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來天已經亮了,蘭子義睡下時東方就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可蘭子義明明覺得自己纔剛剛閉上眼睛而已。
自從賊寇來後這幾天蘭子義一直睡不了多長時間,昨夜更是忙着出城劫營,劫營回來後還要處理入城禁軍的事情,忙完這一切也就只能眯上一陣子,想要睡個好覺真是太難。
蘭子義扶着牀站了起來,用手揉揉眼睛,他的眼睛已經腫了起來,不光是眼睛,整張臉都腫了,蘭子義的手碰觸到自己的皮膚上就感到自己是摸到了一團棉花上。
蘭子義這三天的確沒有睡好,但好歹還有時間睡,他都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其他守軍將士該成什麼樣子。
想着這些蘭子義強打起精神來,他走到銅盆旁邊洗臉,冷水拍打在臉上,透過浮腫的肌膚向皮肉內重新注入了清涼,蘭子義覺得自己清醒了許多。
屋外行人匆匆忙忙,時不時還能聽到衙役說話的聲音,這個時候也該忙起來了,如果賊寇今天還打算繼續攻城會更忙。
蘭子義擦過臉,漱口完畢之後就開始披掛鎧甲,前些天一直穿着沒有感覺,今天重新披掛時蘭子義才聞到盔甲裡層散發着一股濃重的夾雜着汗水和腐敗氣息的惡臭,這味道真是能要了人老命。
蘭子義一邊穿戴鎧甲一邊納悶這麼重的味道爲什麼之前沒有聞出來,
這時屋門被推開,桃逐鹿在門口說話道:
“少爺,你已經起來了?”
蘭子義將身上的甲片最後整理了一下,帶上頭盔向門外走去,他看着桃逐鹿問道:
“二哥你不應該在東門嗎?怎麼回府衙來了?”
桃逐鹿跟上蘭子義說道:
“我這裡得到一些情報,得要告訴少爺。
昨晚上我和仇文若先生已經將入城的禁軍確認完畢,有問題的都已經單獨關押起來了。”
蘭子義剛出門走了沒兩步就有衙役遞來茶水和饅頭,蘭子義腳下沒停,接過東西邊走邊吃,還一邊把東西遞給桃逐鹿,桃逐鹿從蘭子義手中接過東西后也開始大快朵頤。
蘭子義趁機看了看桃逐鹿,桃逐鹿臉上浮腫的比蘭子義還要厲害,昨晚上肯定是一夜沒有閤眼。
看着桃逐鹿蘭子義心疼的問道:
“二哥昨夜又沒睡吧。”
桃逐鹿嚥着東西答道:
“已經習慣了,無所謂的。”
蘭子義嘆了口氣,又問:
“你說有消息要告訴我?什麼事情?檢查反正的禁軍可算不上什麼情報。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昨夜那個小子順利出城了嗎?“
桃逐鹿答道:
“我一路放心他怎麼可能不出城。“
蘭子義插話道:
“他昨天鬼鬼祟祟,面色慘白,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問題,
在窗外偷聽還把頭擡那麼高,我在屋裡都能看到窗外有暗影,
這種人被我們各種巧合找藉口放出去賊寇得起疑啊。“
桃逐鹿答道:
“賊寇起疑不起疑我不知道,但那個賊寇敵將保住了我是知道的。”
蘭子義一聽這話高興了起來,趕忙問道:
“那地將沒事了?這麼說來昨晚出去的那個蠢貨還真的迷惑了賊寇。”
桃逐鹿說道:
“城裡出去的消息肯定有作用,但地將給我傳來的消息說是賊寇天妹指認了那個投敵的孬種。”
蘭子義聞言有些驚訝,問道:
“天妹?”
桃逐鹿答道:
“正是。
少爺可還記得之前我們一起去賊營與地將接頭的事情?當時被天妹撞見少爺你說自己是那個孬種的人。”
蘭子義聽桃逐鹿這麼說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當時蘭子義只是隨口把黑鍋甩給那個孬種而已,沒想到竟然派上了用場。
蘭子義喜道:
“這麼說來昨晚我又與天妹相見,還在亂軍中放了她一馬,讓她認準了那孬種?“
桃逐鹿答道:
“不止這個。少爺昨日白天出去衝陣是不是還撞見那孬種?”
蘭子義聽到這話更高興了,笑着說:
“當然,我當時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莫忘此心’,就是爲了離間賊寇。”
桃逐鹿說道:
“據地將所說,昨晚天王大帳被偷襲後賊寇自己就開始找內奸,而少爺昨天說的這話就在賊營傳開了。
雖然地將提供的是這兩條消息,但我認爲我們放出去的那人也起到了相當的作用,連續離間再加上賊寇細作帶出去的‘內部’消息,就讓賊寇天王亂了神。“
蘭子義點點頭,然後問道:
“那麼那個孬種是被砍了嗎?”
