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兩分鐘之內,菲菲已經拿出了三種可以切開對方的脖頸取走腦幹而且還絕對不會被周圍的人阻止的方案出來,唯一可惜的是,她終究沒有動手。
然這個時候,一張完整的分析表格便出現在了婭妮的護目鏡屏幕上。她也依舊擺着一副破綻百出的樣子,用自己的背對着菲菲,開啓了脖子上的計算單元,開始現場分析起來。
“和AU17、EU284、JUE49號遺蹟的內部材料類似,都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似的。具體可以確定,主要是成分是鈣、碳和硅,此外,還有銀、鐵和銅等常見金屬。至於零元素,則以沉影石、魘石和星辰鋼爲主。”
婭妮不意外,這確實和自己預想的情況非常接近。
“不過,內部還浸入了相當分量的靈髓液,而且現在居然都是以液態狀態存在的。至於具體類型,還需要繼續分析。”
這倒是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了。
她思忖了片刻,便又推開了幾步,調整了一下護目鏡的方位,很快便從那些黑漆漆的石板上找到了一絲絲微不可聞,宛若毛細血管般的靈氣流向。
這一刻,婭彌妲忽然覺得,這些靈氣的流向並不像是毛細血管,倒更像是肉眼不可見的畫筆。在牆體之內描出了一副畫卷。
這幅由靈氣的絲線勾勒出的畫面,便這樣在她的腦海中成型了。
她雖然無法用肉眼看到,但僅憑超凡的想象力和立體構想能力,便完全恢復了對圖像的全貌,隨即便再次“咦”了一聲,接着便露出了笑容。
……呵,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菲菲雖然並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卻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笑容——她似乎並不準備掩飾自己的心情——便乾脆打開了手腕終端上的手控攝像機,迅速調整了一下光線強度,開始準備抵臉拍攝了。
這種手操攝像頭的光感比先進的拍攝無人機更好,在這種只有微弱光芒的神秘環境中,應該還是可以勉強使用的。
婭彌妲隱蔽地翻了一個白眼,伸手遙指向黑漆漆的牆壁。漆黑的牆壁光滑得幾乎能照得到人的倒影,只有深藏於其中的神秘光暈還在閃爍着。
“雖然我們看不見,但是牆體之內確實存在經過精心設計的靈能陣列,由好幾種不同屬性的靈髓液構成,靈氣在其中流動着,彷彿靈性的血脈一樣。”
“也就是說,它其實是活的?”菲菲笑道。
此言一出,正在旁邊聆聽兩位美人對話的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聲,就連婭妮的那個身強力壯的“捍衛者”保鏢A的臉色都有點發白……當然,這是一位北地亞龍人,鱗片本來就是白的。
不是所有人在知道自己可能身處一個活物的體內,還能保持冷靜的。
“嗯,確實有這種可能。或者說,這說不定會是一個研究方向。”婭妮卻眼前一亮,看看菲菲的眼神更多了一點審視:“區區一隻貓頭鷹,原本以爲您是那種胸大無腦,且又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類型呢,現在看來,卻是我膚淺了。”
“這和運動量、營養還有天生的基因有關,和頭腦無關呢。以白毛狐狸的聰明才智,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所以,果然還是因爲嫉妒才失去了平常心嗎?”菲菲一邊說,一邊開始調整攝像頭,期待着把對方氣急敗壞的表情給拍下去。
很可惜,婭彌妲坦然地點了點頭,用彷彿是敘述科學道理的口吻道:
“我確實是有點嫉妒的,畢竟對胸脯二兩肉的審美是出於人類對母性的遵崇。我只聽說過對小尺寸沒有任何偏見,也能欣賞這其中美感的男性,卻從未聽說不喜歡大尺寸的男性。這是自然天性,無可厚非。”
菲菲雖然不知道話題爲什麼轉移到了這個方向,但也承認對方說得確實有道理。只不過,旁邊的保鏢A和保鏢B就有點坐立不安了。他們確定自家這位端莊大氣大小姐是在當面開車了,但他們這些打工人除了裝不知道,又還能怎麼辦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句話她是用聯盟語說的,那邊那幾個一看就沒受過什麼高等教育的帝國大頭兵,應該是聽不懂的。大概……
“然而,弔詭的是,雖然這是根源於尊崇母性的審美,但以後若是有了孩子,他的口糧倒是和尺寸的區別不多。大尺寸卻胸腺堵塞的情況,可真是要多少有多少的。當然,我更多的是擔心您的狀況。您和我不同,一看就是喜歡把自己塞在甲冑裡往前衝的類型。如此不會造成困擾的?我真的這是希望以學術的態度來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菲菲不得不承認,論起嘴皮子的功夫,自己確實和對方有一定差距。還沒有等到她想到反擊的臺詞,卻聽對方又道:“……不過,在這方面最感到困擾的,應該還是那隻橘貓吧。”
能最快拉近女孩子之間的距離的,大概就是在背後說另一個女孩子壞話的時候了。菲菲頓時覺得對方親切了好多,剛想笑,但隨即又意識到,這隻白毛狐狸分明是在說自己兩頭不沾半吊子吧?
