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道:
“既然德王德操高潔,爲何王府幕僚飛揚跋扈,爲所欲爲,竟然敢夜闖宮城?”
隆公公聽後笑了笑,說道:
“說來說去,杜大人還是想借刀殺人,給衛侯安個莫須有的罪好把德王拉下馬。剛纔就已經說清楚了,衛侯根本沒有什麼夜闖宮城,只是不懂規矩而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聖人教誨杜大人飽讀國藏經典難道就忘了嗎?就不能給衛侯一個改錯的機會?”
杜畿道:
“有沒有上御橋,闖宮城壓根沒有說清楚,今天內廷外庭幾位公公大人都在,把昨天招賢們的守軍叫來問問自然能給還衛侯一個清白。”
魚公公說道:
“無憑無據杜大人憑什麼讓臺城衛到這裡來?我說過了,臺城衛是皇上臉面,豈是說進刑部衙門就進刑部衙門的?”
蘭子義聽幾位大人吵了半天心反倒是放了下來,這件事情已經成了狗咬尾巴無頭無尾的事情,魚公公雖然說是不替他蘭子義說話,但實際上還是向着他的,現在看來傷及蘭子義根本的事情是不會發生了,但最後怎麼處置還得看幾位大人吵出個什麼結果。
李澄海坐在座上已經很久沒有發話了,就在杜畿和魚公公雙方對峙,蘭子義以爲李澄海睡着的時候,他突然發話了
“幾位大人,大家都是內廷外庭的重臣,朝廷的頂樑柱,在這裡吵成這樣難道不覺得有失臉面嗎?來日方長,軍機處還有各種軍政要事要給皇上擬奏章,司禮監也還要給大家的奏章套紅用印,大家今天在這要是爲了這麼一件莫須有的事情撕破臉多不值啊。”
聽李澄海這麼一說,剛纔說的都有些激動得隆公公、杜畿、楊脂都端起茶杯喝了兩口。
這時章鳴嶽說道:
“就是就是,幾位大人都消消火,爲了這事情傷了和氣多不好。”
接着章鳴嶽又問一旁李澄海道:
“李大人,這次既然聽清楚了那就替咱們擬個法子吧。衛侯犯了這種事,到底應該怎麼處罰呀?”
李澄海聽章鳴嶽這麼問,顫顫巍巍的扭過頭說道:
“章首輔,雖然老夫執掌刑部,但之前一直都在禮部做事,剛來刑部還沒幾天呢,我大正刑律浩若煙海,怎麼可能這幾天就摸個通通透透,更何況以老夫現在的精力就是有心再學也沒那個能力了。章首輔還是問問趙庭柱趙大人吧。”
章鳴嶽聽後點了點頭,說道:
“這倒是實話,李大人爲大正操勞的大半輩子,如今這幅身體確實不便再擔起這麼重的負擔。這樣吧李大人,鳴嶽改天爲大人寫份奏章,懇請皇上准許李大人衣錦還鄉。這樣一來李大人既可在家頤養天年,又能卸掉肩上重擔好好休養一番,豈不妙哉?”
李澄海聽章鳴嶽這麼說,眼中突然閃出神采,笑着說道:
“多謝章首輔美意,只是這告老還鄉的事情還得老夫自己向皇上提起的好,如果由章大人提出來恐怕有黨同伐異的嫌疑,老夫當不當這官是小事,章首輔名聲受損可是大事。”
這時隆公公說道:
“李中堂雖然然年紀大了,但經驗豐富,穩重踏實,乃是朝廷元老,皇上每次聽到李中堂名字,看到李中堂的奏章都非常欣慰,以雜家看,現在就讓李中堂告老還鄉還爲時尚早,章首輔還是像點別的法子爲李中堂減減擔子吧。”
章鳴嶽笑了笑,轉頭問趙庭柱
“趙大人,依你之見,衛侯的罪名該怎麼定呢?”