桃逐鹿道:
“地將只說自己營中的真人不再咬他,而且賊寇全軍通報了那個孬種叛變的消息,但那孬種具體如何就不清楚了。”
蘭子義點點頭,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府衙門口,桃逐鹿對蘭子義抱拳作揖道:
“少爺,就是這些事情,我得回東門去了,少爺留步就好。
昨天賊寇吃了那麼大的虧,今天肯定要找機會報復,少爺今天還是別去西城門的好,哪裡有三郎和高縣令在,沒問題的。“
蘭子義剛聽到計謀得逞的消息正在高興,聽到桃逐鹿的話不以爲然的說:
“賊寇報復又何妨?他們打得進來嗎?昨晚上殺了他們那麼久,早就把城外殺得膽破,賊寇外圍窩棚被燒得乾淨,他們今天想打也打不了。”
桃逐鹿見蘭子義有些不冷靜,連忙勸他道:
“少爺,昨晚我們出城斬殺雖多,但賊寇更多,
而且賊寇還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編練了騎兵,誰知道賊寇後面還藏着什麼東西,而且賊寇從攻城第一天開始就在建造攻城器械,昨晚我們劫營卻一件也沒有發現,到了今天賊寇怎麼也該做好了,
少爺,千萬不可輕敵啊!“
蘭子義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安排旁邊衙役去牽馬,然後對桃逐鹿說道:
“二哥放心好了,就照這幾天的打法,賊寇撐不了多久,
真要是賊寇今天大力攻城那我就更得上城牆了,我身爲一軍統帥不再危難時刻身先士卒難道還要做縮頭烏龜?
二哥你趕緊去東門忙吧,照顧好自己,我這邊沒問題。“
接着結果一旁衙役遞來的繮繩,上馬便朝西城門而去。
蘭子義到了城門將馬匹放下,登城後看到城門樓上將士們都在看城外,而且不是要禦敵作戰時的那種觀察,倒是一種看戲的樣子。
蘭子義從擠滿了人的女牆頭上找到了擠在當中的高延宗和桃逐兔,倆人也和將士們一道擠作一團看着城外。
蘭子義走過去對兩人半開玩笑的說:
“你們這樣擠作一團,賊寇要是有炮打過來,只需一發就會讓東城門守將全部陣亡。”
高延宗見是蘭子義過來,也不管他話中帶着則被,反倒是拉着蘭子義道:
“衛侯快來看,賊寇那邊有好戲呢。”
蘭子義見高延宗沒有悔改的意思,反倒要拉他入夥,正想要生氣,可當他看到城外景象時他也忍不住盯着看。
之見在城外西門正對着的口上,賊寇架起了一個高高的木架,足有兩層樓那麼高,木架子上面立着一根又一根木樁,一個又一個的人被脫光了綁在木樁上,木架下面則一層又一層堆滿了木柴,還有乾草料,
這樣子看着是要燒人啊!蘭子義一下子就想起來之前潛入賊營時看到的燒人場景,難道這裡綁的就是那個孬種。
於是蘭子義問旁邊桃逐兔道:
“這柱子上綁的是誰?”
桃逐兔說道:
“就是那孬種啊!”
說着桃逐兔便伸手給蘭子義指出來孬種在哪裡。
順着桃逐兔指認的方向,蘭子義看到在木架頂層中央,豎起的最粗的那根木樁上面綁着的正是那個孬種,這麼說來他周圍綁着的就是那些和他一樣死心投賊的禁軍了
那孬種被打的鼻青臉腫,赤裸着身子被綁住,嘴裡還在不停地哭訴着什麼,距離太遠蘭子義也聽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孬種一定在喊救命,
此時在架子上還有許多穿的五彩斑斕的神棍,神棍們一邊嘴裡唸唸有詞,一邊拿着手中皮鞭抽打被綁住的人,還有神棍用碗裡紅色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塗抹在被抽打的人身上。
在木架下面也都站滿了神棍,高聲合唱着不知道什麼東西,木架之後則站着排好陣勢,穿戴整齊的賊寇大軍,看樣子賊寇是想在點完火把之後直接攻城了,不過賊寇攻城是必然的,攻城之前弄出點好戲來看也能放鬆人精神。
把蘭子義拉來的高延宗這時說道:
“奇怪了,賊寇這到底是想幹什麼?”
蘭子義聽到高延宗發問就說:
“可惜了,那孬種本是爲國盡忠,自願忍辱負重,投敵刺探軍情的,沒想到就這麼被抓了,真是可惜。”
高延宗聽到蘭子義這話大吃一驚,忙問道:
“既然這樣我們趕緊出城營救去呀!”
然而高延宗看到的缺失蘭子義強忍着大笑而扭曲在一起的表情,再結合昨晚桃逐鹿說有事和蘭子義本人的無動於衷,終於恍然大悟,做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然後高延宗不再多說,只是接着看城外好戲。
這時城外的神棍已經忙完,後面有個大神棍高聲喊道:
“正妖聽着,你們的細作裝作入道,結果還在暗地裡同妖,現在天王降命,將他們燒死祭神,
你們都看好了!在執迷妖道便是這個下場!“
蘭子義則對着城外吼道:
“你們抓錯人了!這位將軍根本不是我們派出去的細作!”
那個說話的神棍大笑道:
“蘭子義!我看你看的清楚,你就少在那裡裝蒜了!你在我們這裡有人難道以爲我們在城裡沒人?告訴你,你城裡一半都是我的人,你休想騙我!”
然後神棍轉頭說道:
“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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