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警力開始向大學城附近匯聚,蓉城警界,在這個時候說是如臨大敵一點都不爲過,甚至,比以往的人命案子,更加地重視,自上而下,全都發動了起來。
因爲按照這個兇手的風格,警方在獲得其照片以及指紋DNA的前提下,因爲沒能及時將其抓捕歸案而讓他又造成了兇殺案,社會輿論肯定會認爲是警方的失職。
哪怕是此時坐在樑川身邊的吳大海,面色也是很凝重,看樣子,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爲的,至於吳大海心中是想着保護人民財產安全還是萬一再出紕漏所要遇到的輿論攻訐,或者,兩者都有吧。
有人的地方,都得有規則,皇宮有皇宮的規則,青樓有青樓的規則,這個社會,自然有屬於社會的規則。
現在,冒出一個人,他完全踐踏着規則,破壞了遊戲的模式,那麼,他所可以造成的危害,將是極其恐怖的,因爲其他人都在守規則。
吳大海不停地拿着對講機和手機溝通着附近的情況,他不敢有絲毫地耽擱。
樑川側着頭,靠在車窗上,他的眼睛還是有些疼。
“通知下去,以蓉大爲中心進行全方位布控,孫建國,你帶隊去學校裡看一下情況,其餘組,對學校附近的民居、酒店這些場所進行布控,封鎖附近進出口道路!”
看樣子,應該是“天眼”發現了嫌疑人進一步地蹤跡了。
有些人,會覺得生活中處處有攝像頭侵犯了自己的隱私,當然,那些拿來偷拍的攝像頭確實是如此,不過,警方對公共地區佈置的攝像頭以及很多單位商家自己的攝像頭,其實對社會治安起到了很好的維護作用。
一個區域,它治安不好,如果加大力度地佈置攝像頭,肯定能有所好轉,待慣了城市的人,如果忽然把你放到某些山村偏僻地區去,身處於沒有攝像頭的地方,你會忽然發現自己沒了安全感。
車子停下來了,吳大海帶着人下去進行搜索,兇手就在這附近,且已經連續殺了兩個人,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停止,但沒人敢賭!
“川兒,你在車上先休息吧。”吳大海見樑川精神頭不是很好勸說道。
“嗯。”樑川點點頭,沒拒絕。
周圍的警察全都分散開來去搜索,樑川則是繼續靠在車子裡。
大概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樑川覺得車裡有些發悶,就下了車,拿出煙,點了一根,這個時候太陽都快升起來了,晨曦將現,但警方的忙碌還在持續着。
在樑川面前,是一個小大廈,下面幾層是商場,上面二三十層則全都是民居,或者稱之爲出租公寓更合適。
也就在此時,一隊警察在樑川面前走過去,他們手上還牽着幾條警犬。
帶隊的是陳局,他一邊在拿着對講機詢問情況一邊也在安排工作,他看見了站在警車旁的樑川,對樑川點點頭,沒再說什麼,繼續投入到搜索工作之中。
樑川丟下了菸頭,老實說,這次的事情,對於他本人來說,緊迫感,並不是很強烈。
他不是警察,甚至,不是一個人,他看世界的角度,本就不同。
這半年來所碰到的案子,有兩件,確實引起了樑川的憤怒,讓樑川不惜用自己的力量進行懲罰。
一起是小夫妻在家裡被虐殺的案子,另一起則是一個多月前的山村拐賣案,因爲這兩件案子刺中了樑川內心的G點,讓他產生了憤怒的情緒。
至於枯井投屍案包括眼下的案子,樑川其實沒什麼主觀能動性,是的,他是看見人被殺了,也看見屍體被侮辱了,他很不喜歡,他也想抓住兇手;
但並不憤怒。
說他是冷漠也好,說他是自私也罷,但這確實是眼下的事實。
就像是普通人捐款一樣,你得面對可以打動你的故事或者是人你才捨得捐款不是?世上自稱可憐的人那麼多,總得有選擇。
猶豫着是否再來一根菸提提神,前面,忽然出現了一道虛虛濛濛的身影。
樑川略微有些意外,在前面大廈的入口處玻璃門那裡,他看見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的身影出現在鏡子裡,她,沒有手,就這樣孤獨地站在那裡。
這個女人,樑川見過,在朱門雕刻案子裡,樑川依稀記得那隻手做的雕刻藝術品被一對學生情侶買走了。
但隨着月城殺死朱晨陽父子之後,那個無頭男也沒再出現,似乎這件事,已經徹底了結,但這個沒有手的女人,爲什麼還…………陰魂不散?
