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大家都在裝傻
瓦特·拉爾少將倒的確是個能處的好哥們，確實是真心在爲餘連考慮的。可是，他自己其實也知道，大勢如此，再怎麼考慮，其實也難逃隨波逐流之後的無奈。見餘連自己都不是太在意，便只能唉聲嘆氣地把自己的心思放在本職工作上來了。
還別說，他以前雖然沒有當過實戰部隊的指揮官和參謀崗位，但畢竟是軍事理論研究和駐外情報出生，養成了事無鉅細的做事習慣，甚至有點婆婆媽媽的管家婆習氣。可是，這樣的人，和賽約中將這種自稱十里八鄉俊後生的司令官配合起來，倒是還挺相得益彰的。
“拉爾老兄雖然不像是個能上戰場的，但確實是個能做事的啊！年輕人，眼光很不錯的嘛。”賽約中將對餘連的推薦非常滿意，表示自己有了這樣的助手，就可以從讓人頭暈的日常事務中擺脫出來，把全部心思放在琢磨前線的戰況上了。
“惡魔之喉A1星球的攻略戰報我看過了，仗怎麼能是這種打法呢？要麼就是穩紮穩打，要麼就是把天王地虎都壓下去！這樣半吊子，不但自己指揮起來難受，底下官兵也一定是會無所適從的。只要艦隊配合，就算是用牙齒撕，也是可以撕掉掠奪者的防線的。我們暫時拿那個要塞沒辦法，但沒理由連外面的支點都拿不下來。”
餘連覺得賽約中將或許是有點過於自信了，但想了一想，自信總比畏戰要好。更何況，這位猛將兄雖然很猛，但畢竟是共同體陸戰隊系統的第一人，可不是一個聽不進人言的類型。他到了惡魔之喉的前線，倒是可以同楊老師勾兌一下，這樣他也不至於在司令部孤立無援了。
於是乎，新玉門的十五萬共同體陸戰隊主力，已經各國聯合組建的十萬大軍總算是全部的整編工作。
賽約中將稍微留了一個心眼，把“地獄傘兵師”、“瓦良格師”兩個擁有稱號的王牌師，以及由新玉門子弟兵剛剛編成的第三十八師，總共五萬人留在新旅順當做總預備隊。接着便率領剩下的軍隊，在盟國的聯合艦隊護航下，趕往了惡魔之喉星系的前線。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將在8月20日之前抵達。到了那時候，以共同體作爲“盟主”的聯軍，至少會在帝國及其爪牙的三分之二以上。
……當然，這也是在刨除了泰坦艦的戰鬥力的前提下。
大軍纔剛剛離開兩天，餘連便收到了前線的調令，同時過來的，還有司令官康納里斯上將的一條勉勵的錄播視頻。
將軍閣下掛着矜持卻又呆了三分歉意的笑容道：“真是非常抱歉，本來你已經非常辛苦了，是希望你可以在後方稍微休養一下。然而，前線戰事並不是非常樂觀，便只能再次藉助你的力量了。不過，餘連准將，維護藍星共同體的榮光，也是吾輩義不容辭的使命，希望伱能再接再厲！在取得完全勝利的慶功宴上，我將親自爲你祝酒！”
平心而論，康納里斯上將確實是口才和表情管理的絕頂高手，明明也就是一些惠而不費的口頭功夫，卻總能讓人感受到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再加上一張看着就文武雙全的標準國字臉，也怪不得在地球有這樣的好人緣了。
不過，楊希夷給餘連發來的信上，卻稱康納里斯上將爲“無用之人”。楊老師也就是在可信任的親友面前，纔會把自己尖酸刻薄傲岸孤高的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所謂的無用之人，倒不是說康納里斯上將真的無能愚蠢，而是說他想要得太多，既想要自己的名聲，也想要軍功，既希望全軍上下一團和氣，也希望哄好地球朝堂的袞袞諸公。然而，卻又缺乏成大事者的大心胸大魄力，只剩下一些和光同塵的小手腕。於是，最後做事的結果便是公私不分，寬嚴皆誤了。
這種人的名聲似乎很好，但卻似乎又總是做不成事。照着以前的說法，便是典型的“鄉愿”了。
餘連一邊聽着康納里斯上將的車軲轆話，一邊打開了調令，便看到了自己正式改任前線參謀部副主任作戰參謀，神秘學顧問，並且卸任後勤部聯絡員的命令。
得，還是沒什麼實權的崗位，但至少是到前線了。
可是，最後的要求，卻是讓自己登上第十三艦隊的旗艦，護送剩下的陸戰隊預備兵力趕往前方，卻不是直接趕往惡魔之喉同艦隊主力會和，而是到DL30星系待命，和盟國艦隊會和，再接受下一步命令。
