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忙完一切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7點半,我提着打包好的雞腿飯尋找李輝的蹤跡,沒想到來了個“尋隱者不遇”。我拿出手機,撥通了李輝的電話。
“人在哪?你心心念唸的雞腿飯給你買上了,趕緊回來吃。”
“哥,太遲了,我已經身陷戰場了,再過兩個小時你不見我回來,你就來focus吧把我撿回去吧。”電話那頭夾扎着骰子搖動聲、啤酒瓶碰撞聲。
“你都成‘木乃伊’了還到處跑,看來你是要成爲‘霍金’纔會消停。”
“你說什麼?這邊好吵,完全聽不見你說啥。嘟嘟嘟···”
“好樣的,臭小子還掛我電話。”我把手機一放,準備把今天的講座資料翻來重溫。剛一坐下,看到堆放在椅子上的西裝還沒處理,我又趕緊把衣服打包好,往樓下的洗衣店走去。
“今天來得有點晚呦。”老闆娘微笑着接過我的衣服。
“是啊,最近確實比較忙。忙找實習啊,你們大臺灣的物價太高了,不找幾份兼職連茶葉蛋都吃不起了。”
“小袁,別開玩笑啦。”老闆娘一打開袋子,一股酒臭嗆鼻而來。
“你這是搞什麼啦?好好的西裝搞成如此的髒?這恐怕要單獨處理,要加收費用哦。”老闆娘皺着眉頭。
“沒問題,反正有人埋單。”
“剛還說着到處找工,現在又變成有人包養了,真幸福啊。”
“對呢,沒辦法,顏值就放在那裡。那就麻煩你了,走了。”我正欲轉身離開。
“先別走,都差點忘了。”老闆娘向我招手,示意我回去。
“嗯?”之前的賬我已經結了呀,我心裡盤算着。
“之前經常跟你一起來光顧的那個女孩程青青,她上次乾洗的衣服裡落下了個水晶別針,她來拿衣服的時候我又忘了給她,不如···”
“她不是留了電話在你店鋪嗎?你直接聯繫她不就行了嗎?”
其實我是有點害怕再見青青,我怕自己會變成那天咖啡廳的窩囊男,死皮賴臉求複合,與其讓自己陷入尷尬處境,不如直接選擇不見。
顯然我的回答讓她有點意外,“難道你們吵架了?”老闆娘壓低了嗓音。
“並沒有吵架,而是分手了。”我也壓低了嗓音回道。
“對,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扭頭一看,青青就站在我的後面,這是我在腦海中預設幾千次的重遇中都沒有的畫面。正是青青這突如其來的出現,讓我感到侷促不安。當然,俗話說的好,只要你不覺得尷尬,尷尬的永遠是別人,顯然,青青已深得其要領。
“老闆娘,你好,我收到了你給電話留言了,我是過來拿回我的東西的。”
老闆娘旋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青青,“嗯嗯,你等我一下。”我明顯感覺到她是想給我們談話的空間。
“你好。”我壓抑着心中的情緒,強裝微笑問好。
“你好,你也過來洗衣服。”這句寒暄讓氣氛更跌至冰點。明擺着普通百姓去幹洗店就是爲了洗衣服啊,難道去查水錶嗎?換做以前,我已經懟回去了,但是今天我要轉換成一名朋友的身份對她以禮相待,這樣才顯得不失體面。
就這樣,我們又陷入了一片死靜,感覺周邊空氣移動的聲音都能聽到。其實我是已經可以離開的了,但是我的雙腳像灌了鉛一樣,難以邁步,準確來說,我是不想離開。感覺這裡便是分手後重遇的競賽場,誰先離場便是輸家。
“快點寫論文啊,別顧着玩啦,大~懶~蟲!”口袋裡的手機鬧鈴突然響起。該死,忘記把鬧鈴關了,僞裝起來的滿不在乎形象難道就敗在這一鬧鈴,我心裡萬分焦灼。
我快速拿出手機,按掉鬧鈴。“不好意思,鈴聲還沒來得及換。”
“沒事,我不會告你侵權的。畢竟聲音並不算完整的音樂作品,沒有版權這個說法。”青青冷靜地回道。
“來了,美女,你的別針來了,給。”老闆娘的適時出現完美地挽救了窘境中的我。
“謝謝!走啦!”程青青向老闆娘和我擺了擺手便離開了。
而我如望妻石一般佇立在店鋪前,目送着她的離去。在我上千次的重遇構想中,我都是挽着一位漂亮新女友以勝利者的姿態告訴她,拋棄我是她的損失。結果,當真的重遇時,還是以自己的窘迫收場。
“小袁,雖然我具體不清楚你們分手的原因,但是我總感覺這個女的應該有點故事。算了,當我沒說吧,我要收攤回去陪孩子做功課了。”說罷,老闆娘也拉下鐵閘。
本想洗個西裝,卻又來了個重遇分手女友的戲碼。除了感嘆自身的倒黴體質,我真的無言以對。此時,手機進來信息,一看,是李輝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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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cus吧定位如下,9點半準備來‘收屍’,謝謝!”
