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聲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紀暮撐着胳膊盯着她的臉看,連眼都不帶眨的。她用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就說:“我睡相還過得去吧,從來不流口水哦。”並且,刻意地將“口水”二字做了強化。
美好的早晨便因這“口水”二字,讓紀暮頭皮一陣發麻。只好別過臉,勉強地說:“我在看你有沒有做夢。”
“你相信夢不?”林妙聲嘿嘿地笑,“我以前還真做過很多離奇的夢。”
“現在不是夢哦!”紀暮輕輕地捏了捏林妙聲的臉,又低頭在她額上蜻蜓點水般親吻了一下:“起牀吧,聽說麗江古城是一個夢幻之地,很多人來了都不想回家呢!”林妙聲這才慵慵懶懶的起牀。
紀暮很早以前來過麗江,一次是和田霖,一次是跟一個女的。只記得是洽談渠道上的生意,也記得那個外表看上去容顏端莊的女人懇求紀暮陪她一個晚上的話語,還被那個人情意綿綿地拽着胳膊去聽納西古樂……現在,他已經是連那個女人的樣貌都回憶不出來了。
最近老喜歡捉弄他的林妙聲,站在麗江古鎮的街頭,也變得安靜而虔誠了。玉龍雪山的雪水在小鎮的中央靜靜地流淌,不摻任何雜質的,清澈而明亮。林妙聲蹲下身,在雪水中洗手,手上也一片清澈明亮。
小河的邊上,有納西婆婆穿着袍子裹着頭,坐在一把把原生態的椅子上做手工活兒,儘管她們滿臉的皺紋,儘管她們臉色並不白皙,甚至有些偏黑,但歲月的滄桑難掩她們心境裡的恬靜與淡雅。只是看着,就令林妙聲心動不已。她想着:如果一晃眼,她跟紀暮都這般蒼老了,然後坐在椅子上一起曬太陽,該多溫馨。
觸景生情,林妙聲便主動牽了揹着旅行包一路貼身陪伴着她的那個人的手,十指相扣。她覺得,過往的悲歡離合,只不過是證明了一個事實:她愛紀暮。如今,這旅行途中的各種歡喜雀躍,也不過是印證了很早以前困擾她的一個疑問:誰能給她幸福。
紀暮和林妙聲原計劃是在麗江呆三天三夜的。結果在第三天的晚上,他們參加納西族的晚會時,遇到了來麗江採風的顧小七。
遇見紀暮和林妙聲,令顧小七精神大
振。免不了話匣子大開。見顧小七在紀暮面前那麼多話說,見顧小七對麗江的瞭解那麼多,說起來頭頭是道,林妙聲的心泛起一點點的酸。
她以失去記憶,失去智商般的表情應對顧小七的種種關心,末了,還當着顧小七的面問紀暮:“她是誰?”
紀暮回道:“一個故人。”也沒有詳細解釋是她的故人還是他的故人。
這個回答令林妙聲很不爽,又在博學多才的顧小七面前插不上嘴,只好無聊的坐在紀暮身邊玩ipad上的遊戲,從切西瓜到打殭屍,從割繩子到祖瑪大戰,從鬥地主到五子棋。可是,顧小七和紀暮的談話依然沒有結束。更令她沒想到的是,從來不好客的紀暮竟然邀請顧小七跟他們一起入駐那家酒店。
林妙聲不懷疑紀暮對她的真心。亦相信她跟顧小七的友情。只是,內心深處,依舊有些不爽。她形容不出來那種不愉快的心情,只是用憤怒的小鳥們一次又一次的將架子上的豬打翻,炸飛。
林妙聲這才發現,在愛情的世界裡,她真的就是一個傻子。一個對自己都無可奈何的傻子。好在,紀暮愛她,寵她。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的天意吧。
結果麗江之行,由原來的三天改做了七天。最後幾天裡,顧小七經常神秘兮兮地跟紀暮密謀着什麼事,林妙聲因爲要隱瞞自己已經恢復的真相,是以也不怎麼靠近他們,即使擠近了,也只是隨便攪攪局,考慮到有顧小七在場,她甚至都不方便將紀暮弄得囧囧的。好在麗江的風景確實不錯,她也不至於一個人無趣。
那麼,紀暮跟顧小七究竟在合計什麼呢?
紀暮無意間發現顧小七的採風故事寫的相當優美動人,便向她透露也有寫旅行日記的事情。紀暮的這個料足夠猛的,顧小七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冰冷如紀暮的男人也會寫旅行日記,便死活要拿過來觀摩觀摩。
念在李展言的情分上,也實在是拗不過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顧小姐,紀暮將旅行日記的某些篇章發給了顧小七。結果,第二天顧小姐紅着眼來敲門,說被感動得一個晚上沒睡好,連酒店的枕頭都被她的眼淚浸溼了。然後又說,紀暮,你乾脆把這些零零碎碎的日記整理成一本書,名字就叫
《紀暮旅行記》,將來出版了,一定感動天下的有情人。
紀暮是無意出版這些的,但顧小七的想法打動了他。一開始,他記錄這些,是爲了鑑證林妙聲實現了她曾經寫在日記本里的那些願望,現在他覺得按照顧小七的設想,他將這些旅行途中的見聞感想整理成一本書,不僅記錄了林妙聲是如何實現那些夢想,以及在夢想實現後是怎麼樣的一副心情,甚至可以將之記錄成爲他和林妙聲愛情的白皮書。將來,等林妙聲徹底的清醒了,她記起他曾經的不是,她記起吳家輝曾經對她的好,也大概會原諒他,繼續留在他身邊吧?
紀暮的心上,其實在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還有一個蒙了塵的傷。他怕林妙聲覺得吳家輝比他好,怕林妙聲完全好了後又離開他。
顧小七以記者兼編輯的身份一點點的教紀暮如何遣詞造句。以什麼樣的方式記錄故事更加盡善盡美,甚至跟紀暮一起逐句逐段地修改那些旅行日記裡的篇章。
紀暮在這幾天裡,文學水平大幅上漲。甚至,他這樣總結當日在天涯海角的感受:“天涯和海角,說得現實一些,不過是兩塊遙遙相望的石頭。可因爲愛情,它們變得栩栩如生,變得情深意重,變得上窮碧落下黃泉,雖九死而尤未悔。是以,愛令頑石生輝。”
顧小七看到這段話時,豎起大拇指表揚紀暮,也由此對自己的教育成果感到發自內心的欣慰。然,殊不知,這樣一來,她耽誤了回X城的日期,原來跟李展言約好的吃火鍋看電影等事情全部泡湯了,甚至錯過了一場李展言等了很久的演唱會。
李展言自然是相當的鬱悶。他經常電話聯繫不上顧小七,或者聯繫上了剛說了沒幾句便被人家給掛掉了。這樣反覆幾次後,李警官開始誠惶誠恐地以爲人家顧小七已經對他厭倦了,心情像失戀般,既憂傷又暴躁,搞得隊裡的警員們都人人自危。如履薄冰的幾天後,某一天,李展言弄清楚事實的真相是:原來顧小七在教紀暮寫日記,頓時……如釋重負,還好!顧小七沒有厭倦他。隨之,他又怒火滿腔地打紀暮的電話。然,等了30秒之後,紀暮仍舊沒有接聽。
李展言磨着牙給紀暮發了一條短信:“還老子顏如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