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連是真的沒有攜帶任何飛行設備,就從飛艇上一躍而下的。如果換成是普通人,這完全就是一個自殺的動作,現實世界可不是戴着兜帽跳到草垛裡就能背叛牛頓的。
……可惜,這個神秘學橫行的唯心主義世界並沒有牛頓,餘連的動作雖然不科學,但是很靈能。
餘連在空中展開了雙臂,讓呼嘯的風聲和自己的每一個毛孔中滲出的無形神秘學力量形成了協調的共振。他的身體便宛若展開雙翼的大鳥似的,以平順的滑翔姿態掠過了天空,迎面向着那頭巨大猛獸張開的血盆大口,飛躍而去。
這當然不是什麼飛行能力,那麼高大上看上去宛若天神降臨一樣的技能,在五環之前最好是想都不要想。
不過,就算只是滑翔,但只要利用好了,一樣是相當拉風的。
至少,飛艇上夏夏克和他的一衆隊員們,看着餘連的身影就像是在朝聖。
“隊長,我們……”
“上尉說讓我們升空,那就升空吧。”夏夏克道。
他想了一下,又道:“升空到那頭大巖虎的正上方!還有,檢查你們的武器,隨時準備戰鬥!”
這樣一來,餘連上尉要想撤退,大家接應起來也會比較方便的。
獸潮大軍中也有不少忠實的“士兵”們發現了這個入侵者,但餘連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到它們真的反應過來的時候,餘連的身體早已經穿過了它們組成的浩蕩“軍陣”,離那邊的敵人只有半步之遙了。
到目前爲止,餘連完全便是一副準備於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態勢了。當然,這並不是他就真的莽到了這個地步。雖然他上輩子這種事情沒少幹,但這輩子畢竟還是個高學歷有身份的文化人,未來走個頭腦派的智將路線難道不香嗎?順便再走個不戰而屈人之兵,一言興邦,一行救世的導師路線,不是更符合本的語氣呢?
偶像李教員據說一輩子連槍都沒配過呢。
可這也是沒辦法啊!
方纔那個瞬間,這頭巨獸的咆哮並不是貓科動物的習慣使然。在它的聲音呼嘯而出的剎那,餘連便已經感受到了超凡力量的凝結。在它的吼叫聲中,氣流正在凝結,正在活躍,正在越來越狂暴。
這是一種元素活化的超凡靈能技巧,一旦釋放完成,一定會形成了相當規模的飆風甚至龍捲,甚至會在氣流的高速摩擦中,產生銳利的風刃和熾熾熱的雷電。
以海鷗式這樣的裝甲脆弱的民用飛艇,一旦被擊中,墜毀的可能性十有八九。餘連自己倒是無所謂,但船上的小夥伴怕是就凶多吉少了。
必須阻止它!餘連對自己說。
記得有人說過,大巖虎這種獨行的猛獸,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超凡天賦,完全可以歸於幻獸種中。現在,竟然出現了這麼一頭超大號的傢伙,能夠玩出個字面意義上的虎嘯生風,好像也是很合理的。
如果是在古典文明時代,就憑這龐大威嚴的身軀,凜然煞氣的姿態,外加上這一聲咆哮和隨即而來的電閃雷鳴,這傢伙一定會被視作神明的化身吧?
餘連看着愈來愈近的對方,看着那巨獸威風凜凜的身軀和望而生畏的血盆大口。瞬間的高速滑翔,已經把那隻大貓拉入了自己的攻擊範圍中了。他張開了手,在這頭巨獸之王的咆哮聲化作了雷霆風暴之前,已經捏出了一個心靈鞭笞,砸在了對方的臉上。
不管怎麼說,心靈鞭笞這種沒什麼華麗聲光效果的招數,可是比虎嘯山林呼風喚雨之類的大招,出招快多了。
餘連的判斷非常準確,這頭大巖虎確實已經具備一定程度的智能了。心靈鞭笞砸在了對方的腦袋上,它的臉上頓時出現了相當人性化的痛苦,嘴角一抽,威風凜凜宛若驚雷般的咆哮頓時就變成了“嗚啊嘎”。
它歪了一下腦袋,退後了幾步。已經蓄了一半的大招自然是放不出來了。
靈能並不是什麼用來炫耀力量的超凡神賜之力,歸根結底而是一種武器。而武器,自然是怎麼實用就該怎麼使啊?很多超凡者一輩子都沒有明白這個道理,當然也不能苛求一頭大貓也懂了。
可是,在真正的戰鬥中,不懂要付出的代價,往往都是你一輩子只能支付一次的代價啊!
