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灰這麼神采奕奕居然還有心思玩換裝spy的樣子，不但是從那爆炸中逃出來了，而且應該也是所獲頗豐。
餘連這才纔算是徹底放心下來了。
黑月則打量了一下小灰，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看樣子老夫是分配對了啊！卻不知道，灰仙子可願意幫老夫順便鑑定一下？”
小灰同樣帶着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伯爵，又看了看桌子上的三件寶具，笑道：“我已經說過了，在下乃是硅基數字生命，對神秘學並不擅長，對鍊金之器便更不擅長了。只不過，這些物件確實我的創作者，也即是你們所說的啓明者打造的寶具。分別屬於探靈號的船長、領航員和首席科學官，希望諸位善用。誒……這看着倒是很好吃啊！”
灰小姐就像是回自己家似的，毫不客氣地提着湯勺盛了一大碗湯，內裡的各種食材也都各添了點，大吃了起來。
她的吃相非常豪放，一點都不符合她的秀美纖細的外形。當然了，瞧她那美得連眼鏡都眯成了月牙的樣子，已經完全沉浸到了美食的滋味中，也確實不太像是個納米機器人。
“好味道！區區的一碗湯，就讓我從水下的第一個生命萌芽，體會到了仰望浩瀚星宇的生命歷程。無論是哪一個世代，美食都是不可以辜負的。“小灰由衷地感佩道。
蘭九峰則笑道：“感謝您的賞臉了。您的生命形態，真是讓我無時無刻不再感慨宇宙的浩瀚，以及先聖的偉大了。”
小灰像是一個品鑑美食的正常碳基生物一樣，一口喝完了肉湯，又將盤子裡所有的菜都嚐了一遍，這才滿意地擦了擦嘴，又抹了抹眼淚：“哎，我本來是來辭行的，但吃了這樣的美味，卻不想走了該怎麼辦？”
蘭真人和黑月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發話。雙胞胎少女則有些手足無措，但她們也知道，現在可不是輪到她們說話的時候。
餘連雖然早已經有所預料，但還是有點捨不得，但身爲一個成熟的社會人，這時候要扭扭捏捏就太難看了，便笑道：“好吧，一路順風。注意安全。”
“嗯吶，我會的。”小灰點了點頭。
“不過，您既然是引導型機器人，應該是會往銀河一趟吧？”
“是的，這個被你們叫做新大陸的星系相對還比較蠻荒，銀河卻是本世代文明的發源地。我自然應當去看看的。這樣才確定是執行下一步任務，還是找個地方繼續睡覺。”她笑着道：“用探靈號的部件作爲載體，我可以再不經過任何人的情況下，穿過星門的。”
“……好吧，且行且珍惜，保持聯繫。”餘連想了一想，又道：“如果可能的話，願不願意到我國的新神州星區走上一趟？”
“新神州星區？”小灰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應當是在讀取星圖，隨即揚了揚眉毛：“哦，是這裡啊！在這個世代，這是個很偏遠的星區嘛。”
餘連就當自己沒聽到對方的潛臺詞，繼續道：“偏遠的星區纔好作畫，您說不定是能看到不屬於全銀河任何一個地方的風貌的。”
“好吧，那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去看看的。”小灰呵呵一笑，又看了看餘連拿着手裡的藍手套，又道：“你上次取得那些力場撞珠，被你自己起名爲破曉的，可以試着把它們裝在這手套上。”
這倒是從來沒有想過的玩法，餘連決定過一會便去試一試，說不定會有別的玩法。
“那麼，臨走之前，便最後向你確認一次，那個星障天幕，是否要關閉？”
“關閉？我還以爲您說的那個天幕，隨着古船炸掉之後，已經自動關閉了呢。”餘連不由得一怔。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但我把探靈號的ai融合了，你是知道的吧？”
餘連點頭。
“探靈號的核心構件可以作爲我的新載體，但要想恢復主要機能，還需要收集別的零件。我計算了一下，只要把那天幕發生器拆掉，就可以拿到不少能用的零件了。當然，若你不願意，其實我有別的替代方法。”小灰停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看蹙緊眉頭的餘連。
