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PM 臺北大雨
我撐着傘,低頭快步走向西門捷運站。今晚的暴雨如此猝不及防,給沒有準備的人當頭一淋,就像我的戀愛也在今晚突然無疾而終,給我當頭一棒。我擦拭了一下霧氣迷濛的眼鏡,紅色的交通燈人像讓我收緩了急促的腳步。我擡頭定睛,看着馬路兩旁忙着收攤的小販,急匆匆避雨的路人,堵塞在路上的汽車,左手不自覺更加捏緊褲袋中的手機。
“10,9,8······”我看着人行道的人像燈,默唸着,準備提起步往前走。突然,感覺後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下意識快速轉身,擡起左手,作出一個格鬥狀,雖然我並無武藝傍身,但是基本的裝腔作勢我還是略懂。
“帥哥,別那麼緊張。”
我再次擦拭眼鏡,伴着泛黃的街燈,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的妙齡少女,頭上頂着棕黃色的齊蔭髮型,一雙眼睛又黑又亮,再配上可愛的櫻桃小嘴,宛如動畫裡走出來的蘿莉小妞。
“哈哈,果然還是給姐的美貌給震懾了。”說着,她踉蹌的後退了兩步。
我承認我確實被她的容貌驚住了,一時間未反應過來。但是從她的神態及那濃烈的酒味告訴我,她喝醉了。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我略帶惶恐的後退一步,因爲最近電視警訊節目裡關於‘仙人跳’的騙案太多,讓我不免心生疑惑。
“怎麼啦?呃···很害怕?我看起來像騙子嗎?呃···”說完,她捂着口又往前了一步。
“嗯,怕倒是不怕。如果說是騙子的話,按樣子應該是無法辨別的,否則社會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人中招,至於你的的樣子看起來算是人畜無害······”我正認真回答着她的提問,可沒等我說完,她突然暴怒向我飛來一腳,直中我的膝蓋,“人畜無害就可以隨便被欺負了?你們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都是一樣的狼心狗肺。嗚嗚嗚······”
女人果然是善變的生物,這是我從剛結束的,應該說剛被甩掉的經歷中悟出來的,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再次被驗證。她的嚎啕大哭引來了旁人的圍觀,霎時間,我成了路人眼中的“狼心狗肺”。
我顧不及被踢的疼痛,靠近安慰眼前這位同病相憐的女同胞,“行啦,行啦,不要哭了,失個戀有啥連不起的,我不也剛被甩了,想哭就哭出來吧!”當然這句話更像是我說給自己聽的,我把手中的雨傘扔掉,任憑雨水沖刷着我的臉,至少雨水是我那一刻最佳的保護色,畢竟在一個陌生人前流淚真的有點一言難盡。
我倆就這樣在雨中偎依淋了約5分鐘,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唉,你是被綠了?還是······”
“關你什麼事?”人的情緒就像洪水猛獸,一旦被釋放就難以收回,我還沉浸在失戀的悲傷中,根本沒想搭理她的意思。
“看着我”,我的頭宛如可樂瓶蓋硬生生地被往左轉移了45度,不同的是可樂會被擰開了,我的脖子像要被擰斷。“你覺得姐的顏值夠做你女票不?”
“誒?!”我用手摳了摳耳朵,感覺是聽覺出錯,“你剛纔說什麼?”
她用右手拉着我的耳朵,湊近大喊“我說,讓你做我男票!”
我的耳朵被突如其來的高分貝襲擊,竟然耳鳴起來。“你說的我都聽到了,但是恐怕無法答應你的要求。你我素未謀面,連朋友都算不上,何談男女感情?”
“你這個狼心狗肺,出軌了其他女生不說,還想拋下我和孩子跑了,你們大家評評理啊!”剛鳥獸散的吃瓜羣衆因爲她的出色演技又全都返場了,我一時間又彷彿成了‘**’時期的批鬥對象,就差胸前掛起‘渣男’的牌子。
正在我焦灼難耐之時,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撐着傘迎面跑來,“哎呀,終於找到你了!秦葉,快過來吧,太失禮了。不好意思,這位先生。”連衣裙女孩一把把醉酒女孩從我身邊拉回,然後對我連連作揖,表示歉意。
我凝視着眼前這位頭頂泛黃光圈的白裙‘聖母瑪利亞’,內心瘋狂點贊。
“哦,你終於來了,介紹一下,這是我剛交的男朋友,叫···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她指着我。
“我叫袁樂。”我下意識的回答。“但我不是···”
“圓月,聽到沒?放心了吧?別以爲姐只有楊天鳴這一個小跟班,姐可是有備胎的。呃······”這一下,她竟然沒能忍住,直面向我口吐芬芳,我瞬間既經歷了從備胎轉正,又變成了她的‘嘔像’,內心真是萬馬奔騰(一萬隻草泥馬馳騁)。
顯然,白衣裙女孩也被驚呆了,“袁先生,不好意思,小葉從未試過醉的如此失態,我們剛在前面的focus吧喝酒,沒想到上個洗手間出來,就發現她不見了,真感謝你的照顧,給你帶來困擾真不好意思,那個你的衣服清洗費用我來付吧,方便加個line,我給你轉賬。”
“不好意思,我是大陸來的交換生,並沒有line,我用的是we chat(微信)。”這是我一貫拒絕加別人聯繫方式的說辭,因爲多年的生活(倒黴)經驗告訴我,與越多人的接觸,越多倒黴的事就會排隊出現。
“哦?好吧,微信號我也有,那我們掃碼互加一下吧,方便後續轉錢。”
“不用了,你就當我這個“備胎”欠她的吧。”我連忙向這名白裙女子揮手道別,夾着我的公文包往西門站繼續趕路。因爲距離最後一班車已不足10分鐘了。
11:30pm,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看着舍友阿輝緊閉的房門,估計已跟周公在下棋了。我把一身沾有吐屑物的衣服直接脫在了客廳,徑直走進浴室洗澡。
所有事情料理完畢,躺在牀上已是12點半。我打開手機,翻看着今天的信息,“我們分手吧。”這五個字再次映入我的眼簾,我凝視着屏幕,最終手起刀落地把信息刪除,手機一扔,把被子蓋過頭,像烏龜縮進殼了一樣,逃避着外界的一切,強行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