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會議開到一半的時候，林妙聲才發覺：紀暮他這次不是來談生意的。
“最近這個季度，可能會很忙，考慮到工作對接的方便性，我們希望廣告公司考慮下團隊入駐的方式……”
什麼叫提供辦公環境，什麼叫提供餐飲住宿……跟林妙聲從前的“水天一色工作室”模式真的是很像很像啊。紀暮他，是在想讓她再重演一遍幾年前的故事？
嘿，此時非彼刻。林妙聲在心裡先是有些唏噓和自嘲，爾後便有些快意地冷笑：你那張舊船票過期了，我這艘破船已經準備靠岸！趕不上啦！
“是這樣子的，紀總您也知道，4A公司都是按流程來操作的，您這個需求我得向領導申請一下，涉及到團隊……”
“沒有關係，如果團隊入駐有困難的話，林經理一個人去我們那邊也行。”
聽起來很冠冕堂皇：項目需要！
說什麼保證信息的對稱性，工作的時效性。嘿，她林妙聲可是過來人，紀大總裁專注的目光正是其狼子野心的鐵證。林妙聲對着紀暮笑顏如花：“紀總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也沒辦法常駐你們那邊，但是工作進度我鐵定不會落下的。”
“林經理有什麼困難嗎？”
“嘿，我準備過些天回老家，定親啦。”言罷，林妙聲是一臉地小羞澀。
“啊！”會議室裡，林妙聲其他的同事們爆發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吳律師突然從公司辭職。”
“到時候要給我們雙份的喜糖哦！”那羣歡樂的廣告人兀自沉浸在某個猜想終於論證成功的喜悅中，完全忽視了某個領導忽然陰鬱的目光。
“喂，我說你，也不用這麼明顯吧？”還影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準新娘林妙聲身上的時候，悄悄在紀暮耳畔低語。
“嗯？”紀暮沒有應聲，表情似乎在反問：“有那麼明顯？”
“哎呀呀，簡直就是一目瞭然。”還影笑：“難怪你身家不菲，卻孑然一身……”後面的話，被紀暮那種寒冰一樣的眼光給瞪了回去。
“別光顧着說風涼話，想想我請你來是做什麼的吧？”紀暮沉聲道。
“額，瞭解哦。”還影還是笑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啊，林小姐這麼快就準備把自己給嫁出去了？”還影一邊說一邊對着林妙聲眉梢傳情，“那真是太殘忍了！”
衆人表情一愣，這個特別助理怎麼口無遮攔？不過，旋即想到流傳在公司裡的各種關於林妙聲與紀暮的另類傳說，大家似乎也覺得合乎情理。如果紀大總裁不方便開口，由助理來吐點酸水，也無關大雅。
“殘忍？”林妙聲是一點也不討厭這位說話有些不按常理的新特助，尤其是他那副溫柔的表情，看着就不忍去拒絕和傷害。
“第一次見到林小姐，我就特別喜歡。本來還以爲能有機會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好好地發展一番呢！”還影雖然努力做出一副一臉憂傷的模樣，卻還是止不住的眉眼彎得像月亮。
呃！全場爆冷。
那邊林妙聲的同事已經在竊竊私語地忍不住笑了。怎麼看，這個新特助都是剛滿十八歲的模樣吧，口氣倒是不小。
“第一次見面，就用定親這樣的話語扼殺人家剛剛萌發新芽的愛意，難道還有比這更爲殘忍的事情麼？”
那語氣，就彷彿人世間最悲催的事莫過於此。
“定親也沒有關係啊，還有得變化呢！”林妙聲的同事們已經忍不住開始慫恿這位有趣的助理先生了，“就連人家已經結婚的，還可以挖牆角哦！”這些傢伙，渾然忘卻吳律師當日給他們買一送一屋的下午茶，惡作劇或者說惡趣味的小細胞，欣欣然地活躍起來。
唯有紀暮以入定的態度，看着這嚴重偏題的會場。
“林小姐，你要深思熟慮哦。”還影繼續高調地表白道：“像我這樣溫柔又有情趣的人，您還是考慮一下唄？”
這下，連帶先前被還影口噴囉嗦的某老溼也覺得這位特助有趣起來。
“那就感謝還影先生的厚愛！”林妙聲眼看場面越來越不好收拾，就連親愛的策劃部同仁們也玩笑越來越過火，有些hold不住地妥協：“我跟吳律師，家世相當，家裡面的人又是知根知底，而且……”
矮油，原來是這般的郎情妾意啊！還影用眼
角的餘光瞟了一下紀暮，正好紀暮也在看他。還影將嘴角稍稍上翹一些，趁着會議的主題一下子轉變成吳律師與林小姐的情史大發掘，低聲對紀暮說：“你以前說的相愛，原是你一個人打醬油麼？”
紀暮被噎得七竅生煙。然，林妙聲確實在此沒給他留一席之地啊！難道他真能掀桌吼道：“這個女人是我的，她身體的每一寸我都品嚐過……”
饒不是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再露骨的話，他都能心平氣和地“陳述”出來，不是嗎？但這種時候，承認與林妙聲有染，只怕他一輩子都會被林妙聲“不恥”吧。
也是。今非昔比。從前的他在林妙聲的眼中，是一顆暗夜裡也流光溢彩的鑽石。現在的他在林妙聲的眼中，是被放入高檔場所中濫竽充數的次品。她否定了他的價值，無論他有多好。只要她不認可，他再好也終究只是他自以爲是的好。
於是，這天的會議結果是：林妙聲拒絕了紀暮關於從廣告公司調派小團隊入駐天虹公司的工作提議。然後，這天會議的收穫是：林妙聲準備跟吳律師回老家定親了！
無論哪一個消息，對紀暮而言，都是壞消息。
所以迴天虹的路上，他的心情很不爽。作爲紀大總裁的專職司機，王師傅是深諳紀暮的氣場，只要感應到那股陰鬱卻充滿攻擊性和爆炸性的氣息，他就三緘其口，領導不發言，他絕對不說話。
可是，新任的特別助理還影就沒有王師傅那樣的覺悟了。
“據說天虹公司的年會上，每年的新員工都要表演節目？”
“嗯。”紀暮不懂還影爲何突然談起新年的話題，那還是好幾個月之後的事情吧？
“哈！看來年會上，我要爲紀大總裁獻上一曲歡樂的印度歌舞了！”
紀暮不耐地挑眉：“你會印度歌舞？”眼底全是質疑。
“嘿嘿……”還影似乎想到什麼特別有趣的事，笑道：“歌舞名爲《新娘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王師傅看上去是一門心思開車，實際上一直豎着耳朵聽後面的對話。聽完還影說的歌名後，他趕緊眼觀鼻，鼻觀心，再也不聽後面的任何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