“是的，小朋友，你確實還有選擇一次的機會。”
關閉自然是要關閉了，這本來就是我們一開始的目的不是嗎？
餘連剛想要這麼說，但在開口之前，卻忽然意識到，小灰雖然是個性格惡劣思維跳脫而且還充滿優越感的傢伙，但本質上還是一個“嚴謹”的硅基數字生命，從來是不會無的放矢的。
他僅多動了一下腦袋，便頓時想到了一些有可能發生的狀況，臉上的表情頓時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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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等到他還要說什麼，暗中觀察了全程的小灰便又一次發出了惡趣味十足的笑聲：“啊哈哈哈哈哈！這個表情很精彩，值回票價啦！啊哈哈哈哈！就是因爲經常能看到你們的冤種臉，我才覺得引導的工作相當有趣啊！”
餘連翻了個白眼，也陪着對方乾巴巴地尬笑了起來。
“天幕發生器必須要關閉以後纔可以拆卸重裝，只有把它的零件放到新的船體上，我纔可以恢復最基本的功能，才能確保穿過星門的時候，不會被別人發現。難道你說不拆，我便會不拆嗎？餘連小弟，雖然咱們關係挺好，但這種事情卻不是你可以做決定的。”
餘連直視着對方那惡意十足的壞笑，卻一本正經地拱手鞠躬，誠惶誠恐地表示了十萬分的感謝：“……非常感謝您的厚愛！”
黑月伯爵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小灰瞟了伯爵一樣，又歪頭看着餘連，疑惑地問道：“謝我作甚？”
“有的時候，擁有太多的選擇權，其實未必是好事。”餘連道：“感謝您幫我做出了選擇。”
小灰眨巴了一下眼睛，旋即收起了笑容，鄭重地道：“你是個聰明人，小朋友。可是，太聰明是有可能變成投機分子的哦。”
“確實，聽起來實在是太沒有精神了。”黑月伯爵也不冷不熱地笑了起來。
“說說你的想法。”蘭九峰拿着紅葫蘆又抿了一大口自釀的美酒，見餘連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終於還是忍着一臉地肉疼，給餘連倒了一杯。
“這可是玉璐酒，我這裡可也是剩不多少了的。”
哦？由璐獸帶着滾滾外加降服的猴羣們自釀而成的果子酒？也即是傳說中的猴兒酒的超級ps加強版，據說是有靈性的。要是能送到帝都和涅菲販賣，據說一杯就能換上一棟海景度假別墅呢。
餘連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地感受了一下舌尖上的清香，覺得自己的思路要清晰了一些，這才放緩了語氣道：“師父，我們如若真的解開了那個天幕發生器，掠奪者的千年帝國之夢勢必是會被扼殺在萌芽之中。所有逃到了這個新大陸的掠奪者，也會被陸續趕到的銀河列國的大軍屠殺。”
“爲師和掠奪者幾乎沒打過交道。而且，方外之人，自然也識不得什麼天下大政。”蘭九峰道：“只是，這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嗎？”
黑月伯爵則笑道：“當那位大可汗統率如此浩蕩的大軍離開銀心之後，便已經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這個賭桌上。是在銀心中慢性死亡，還是把一切都壓上拼死一搏，他們選擇了後者。我們不是應該要尊重這樣的決絕呢？”
“我倒還沒有博愛到同情掠奪者的地步。”餘連聳了聳肩：“我只是在想，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據說是一片資源極爲發達，足可以維持得了一個宇宙帝國復興的星區。而且從星圖上看，物理位置還正好在新大陸兩個懸臂的連接處。雖然我們現在並沒有探明那裡的航路，但從常識上考量，那裡在未來必定是整個新大陸的交通要衝之一。無論是自然資源還是交通條件，都是兵家必爭之地。這地方要是擺上了星圖，卻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垂涎三尺。”
