝一個爆慄,“就知道看資料看資料看資料,這樣不覺得枯燥嗎?”
“哎喲!”吳家輝用另一隻手扶住自己的頭。
“怎麼樣?”林妙聲這次意識到自己身邊的是一名傷員,她是真的緊張。
吳家輝擡頭對她笑,眼睛裡頭亮晶晶的。這樣的眼神,林妙聲不止一次見過,她的眼像被燙傷般調轉了視線。
吳家輝也不在意,只笑了笑說沒事,又問林妙聲最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電視。
“我最近看了幾集《軒轅劍》。”
“哦,那不是前陣子呼聲很高的電視劇嗎?”吳家輝說:“來,說你的感想聽聽。”
吳家輝很懂林妙聲,她若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就會忍不住的想跟人分享其中的樂趣。這不,林妙聲馬上又手舞足蹈了:
“我覺的吧,不如從前的《仙劍》”
“爲什麼這樣說?”
“故事、情感跟仙劍比起來都很一般,倒是拍攝的手法和技術上有些突破。”林妙聲點評起來有些頭頭是道:“不過槽點很多啦!”
“比如?”吳家輝接着問,似乎真的在好奇。
“當我看到那陳國的皇子用太極陣給陳國的子民傳送信息的時候,我嘴都要笑裂了。”
“你知道不?那簡直就是放影碟給大家看啊!”
“而且,你知道不,那陣眼做得像光驅,還有碟片放入呢!”
吳家輝不時配合着林妙聲的吐槽爆發幾聲哈哈大笑,比如林妙聲說他們互通信息的時候所結的手印,什麼拇指向上,小指向下,中指指向前方,分明就是我們打電話的姿勢云云。吳家輝其實對電視劇沒什麼大的愛好,要說看,也只會看一些刑偵類的節目。但是,如果林妙聲她喜歡,或者說林妙聲她高興,那麼他就願意陪着她,分享那些小小的瑣碎的快樂。
所謂投其所好,未必是指沒完沒了的去花大錢買東西哄另一個人開心,也許只是靜靜的在旁邊做一個好的觀衆或者好的聽衆,便是最合適的投其所好。
林妙聲儼然忘記了剛纔的小緊張。
“吳家輝,你知不知道,還有……”林妙聲的盎然吐槽戛然而止,她忽然發現有三四個不明人影在向她和吳家輝靠近。她緊緊地抓住吳家輝的手。
“怎麼了?”吳家輝一邊問一邊打量四周,這纔看到後面有好幾個人圍過來了,然後另一邊也是。
被人盯上了?
林妙聲的第一反應是撥打110報警。
結果她手機剛一掏出來,就聽到側面有個人叫道:“大黃,那女人準備報警!”
然後,林妙聲手中的手機便突然不翼而飛。人也一個踉蹌,若不是吳家輝護着,肯定是摔在草地上了。
“幹什麼?”吳家輝義正言辭:“你們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一個男人哈哈大笑道:“老子的拳頭就是王法!”
然後最近的三個人圍過來,一頓拳打腳踢。吳家輝拼了命地護住林妙聲,嚷道:
“打女人算什麼男子漢,衝我來就是!”
“嘿!我們就是衝着你來地!”
“我不記得認識你們?”吳家輝被一陣拳頭揍得只有喘氣的份,剛緩口氣,趕緊問了他們一句。
“可你得罪了我們老大!”那邊有個男人接口道。
“不要打了!”林妙聲大聲地叫,她緊張吳家輝的傷勢,期待這樣的叫嚷會引起過路人的注意。很可惜,這個時候,趁着夜色,根本沒看到有什麼剛好路過這裡的人。
“我說吳律師,你不愁吃不愁穿,爲一個女人跟我們老大鬧成這樣值得嗎?”
打了四五分鐘,林妙聲的眼淚已經在臉上成了河流,那羣人總算收手了。吳家輝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有個人說了一聲:“撤!”那羣人就趕緊溜掉了。
林妙聲哇哇哭着撲過去,夜色中看不清吳家輝的傷勢,她的手機剛纔也不知被扔到哪裡去了。
她顫抖着手摸上吳家輝的臉,溼漉漉的,溫熱的感覺。
不是淚, 是血。
“妙妙,不要哭。”吳家輝的聲音有氣無力,“我沒事。”
林妙聲看過警匪片,也見過影視劇裡鮮血淋漓的現場,但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她仍舊惶恐到除了哭,連120都忘在腦後了。
“妙妙,打120。”在吳家輝的提醒下,她才從吳家輝的口袋中掏出手機撥打了120。然後,就蹲在吳家輝身邊不停地流淚,握着他的手,緊緊的,一邊顫抖着一邊聽吳家輝含含糊糊的聲音:
“妙妙,不要哭。”
到後來,那聲音越來越小,終於停息。
她像被世界忽然拋棄的孩子般趴在他胸口,嚎啕大哭。
幸好,胸口還是有心跳的。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即使是一秒鐘也是那麼的漫長。
120趕到的同時,110也過來了。
晚上八點十五分。
110的筆錄結束,吳家輝的傷口也差不多清理完畢,打着石膏在病牀上掛點滴。
林妙聲只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一陣清醒又一陣模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