菲菲越來越覺得,剛纔沒有把這傢伙的腦幹給切掉,很可惜了。
這時候,卻聽婭彌妲又道:“我們確實可以往超出我們想象的靈性生物上去理解,但我想要說的不是這個。牆體材料之中,那些正在流動的靈性,實際上正好構成了一副畫卷,和我們當初在薩爾文伯爵的博物館之中看到的一樣。”
最後一句話是在私人通訊頻道里說的,只有菲菲能聽到。
“薩爾文伯爵的博物館?我們?”菲菲覺得自己發現了華點。
“是的,就是在帝都天域的薩爾文伯爵的官邸,現在已經改造成博物館了。我和他啊,在那個博物館花園的一處發現很繁複的圖案。當時我們覺得這應該是一種靈能陣列的組合方式,但後來研究的時候卻並沒有收穫。現在我知道了,這種陣列組合,是需要可以流動的零元素構成的。必須是要流動起來,陣列纔可以能激活。”
原來如此!菲菲有些明白了。不過,對方的話中似乎還有更重要的問題:“他?”
“是的,就是他!”婭妮橫了對方一眼:“沒有他,我們今日的行動恐怕就不會存在了。”
菲菲也不由得笑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再次彷彿新月一般,將自己真實的隱蔽在了其中。她承認,如果對方是想要激怒自己,那確實是差點就成功了。當然了,如果自己真的被激怒失態了,那一定就如了這隻白毛狐狸的願了。
好在,她在涵養和演技上一直是很有信心的,便只是嫣然一笑:“那就辛苦你繼續啦,狐狸小姐。”
婭妮和對方笑吟吟的桃花眼對視了數秒,似乎是有些可惜地“嘁”了一聲,徑直向遠處的牆壁走去。
“這裡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地,或者說,僅僅只是一個玄關。遠古時代的啓明者們在這裡修建了不知功能的建築,這裡應該就是一個密碼入口,神秘學意義的密碼。”
菲菲表示秒懂。
“當然,這個入口應該不會真的修在湖底。我估計,是經過不知道多少個萬年的滄海桑田,還是被湖水遮蔽了。”
“後來,機緣巧合是被某位薩爾文伯爵發現了?就把城館蓋在了這裡?又修建通道和門口連接?”
“第十四代薩爾文伯爵,拉蒂萊二世。他當時是非常著名的探險家和考古學家,也是在他的時代,把領主居所從大脈衝市郊區遷到這個谷地的。”婭彌妲道。
她在來尋寶之前,便已經把薩爾文伯爵的家族史完全背下來了。
她估計,這個啓明者遺蹟的存在,應該會是薩爾文家族最大的秘密。然後,便又是兩百年後,到了最後一代薩爾文伯爵,艾維達伊特的時代了。他或許是已經找到了遺蹟的秘密,所以,纔會在自家的畫和園林中,留下那些進入的線索吧。
“你有破解的方法了?”菲菲笑道。
婭妮抿嘴一笑:“可以試一試。”
那個亞龍人保鏢A似乎明白了什麼,頓時露出了苦惱的表情,現實和自己的同伴保鏢B交換了一個眼神,開口道:“在下覺得,大小姐,我們應該可以……”
“我也很希望你們可以的,但好像每次都不可以。你們兩個,誰過了靈能陣列學專8級考試的?”
兩位保鏢頓時把頭埋了下去,心裡卻在想,我們一個三環一個才二環,能考過專6就已經是竭盡全力了。這世上明明還是我們這些凡人佔大多數的嘛。像您這樣三環就能考過最高12級的天才,超凡管理局的歷史上纔有幾個啊?