趙庭柱說道:
“如果衛侯真的夜闖宮門,自然應當削去侯爵,流放兩千裡。但現在證據不足,證人也不可能來作證,那就是無法定罪,依我之見應當無罪。”
這時楊脂說道:
“怎麼能無罪?我御史臺難道會誣陷一個平白無故之人?”
這時杜畿也說道:
“按照剛纔審理出來的內容,可以斷定衛侯昨晚確實在御溝騎馬,說不定還驅馬上了御橋,就這麼定爲無罪實在說不過去。”
趙庭柱苦笑着喝了口茶水,說道:
“人證物證都不全,如何定罪?就因爲在御溝騎馬?真要是爲這個定罪那京城兩百萬人有幾個能倖免?”
這時楊脂說道:
“趙大人此言差矣,高祖皇帝御令難道就能坐視廢止?正好藉此警示天下,提振綱領豈不更好?”
杜畿跟着說道:
“趙大人不必顧左右而言他,只管說出應當定下的罪名既可。”
趙庭柱嘆了口氣說道:
“依衛侯爵位,按律當鞭撻二十……”
話還沒說完,楊脂就說到:
“既然如此那就行刑吧。”
杜畿則說道:
“侯爵受刑有傷體面,乾脆奪了蘭子義的爵位吧。”
趙庭柱道:
“鞭二十已經是夠重的懲罰了,自高皇帝立下這個規矩以來從來沒有人因爲在御溝行馬捱過鞭子,怎麼現在不僅要執行還要奪爵位?”
楊脂說道:
“有法犯了法就要依法,怎麼能因爲沒處理過就不打呢?高祖皇帝宅心仁厚,不予追究,那是治下子民的福分,現在我們按律處置就是恪守祖宗法度,趙大人身爲大理寺卿難道不知忠孝廉恥嗎?”
趙庭柱聽着嘆了口氣,靠回椅子上喝茶去了。
這邊蘭子義聽到處罰如此嚴重,心理又開始七上八下。
楊脂接着說:
“我大正爵位應當授予的是軍功卓著之人,賞的是爲國盡忠的邊關將士,所以父子爵位不得相承。如今衛侯是因爲代公的武勳分爲列後,領受爵位後不知檢點,居功自傲,在京城裡違法亂紀,現在還要受肉刑。如果還能保有爵位天下人將如何看待朝廷封賞,又將如何看待那些在邊關搏命的軍人?”
杜畿接過話說:
“德王府用這種刑餘之人,又有什麼臉面替皇上春耕籍田呢?”
隆公公聽到這裡冷笑了幾聲,說道:
“衛侯初來京城,並非故意要犯,按我大正律令無意者當從輕發落,抽二十鞭顯然不行。代公武勳卓著,爲大正剿滅草原蠻族,功勞甚大,封其子爲列侯名正言順,至於削去爵位純屬天方夜譚,絕沒有施行的餘地。”
杜畿又說道:
“鞭撻二十已經是看在衛侯爵位的份上了,現在隆公公以爲過重,那隆公公打算怎麼處理?”
隆公公聽後答道:
“衛侯受刑,有傷風化,本次籍田不得隨德王一道外出。這樣總可以了吧?”
杜畿聽後不再說話,楊脂也沒有反對意見。
就在蘭子義覺得自己就這麼被人賣掉的時候,章鳴嶽說道:
“隆公公此言差矣,衛侯身爲王府幕僚,理應隨德王外出。依我之見,這次念在衛侯初犯罰半年俸祿就好。”
蘭子義一聽長舒一口氣,一直以來的壓抑感神劍少了許多。
反倒是在座的幾位大人聽到這消息都朝章鳴嶽看了過來。
章鳴嶽沒有顧忌其他人,又把自己的設想跟大家說了一遍。
隆公公和魚公公自然沒有太多意見,杜畿和楊脂看了看章鳴嶽後沒有吭聲,章鳴嶽又看了看李澄海和趙庭柱,見兩人也沒有反對意見,於是說:
“衛侯初犯,無意而爲,從輕發落罰沒一年俸祿,至於陪德王籍田的事情,身爲王府幕僚,衛侯應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