“離這裡最近的，是我們，和帝國。”黑月道。他的意思大概是，按照《新大陸開發條約》帝國和共同體有近水樓臺的便利，也能夠最快地在那片星區中佈局，應該是可以比任何一國都領先一步的。
“所以，這真的是好事嗎？”餘連嘆了口氣。
當共同體和帝國都有最優先和便利的條件時，便意味着，共同體將單獨面對帝國的競爭壓力了。這便相當於是一隻僞裝成狼的哈士基，要和一頭飢腸轆轆的惡龍搶同一個獵物，聽起來就讓人腿軟。相比起來，餘連倒是更希望所有的國家都能插上一手。
對弱者來說，確實是局面越亂，便越有火中取栗的操作餘地。
然而，地理條件就擺在這裡。一旦天幕被打開，那片在自然條件下幾乎不可能有孕育出來的繁盛星區，一旦進入了大家的視野中，共同體和帝國便有了核心的利益衝突。
當然，除非是共同體放棄那個星區。餘連估摸着，無論是哪一屆政府，都不敢做出這個決定的。
蘭九峰捋了捋鬍鬚，指着餘連哈哈大笑了起來：“庸人自擾！你這孩兒真是丟人！快點改悔罷！”
“確實如此，師父教訓得對。”餘連點頭認錯，卻又苦着臉道：“不過，在兩位師侄女面前能不能給徒兒留點面子，不用說得那麼直接嘛。“
“沒關係，我們沒有聽到。”干將趕忙道。
“就算是聽到了也聽不太懂，我們畢竟只是高中生啊！最多錄下來，回去慢慢複習。”莫邪笑出了小虎牙。
餘連心想我知道你們倆還是高中生，回去就給你們送上帝國七大貴族公學的聯合密卷一千套，而且還要請大師兄督促她們做完。不做完就不許教別的。
這時候，黑月伯爵則道：“人在做出選擇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因爲未來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而影響到現在的決斷。無論你是不是看到了將來，但若是現在沒有行動，傳到後世也只會留下一個優柔寡斷的形象。”
餘連繼續點頭受教：“我明白您的意思。況且……共同體本就是晨曦帝國的巨龍們唯一吞進去，卻又被迫吐出來的獵物。我們只要是存在下去，就會成爲帝國的恥辱，也一定會是帝國所有分離份子們和民族主義者們的旗幟。這個藍星共同體，只要還在，便始終存在和帝國的核心利益衝突，也就不差些這些了。”
況且，一切的問題都是自己最悲觀的猜想。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如此，提前把雷爆出來，讓衝突放到明面上，卻也不見得就一定會是壞事。
蘭繼峰點頭笑道：“是嘛，順其自然便對了。徒兒，你又悟了啊！”
是啊！道法自然嘛，如此款房的條件，要是不悟出來點什麼反而就不自然了。餘連賠了一個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的尬笑。
相比起來，小灰的笑聲便是開懷多了：“呵哈哈哈，碳基的社會性生物確實很有趣！不管是哪個文明世代，不管能發展成什麼樣，都總是能讓我對生命的多樣性失去新鮮感。擔任引導者，是多麼有趣的工作啊！”
她聳了聳肩，站起了身，裝模作樣整了整自己的元帥制服：“那麼，我真的走啦。”
“嗯，再次感謝您。哦，對了，別忘了到新神州去一趟哦。其中一個叫羲和0號的星系，請務必要去看看。”
“既然答應你了，當然就一定會去的。”小灰說：“反正，我要走了。”
餘連終於忍不住道：“你這話已經重複了好幾次了。就這麼捨不得我嗎？”
“不，我是怕你捨不得姐姐我嘛。”小灰叉着腰呵呵一笑。
黑月伯爵又給自己舀了一碗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無論如何，這次成功獲得新的載體，是託了你們的福，那就順便再給你們提個醒吧。”小灰找了招手，拉來了本星系的星圖，然後在大家趕過來的重力井入口附近點了點頭，那裡頓時便彈出了一連串詳細的宙點座標數據。
“這裡有個不速之客，在這裡鬼鬼祟祟地暗中觀察，趴了快12個小時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