婭彌妲沒有理會兩個被打擊得快要躲到牆角的部下,將左手食指上紅色的法戒退下,又換了一枚銀色的。
“需要我幫忙嗎?”菲菲的攝像頭在對方換在指頭上的法戒上迅速地拂過。
“我等會說不定會累得像是要虛脫過去,需要有人支援。”她沉吟了一下,又露出了一張破綻百出的笑容:“另外,再給我一個空間錨點。”
菲菲也迴應了一張同樣破綻百出的笑容,收起了攝像頭,直接繞到了她的身後。這個時候,她想要切掉對方的腦幹真的只用擡擡手便好了。
保鏢A和保鏢B很想要表達一下質疑,但他們卻還知道,這位菲娜·李小姐雖然只是二環的“新人”,但確實最擅長靈能微操的“駕馭”,這段時間幾次尋寶遇到危險,也已經表現出了極高的戰鬥智慧和靈能咒法水平。更重要的是,論理論知識竟然比他們這幾個專業sp高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更重要的是,這段時間,大小姐和這位地球人小姐雖然才認識不到一個月,卻已經處得像是多少年的閨蜜一樣了,對其似乎及其信任。
到了這一步,他們這些打工人可真的是想嫉妒都嫉妒不起來,現在也只能在旁邊做好了警戒準備,防止別的意外了。
“空間錨點的刻度在聖殿標準單位7、18以及24,記住這個編號。”菲菲伸手一指,光暈從她的掌心浮起,就像是一枚藍色的電火花似的竄到房間中央,卻瞬間隱於無形。然後,她又伸出了自己的手,按在婭彌妲的肩膀上:“這樣便行了吧?如果你要我抱着你,也是可以的唷。”
婭妮白了對方一眼,直接閉上了眼睛。她的靈能伴隨着靈覺對牆壁之內流動的軌跡,滲入了這片彷彿宇宙一般浩大的空間結構之中。
在這個時候,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牆壁之中流動的靈氣帶走了。她就像是嬰兒般脆弱。背後的菲菲甚至只需要一吐暗勁,便能轟碎她的五臟六腑。
白鱗的亞龍人保鏢A,和人類保鏢B立在兩人的側後。亞龍人保鏢A緊緊盯着菲菲的後腦勺,右手合金拳套上的指套,似乎正在不自然地撥動着。
可是,菲菲已經想到了對方几十種可能出現的死相,但最終還是沒有動手。非但如此,她反而將自己的靈能輸入了對方的靈脈中,給她增加了持續的巡航力。
婭彌妲感受到了溫暖的力量在體內流淌過,在心中一笑,然後迅速忘掉這一切。她的靈覺正在向着前方的黑暗中伸出了手,然後觸碰到了那遊走在靈髓液之中的靈氣。緊接着,他的感官之中頓時感知到了某些沉重的回聲,就像是遠古洪荒時代的巨獸在咆哮。
可是,那咆哮聲並非是無序的。理智的人很快便能從那些莊嚴的聲音中感受到了神聖的秩序感和條理感。
宇宙中懂得這種語言,或者說能夠簡單理解這種語言的人都不剩下幾個了,那其實是一種用靈能寫就的語言——屬於啓明者們的語言。
婭妮當然屬於這些有數的人中之一,但她也僅僅懂得幾百個能破解的啓明者文字罷了。況且,她今天也並不是準備靠着遠古語言的掌握程度來解鎖的。
這個時候,她已經想到了當初在帝都的時候,餘連做的那件事了。他根據自己在《夏夜觀星圖》中所看到的畫面,將博物館一側的牆壁進行復原,方纔打開了上面的提示。當然,在復原之前,牆壁上的圖案是雜亂無序的,但是隱藏在了花圃之後,倒也不會有人在意。
可是,事成之後,婭彌妲卻一直在想,當場那無序雜亂的圖案,會不會也是提示的一部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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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將眼前這宛若血脈循環一樣的靈氣軌跡,向方纔所想象的無序去調整,又將要發生什麼呢?
其實,我們都知道,越是混亂的圖案便越難以記憶。可是,天賦異稟的貝家大小姐,確實早已經將當初沒有經過餘連復原的那一面牆壁都印在了腦海中,就連上面每道花紋的細支和對不上的花紋,都分毫不誤。
……當然,作爲一個聰明絕頂卻又務實的姑娘,婭彌妲其實早就把那裡給拍下來了,倒是還真沒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自己的記憶力上。
在那個瞬間,她的精神情緒化作無數條彷彿已經有了自身意志的蛇,攀入了那靈氣的河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