餘連沒有開槍。剛纔被心靈鞭笞轟了一下後,大巖虎已經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餘連並不能確定手裡的C10步槍可以直接洞穿其眼皮。
好在,他手裡別的東西不多,武器還是很多的。
已經有了一定智能的大巖虎大概很快就意識到,閉着眼睛是相當愚蠢的行爲,後退一步後,便重新瞪大了眼睛,並且再次發出了咆哮。這一次不是什麼虎嘯生風了,而只是單純的音波攻擊。
這種層次的攻擊,足可以讓百隻以上的大型恐鳥羣全員喪恐。可餘連卻覺得不疼不癢,他早已經用靈能封閉了耳道,用細胞活化增加了鼓膜。至於聲波中必然摻雜着的一點精神衝擊效果,也無法對靈魂迷宮的精神防禦造成絲毫損害。
大巖虎睜眼後看到了第一個景物,便是在自己面前閃爍的藍色光刃。
巨獸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卻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危險,當即便昂起了頭,將自己的獠牙攔在了對方的必經之路上。這是它千錘百煉的武器之一,憑着這一對足有一米長的獠牙,它擊敗了和吞噬了無數的敵人,才終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什麼是這雙獠牙不能撕裂的!也沒有什麼,是這雙獠牙不能抵禦的!
……它只覺得上頜感受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熱,它那雙可以的開金裂石獠牙被藍色光刃觸碰之後,就像是被燒熱了的火鉗碰到了的冰柱子似的,並非斷裂,而是有一截被直接融化掉了。
光刃毫無煙火氣地繼續平順前進着,直接抹掉了其上頜大半的血肉。大巖虎趕忙後退,以和自己的體態完全不相稱的敏捷動作後退了好幾步,直接就被逼到了山包的邊緣。
它驚魂未定地看着面前渺小的人類,還沒有做好逃跑還是戰鬥的決定,熱量引發的麻木便直接退去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熱,頓時化作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劇烈的疼痛瓦全剝奪了大巖虎所剩下的僅存的理智和,它瘋狂地揚起了巨爪,就想要將面前的人拍碎。
餘連並不懷疑對方的爪力很可能連裝甲車都能一巴掌壓扁,但他不閃不躲地站在原地,反手一撩。光劍便直接撕開了大巖虎揚起來的前足,那沙包那麼大的巨爪便直接倒飛了出去,落到了山包之下,直接砸在了獸羣中。
沒等到大巖虎做出下一個反應,餘連向前一步,光劍沿着自己展開的軌跡,輕描淡寫地一樹,便直接洞穿了大巖虎的咽喉。
他又向後一個戰術跳躍,這纔沒有被涌出來的血濺到身上。光劍隨着他這個動作再次抹開,大巖虎受到了致命傷便從洞穿傷變成了可怖切割傷,血和內臟,甚至夾雜着骨骼的碎片涌了出來。
可是,大巖虎甚至連慘叫都慘叫不出來了。
這頭獸王或許能算是這顆星球上的自然界的霸主,或許它也已經掌握了智能和超凡能力,可是,在能撕裂戰艦裝甲板的能量光刃面前,他卻顯得如此脆弱的。
統率着百萬獸潮大軍的大巖虎獸王,再也失去了支持其身軀的力量,就這樣砸在了地上,徹底斷絕了生機。
就這樣,餘連完成了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壯舉,可是他卻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就……就這?”他覺得勝利得實在是太簡單了,自己根本沒用力,對方就倒了。
同樣覺得事情發生得太快的,可能還有那些獸羣吧。遠一點的野獸們,依然按照本能,向着紅楓廠的方向前進着,可離山包近一點的動物,譬如說三隻甲頭狼,以及十來只體型速到的魯米納恐鳥,都在瞪着餘連。
明明只是野生動物,居然表現出了呆若木雞的情緒。
餘連一手橫劍,一手提着槍,背對着大巖虎的屍體,和獸羣對峙着,同時準備讓升到高空的海鷗飛艇下降來接自己。他們只要下降到離地面二三十米的地方就可以了,自己能想辦法來個倒踩三疊雲之類的直接竄上去。
他並不準備在這幾十萬只各種動物組成的浩蕩大軍中來殺個七進七出。先不說能不能做得到,就算是做到了,又有什麼性價比嗎?