甭管這盟國艦隊到底是個啥，反正餘連也就這樣帶上菲菲這個沒有任何正式任命的臨時副官——她現在還是國防委員會宣佈部幹員兼軍報前線記者——以及伊娜、西蒙、蒙蛟等殺氣騰騰的靈能打手，再次登上了自己忠誠的阿芙樂爾號。
……故艦重遊，真是讓人唏噓不已啊！
只不過，遇到了劃地盤的母獅子，就讓人不那麼愉悅了。
“先說明，這是我的船，這裡也是我的艦隊。可別以爲是在猩紅王座號上，理所當然就把自己當成艦長了。”埃莉諾·波拿巴准將道。
那個啥，第十三艦隊的正牌提督其實是馬克洛夫老爺子吧？不過，這老爺子好像從頭到尾都沒有履行過司令官的職責，就完全把自己當成一艘航母艦長了。另外的另外，他現在也一直在說着什麼“三年之期已到，打完這一仗我總可以退休了吧”之類讓人難懂的話。
“而且，猩紅王座號也早就改名了啊！現在可是已經編到本土試驗艦隊裡了，上個月孔中校他們就開着她返回地球了。”餘連道：“希望真能從掠奪者的戰艦中逆推出一些可用的技術吧。”
其實掠奪者的綠皮技術，就算是真的逆推出來了，也不見得適合自己。關鍵是王座號畢竟是小灰改造過的，若是能從這裡有所得，那說不定纔是革命級的收穫。
嘖，這纔是大佬的指頭縫裡掉點皮屑出來，都夠小透明們過個肥年了。
“好像有這麼回事。”學姐這纔想起來，本國艦隊在後方立下了最多戰功的無畏艦，已經返國開始承擔試驗品兼吉祥物的職責了，不由得罵道：“真是浪費，如此寶貴的無畏艦，還是你從掠奪者手裡奪來的，放到前線至少也能寒其軍心的效果吧？卻非要送回去當博物館裡的展品。”
“我們是民選國家嘛，至少也得讓後面的人民看到彰顯戰功的成果。”餘連倒是很理解袞袞諸公。他現在已經是個很懂的和別人共情的好人了。
學姐卻冷笑道：“呵呵，纔剛戴上一枚將星，這爲官之道倒是開始精湛起來了……不過，船是改成啥了來着？”
是啊，到底改成什麼了？爲什麼就是記不住呢？
再然後，便是這個和“盟國艦隊會和”的命令了。
不用說，所謂的盟國艦隊，那就有且只可能是帝國艦隊了吧？
“維恩他們發現了新航路之後，聽說帝國也在往那個方向投放了大量的偵查力量。莫不是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準備出大軍繞後了？”埃莉諾分析道。
“若真是準備分兵包抄，也確實需要我方的軍事存在了。”餘連點頭。
“可是，只有一個第十三艦隊，我們的軍事存在太弱了。”埃莉諾卻搖頭道。
“沒辦法，光是泰坦艦，帝國就在惡魔之喉前線就擺了三艘，各型無畏更是到了兩位數。人家家大業大，當然可以肆無忌憚地分兵了。”
“所以說，爲什麼要把猩紅王座號放到後方去呢？”
“都說了那不是王座號了。既然是共同體的船，怎麼能叫王座呢？”
“可那不是你俘虜的嗎？”
“……學姐，我總覺得您這話似乎有很深沉惡意，是我想多了嗎？”
“確實是你想多了，我只是希望你快快認清自己的立場，這樣大家便不用那麼糾結了。”埃莉諾還準備說上幾句，卻想了想，還是搖搖頭：“呵，算啦，這種事情你要是真的想不通，也是好事！這樣說不定還能給歷史留個好名聲呢。呵呵，這麼一想，尤利，你不是在裝傻嗎？不愧是你啊！”
所以什麼不愧是我啊？你們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一個個都養成謎語人的好習慣的？
可無論如何，現在的注意力，還是應該放在戰事纔好了。
再說帝國這邊，耶格爾·索拜克准將同樣也乘坐着自己的最忠誠的暴風雪號，作爲布倫希爾特殿下直接統領的高速艦隊，浩浩蕩蕩地殺到了目前已知航道“終點”的DL33星系，和威達爵士號以及先期的探索考察艦隊完成了會和。
這時候，已經是8月15日的時候了。
以索拜克准將一貫以來的作風，當然是挺不樂意跑到最前線來的。可是，既然新的主人……啊不，新的領導布倫希爾特殿下表達了誠意，他耶格爾也是個體面的講究人，又怎麼能不好好表現一下呢？
當然，衛倫特王隨着帝國的諸侯和藩國組成的第三批援軍，也會在今日抵達魔鬼之喉星系。不過，他索拜克准將絕對不會是因爲怕見了衛王殿下尷尬才主動閃人的。他好歹也是星界騎士團的四天王之一，怎麼會是這種人呢？