我掂量着這臭小子肯定沒喝醉,否則怎麼還能給我發信息,無非就想拉我去陪酒。10點半吧,10點半去撿人就剛好。我心裡默唸着。
其實我算是個比較自律的人。除了兼職加班或參加學術講座,每晚9點我都會準時在宿舍刨論文,但今晚我感覺自己如何也無法集中精神,我決定到處走走排解最近的黴氣。當然,我知道是黴球的話去到哪裡都一樣黑,但我還是盼望有被漂白的一天。
我就這樣順着青青離開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着。突然,巷子裡傳出的鋼琴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尋聲而進,巷子的盡頭竟然開着一家小小的鋼琴培訓機構。
‘弦韻樂社’,我駐足在門外,聽着那抑揚頓挫的琴聲,頓時有種被治癒的感覺。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到您?您是想報班嗎?”正當我沉浸其中時,前臺的女生推門而出,來到我的跟前。
“哦,不好意思,我純粹被鋼琴聲吸引進來,我是個‘音癡’,連DOREMI都分不清。”
“沒事的,進來了解一下嘛,我們琴社的老師都是演奏級別的,像您這種成年人,我們也是有開設成年人零基礎速成班的。”說罷,我被半推半就地拉了進去。
進去後,我發現這琴社別有洞天,它是成‘L’狀的設計,左邊的牆壁掛滿了莫扎特、肖邦、貝多芬等鋼琴大師的海報,正中是‘弦韻琴社’四個大字,正當我要往裡走時,女生立刻開始瘋狂地推銷。
“先生,你往右邊看,牆上的都是我們琴社的名師,經驗豐富一點的餘國偉老師,馮淼淼老師,年輕活力一點的張倩老師,秦葉老師。”
我順着她的介紹,看到了牆上秦葉的肖像跟我認識的竟然是同一個人,我定睛地看着秦葉的簡介。
前臺女生果然是招生老手,她迅速抓住了我的關注點,“先生,秦葉老師是我們這裡的金牌名師,她現在就讀於臺師大音樂系,是奇美拉樂團的首席小提琴手,鋼琴也是多次在國際比賽中獲獎,她是有開設成人零基礎速成班的呦。”
“果真真人不露相,醉酒蘿莉竟然是藝術大師,真的是城市套路深啊。”我邊聽邊自然自語。
“要不這樣,我帶你去看看教學的現場,剛好她在上課。”
女生領着我躡着腳來到了鋼琴三室,透過門上的玻璃,我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秦葉,她身穿着紫色長裙,頭上藍絲帶扎着一條馬尾,清爽自然,白皙的手指在琴鍵上靈動的穿梭,譜奏出一個又一個美妙的音符抨擊着我的心靈。這音樂仙子跟醉酒街邊的那貨竟是同一個人?一想到這,我立刻不由自主的搖搖頭,提醒自己別被眼前這假象欺騙。
可能是我的動靜太大,秦葉發現了我。我跟她四目交接,她投以我微笑。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不要礙着秦老師上課。”
回到了前臺,女生堅持要我們互加line,方便以後課程的報名與安排。但其實我真的並無報名之意,但耐不住她的死纏爛打,最後還是加上了。
“小圓子,先別走,等上我!我的課也上完了。”秦葉抱着課本也出來。
秦葉與她的學生道別後,邀請我跟她一起去喝杯咖啡,我看了看手錶,距離10點半還早,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