樑川緩步走向前,幾乎走到了入口處。
他在看着她,因爲按理說,朱晨陽父子已經死了,她也該走了。
她擡起頭,
像是在往上看,
又像是在示意着什麼。
樑川目光微微一凝,在這個環節口,任何的提示,都不能錯過。
不管他對這件事是否有着憤怒的情緒,他還是願意早點抓住兇手的,因爲那個兇手在老街殺了人,會影響老街的人流量,間接影響自己的生意,同時,自己的眼睛,還因爲對方導致現在還有些痠疼感。
“在上面?”
樑川問道。
女人沒有再有任何的動作,這時候,樑川注意到她的形體似乎比以前破損得更加嚴重,以前,她只是沒有手,而現在,她身上到處都是窟窿。
是的,
在上面!
那傢伙身上殺孽太多,煞氣太重,對鬼物有着天然的殺傷!
樑川推開門徑直走了進去,門口有一個小臺,後面坐着一個老年人,穿着保安服。
“我是警察,見過這個人沒有?”
樑川拿出手機,點開照片,吳大海之前把犯罪嫌疑人的照片發出來過,搜查的警員每個人手裡都有。
老保安瞅了一眼,皺了皺眉,道:“好像見過。”
“他去了幾樓?”樑川問道。
“不……不曉得。”老保安臉上露出了爲難之色,倒不是他要保護客戶的隱私云云,他是真的不清楚。
按理說,每個租客住進來都要出示證件登記的,但他這裡根本就是擺個樣子而已,人來人往,隨意。
樑川點點頭,沒再問什麼,而是拿出手機給吳大海打電話:
“喂,川兒,咋了?”
“找到了,就在你停車旁邊的公寓大廈裡。”
“我艹!”吳大海罵了一句髒話,直接掛斷電話,可以想見,他正在召集手下向這邊趕來。
樑川沒急着坐電梯上去,他就站在原地,指尖轉動着香菸。
這棟大廈有三十多層,每一層又有很多住戶,他上去找效率實在是太低,而且,自己的能力很可能對那傢伙沒有效果,或者是……效果有限。
簡而言之,
樑川不想去冒這個險,哪怕對方此時很可能正在行兇。
他愛惜自己的性命,他怕死,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死亡的恐怖。
老保安就站在旁邊候着,有些不知所措,樑川也沒搭理他。
而那個女鬼卻在此時又飄蕩到樑川面前,她的身體已經千瘡百孔了,即將消散,但她看着樑川的目光裡,透露着一種懇求。
她不能說話,但她想要表明的意思,樑川是明白的。
她在懇請自己去救人。
樑川沒有反應,還是站在原地。
女鬼的身體正在不斷地虛化,變得越來越透明,但她在徹底消散前,依舊在懇求着樑川,似乎,希望看見樑川回心轉意。
“滾。”
樑川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了這個字。
要賣可憐,別在我面前賣,
你在乎的人是命,我就不是命?
如果不是看她即將魂飛魄散,樑川都想用自己的力量早點結果了她。
“啊?”老保安在旁邊莫名其妙,“好,我走。”
女鬼的身體在慢慢地消散,
到最後,
徹底湮滅。
樑川自始至終都沒動,當初哪怕是趙武六,都幾乎殺了自己,讓自己在鬼門關前又走了一遭,而這次的這位,自己的能力,並不足以自保。
吳大海他們應該快來了,那傢伙,也應該跑不掉了。
樑川站在玻璃門旁邊,看着前方的三個電梯。
他在思考,
如果那個兇手現在忽然乘坐電梯下來,
自己該不該去攔截?
“砰!”
一聲巨大的悶響自玻璃門後傳來。
“啊啊啊啊啊!!!!!!!死人啦死人啦!!!!”
剛剛被樑川莫名其妙一個“滾”字弄得走出了大廈的老保安嚇得大喊起來。
樑川轉過身,看向玻璃窗外,
就在距離自己不到十米的位置上,
躺着一個女人,
女人是墜落下來了,沒有絲毫地掙扎也沒有任何的呼救,她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她的臉,是對着樑川所在的方向,哪怕是人已經死了,但依舊可以看出她生前的清麗,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空洞。
鮮血,
自女人的身下不停地流淌出來,
將她身上原本穿着的紅色長裙染得分外鮮豔。
樑川手中的煙,
不知覺間,
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