而且，不就是打仗嗎？不就是掠奪者嗎？又不是沒有打過。
他的老朋友，或許也是唯一知己的紅山艦長卻冷笑道：“呵呵，你纔剛剛加入蘇琉卡王的麾下，彼此都不熟悉，頂多也就只是擔任預備兵力，基本不可能被填到前線上去的，謀劃種意義上，比在惡魔之喉待命，甚至比承擔護航任務還安全。這樣一來，既可以避開衛倫特王的是非，又能在蘇琉卡王面前掙些表現，不就是一石三鳥嗎？”
事實也確實如此。暴風雪號現在直接配屬到了沃夫娜·邁米達爾少將麾下，和二十艘重巡、四艘航母和四艘特型的高速武庫艦，以及若干輕巡和驅逐艦編成了一支高速艦隊，擔任全軍的機動分艦隊，當然便也起到了預備隊的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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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耶格爾·索拜克准將的職位，現在也成了這支分艦隊的副提督。
衆所周知，艦隊決戰中，司令和副司令是不應該待在同一艘戰艦上的，這是軍事常識。於是，耶格爾·索巴克准將便不需要離開自己忠誠的暴風雪號，也就不需要離開自己的老搭檔紅山艦長了。
聽到艦長的話，他仔細地想想，覺得他說得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眼睛頓時便亮了：“居然還有這麼多好處的嗎？”
“……你原本是怎麼想的？”
面對這位同生共死好幾次的老搭檔，他倒是無話不說，便不好意思地道：“只是想要躲一下衛倫特王。您也見過他那位家宰了，好生可怕的。本人應該就更可怕了吧？要讓他知道我放了他鴿子，嘖嘖嘖，不敢想不敢想……”
“是啊，爲了躲衛倫特王，你就只好依託蘇琉卡王的庇護了吧？”紅山艦長用打量視覺奇觀般看着對方，嘆道：“薩督蘭公爵不是叫你不要站隊嗎？”
您老能不能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特麼不知道啊，我也只是傻乎乎地吃着火鍋唱着歌，結果怎麼就莫名其妙成了蘇琉卡王的支持者了？
“不過，你好歹也是星界騎士，薩督蘭公爵的弟子，就連那個人也把你當做是宿敵。就算是站隊，你也應該拿捏一下自己。這次雖然是躲衛倫特王，但換個角度，你這個行爲，其實也算是拿捏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做的不錯！”紅山艦長見對方已經露出了驚訝神情，沒好氣道：“喂喂，你這傢伙可是天生做這個的，就不用在我面前裝傻了吧？”
所以，我是真的沒有裝傻啊！我到底做了什麼啊我？
“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是不會珍惜的，若衛倫特王只是招了招手，你就貼過去，那就和搖尾乞憐的哈巴狗沒什麼區別了。可現在，那位殿下若真如傳言那樣，是爲禮賢下士，雅量高致的賢王，反倒是需要表現更多的誠意出來。終於蘇琉卡王這邊嘛，你一開始的人事安排就會編入她的艦隊麾下，現在的行爲只能代表一些趨向，卻並非是最終決定，這其中便有轉圜的餘地。”
說到這裡，紅山艦長已經看到了對方彷彿下巴都要掉下來的表情，沒好氣道：
“你那算是什麼表情？我好歹也在騎士團給你們打了一輩子的雜，這種事情也見過好多次的。就算是那些掌握着崇高偉力的大騎士長們，一樣也是需要站隊的。元老、諸侯、樞密大臣、宰相……當然，便還有現在的選帝王了。他們都需要你們的力量，你們也需要他們的權力和財富，千萬年來，不都是如此嗎？”
索拜克准將覺得這話確實很有道理，但吃驚的地方卻在於，這話居然是由這位基耶揚人老船長說出來的。
他正想要說些什麼，艦橋的警報音便開始響了三聲。
“全艦隊注意，全艦隊注意！我方即將開始躍遷！所有戰艦，做好防衝撞和禦敵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