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進寶說話的時候蘭子義正在吃飯,他聞言並沒有停下筷子,而是穩穩當當的把手中夾起的菜吃完,然後才調侃道:
“我取銀子說明我有錢,曹老闆給了我銀子你庫裡銀子就變少,俺來來說應該是我來問曹老闆錢可夠花否,怎麼反倒成了曹老闆來問我錢夠不夠花?”
曹進寶聞言哈哈大笑,他道:
“不瞞衛侯,五十一萬兩白銀雖然不少,但我庫裡存着的,賬上趴着的銀子可是這個數目的十幾倍,要說我的銀子不夠花那衛侯就太小瞧認了。”
蘭子義叫了些茶水來潤了下嗓子,喝完水後他道:
“我自然知道曹老闆你富可敵國,可你庫裡的銀子全是你的嗎?那是諸位商家在你這存的,商家要取曹老闆難道還不給取了不成?如果曹老闆真的靠別人銀子來發財,又幹嘛去置辦那麼多其他產業?”
雖然蘭子義對曹進寶的生意知之甚少,但他知道曹進寶手底下的絕非只有錢莊生意,一個能代表整個北方商幫的男人,手下產業絕對不少。
果然在蘭子義說罷後曹進寶低下頭呵呵的笑了兩聲。他想了想後說道:
“我還是想知道衛侯今天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情?您與豹將軍一同前來,這可是天大的面子,如果沒有事情,您無緣無故過來難道就是想在我這裡吃口家相飯?”
蘭子義聞言點頭道:
“嗯,曹老闆你說對了,我今天就是來吃飯的。我年初來京城之後還沒有吃過這麼地道的北鎮菜。”
今天獨孤豹不顧路上辛苦,強邀蘭子義來見曹進寶,出門之前便把原因說的清清楚楚,那就是要找曹進寶借錢。待蘭子義隨着獨孤豹進到這條蔥畔街,在看到曹進寶臨河修建的碉樓之後,蘭子義也對曹進寶的財力有了一個相當程度的認識。不用其他人提醒,蘭子義便自發的運用起了自己入京以來所學到的一切伎倆,雖然這些伎倆用起來很是卑劣。
在蘭子義點頭說完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道:
“其實也不能說我今天來沒什麼事,正事我還是有的,那就是替曹老闆你解決問題,畢竟我們也是老鄉,急人之所急是老鄉分內之事。”
曹進寶笑看着飯桌另一端的蘭子義,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這個十六歲的少年手段居然如此老練,說話滴水不漏讓人抓不到把柄。按照曹進寶之前得到的消息,這個蘭子義應該是個酸腐秀才,不懂這些門道纔對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居然讓蘭子義進步如此快?
找不到優勢的曹進寶只能把頭轉向獨孤豹,他笑道:
“老豹,你也別光坐着呀,倒是說兩句啊。”
獨孤豹這時只顧着吃菜,沒有擡頭理會曹進寶,他聞言只是回答道:
“曹老闆,我北鎮將士每次出征,你在後方籌措糧秣居功至偉,代公對你很是讚賞。但談事就是談事,今天我家少爺帶頭來此,事情便由他做主,曹老闆要談的話找我家少爺談就可以了。”
仇文若與仇孝直聽到獨孤豹這麼說都滿意的點了點頭,而曹進寶聽聞此言則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拖什麼人情了。他沉默了好一會,期間只是自顧自的喝酒,蘭子義都覺得曹進寶今天可能要送客的時候,曹進寶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衛侯若是開口幫我,我的確求之不得。我最近確實有些事情不好辦,只是不知衛侯能不能幫我辦。”
蘭子義聽聞此言知道自己已經佔得先機,他道:
“曹老闆是家父的老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開口,子義一定盡力。”
曹進寶撅了下嘴不置可否,他說道:
“事情比較多,也比較瑣碎,我就挑幾件重點的,想到哪說哪,衛侯你看如何?”
蘭子義點頭應道:
“當然可以。”
曹進寶道:
“那我先說一件近的事,時下最吊人胃口的事情莫過於朝廷開倉放亮的舉措。按照朝廷規劃,北平城,南京城,以這兩點爲核心向外一環一環的輸送糧食。這麼大規模的活動,官府自身的運力是不夠的,朝廷需要藉助商人,也就是我們這些人的力量運糧。”
蘭子義道:
“此事我知道的清楚,當日朝廷定下這件事情時我也在場,藉助諸位老闆也是既定之策。只是這有什麼問題?”
曹進寶笑道:
“問題可大了。衛侯只知朝廷爲了運糧要調集商人運力,卻不知朝廷專門出了運糧特許令來限制我等運作。”
蘭子義並未聽說過這件事情,於是他轉頭看向仇家父子,仇文若接過蘭子義眼神,轉而開口說道:
“國庫糧倉開門放糧,這樣投放出來的糧食數量巨大,不是所有商人都有那能力承擔這份工作,若是有人心黑,想私吞這些救命糧怎麼辦?朝廷頒佈特許令就由此打算。”
曹進寶聞言扭頭看向仇文若,他道:
“這位叫就是剛纔衛侯進門時介紹的文若先生啊。先生你所說的是不假,我也知道這層道理,但問題是朝廷頒佈特許令他並不是按照商人實力了評級發放,而是將每份特許令作價賣出,且賣給的都是京城商人,我北方商幫連一張特許令都沒有撈到,這難道也是朝廷初衷?”
蘭子義皺眉道:
“是誰想出來的這個餿主意?“
曹進寶道:
“當然是南北倉糧大總管,工部侍郎申大人了。”
蘭子義聽到申忠的名字頓時一驚,他道:
“竟然是他?”
曹進寶道:
“衛侯難道不知是他主官南北糧食?”
蘭子義笑道:
“這可是個肥差,讓申忠來管還真是便宜他了。不過就算他把所有特許令全部頒發給京商,京商也不可能運走全國的糧食,他們的運力也不足。”
曹進寶點頭道:
“不錯,只靠京商的確不能完成超體調撥糧食的計劃,所以京商商會這幾天一直在叫賣他們的特許令。這可就有意思了,普天之下除了京商便是我邊商,他這東西是吆喝給誰呢?”
蘭子義道:
“自然是吆喝給曹老闆你了。既然對方賣,曹老闆爲何不買呢?”
曹進寶道:
“全國都缺糧,能夠合法的倒賣官糧的確可以大賺一筆。但運糧是很花錢的,京商給出的特許令價格恰恰是我能賺到的利潤,買他們的特訓令是划不來的。但不買這特許令我便沒法運糧,讓京商把糧食運遍全國,那我們邊商的市場就會因此被擠兌一空。我可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蘭子義道:
“反正京商怎麼也不肯能運光糧食,等他們運力不足,朝廷自然會想到曹老闆,曹老闆稍安勿躁便可。”
曹進寶笑道:
“衛侯你這麼想可就簡單了。京商既然可以買通朝廷,壟斷糧食,他們也可以把黑鍋扣到我們頭上。到時候只要朝廷整治我一個觀望不進之罪,我們這些商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哪裡還有什麼機會去稍安勿躁。”
蘭子義道:
“所以曹老闆的意思是,讓我替你去爭奪這特許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