更何況,一旦翻車,那種死法可就實在是太憋屈了。
可這個時候,離自己最近的那幾頭精英野獸卻發出了一聲恐慌的呼聲,扭頭轉身就跑,就彷彿是遇到了自己天敵似的。
它們的動作終於影響到了周圍的夥伴們。這時候,野生動物們才彷彿剛剛從一個瘋狂的夢中醒來了似的,紛紛停下了腳步。
這樣的狀態便宛若瘟疫一樣向着整個獸羣的範圍迅速擴散着。茫然觀察的,恐慌奔逃的,自相踐踏的,互相撕咬的,甚至還有本能繼續向前的。明明都是動物,在這一刻竟然有了一種世間百態的既視感。
野生動物的社會性也就如此而已了,所以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向智慧生物那麼集中地生活在一個狹小的地域中。當他們恢復本性的時候,這等規模的混亂也就是必然的了。
餘連估計,等到混亂結束,這批獸羣能活下來三分之一就不錯了。
不過,魯米納星球畢竟是一個沒得到充分開發的星球,保留了大量的自然氣息,很快就會恢復的。
所以,這支宛若洪水一樣的猛獸狂奔,這就算是結束了?
它們所有不自然的組織,全部都源於這頭超大號巖虎一身而已?
就這?這便是餘連所有的感想了。
他一時間覺得,自己和菲菲,又是動員青壯年,又是準備在城市外建立防線,自己都要親自出手斬將奪旗的,整得那麼興師動衆是爲了啥啊?
……算了,畢竟是野獸!就算是真的以一種不科學的方式組織起來了,不能指望它們能對現代文明有什麼傷害啊!餘連想。
“啊!好痛!”
“醫務兵!”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撤退!撤退出去!”
可是,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離紅楓廠和草海大平原隔了半個星球的某片廣袤無盡的大森林中,人類的慘叫聲在此絡繹不絕地響徹着。
一頭擁有翠綠皮毛的大型恐鳥,將自己泛着就金屬光芒的鳥喙從一個人類士兵的胸口上拔了出來。他身上披着動力骨骼裝甲,宛若紙糊了似的被面前這怪物一擊洞穿。
可是,他還沒有斷氣,恐懼地看着那恐鳥用戲謔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打量着自己。
這絕不是什麼野生動物!
可憐的警備隊士兵下意識地就得出了這個結論,但他此時也來不及多想了,只能哀嚎着哭求道:“媽媽,媽媽……嗚……”
恐鳥的巨爪直接踩了下來,將士兵的腦袋連同頭盔直接踩扁。它,或者說祂仰起了頭,如同一個志得意滿的國王一樣,看着面前的場景。
祂的軍隊正在大殺特殺。宛若迅猛龍一樣的恐鳥,在這茂密的叢林之中,便相當於進入了天生的主場。
相比起來,人類士兵們的裝備雖然精良,但卻並沒有什麼章法,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會發生戰鬥,猝不及防之下,自然是吃了大虧。
當然了,人類本身的數量居於絕對劣勢,也是原因之一吧。
隨着一陣機械不自然的轟鳴和抽搐聲之後,一架裝甲飛艇慘叫着從上空掠過了一整片叢林,落入了七崎嶇的山谷之後,接着便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要是眼尖的話,一定有人可以看到,那艘飛艇在墜毀之前,身上已經趴着七八隻巨大的猛禽,駕駛艙也早就被破壞了。
翠綠色的恐鳥之王發出了食肉猛獸一般的咆哮聲,肆無忌憚地宣揚着自己的得意和傲慢。
“撤退!撤退!向司令部方面求援!”一名上尉強壓着心頭的悲憤,大聲呼喊着。
他是很悲傷,總覺得自己一定會成爲共同體歷史上第一個被野獸打得落荒而逃的軍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