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京城,宵禁剛解,各家忙事業的丁壯都要準備出門,家中的主婦們早在半個時辰之前便將早飯糖水燒好,伺候自家掌櫃的吃喝罷了出門。雖然這個時候各家已經停了竈火,但京城人口衆多,數百萬居民比肩接踵,一家挨着一戶,宅院修的勝似魚鱗,之前燒飯的炊煙哪裡能那麼容易散去?蘭子義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只覺輕煙似紗,薄霧如蘇,伴着初生的朝陽,一切都宛若夢幻,好似仙境。
從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蘭子義等人勒着馬兒小心翼翼的在街上穿梭,經過了大半個京城後他們終於來到了蔥畔街。見到蔥畔街的牌坊蘭子義默默勒馬停住,桃逐虎催促道:
“少爺,時間不等人,現在不是停馬的時候。”
蘭子義咂舌道:
“曹進寶本號便在這裡,他託我的事情我一樣未辦,現在進去可讓我哪裡有臉見他?”
桃逐兔道:
“少爺你繞過曹家大院就行了。”
桃逐鹿道:
“三郎你又胡謅,這蔥畔街就是曹家蓋起來的,少爺進了街就等於進了曹家宅院,哪裡有可能不見曹進寶?”
桃逐兔聞言撓頭道:
“那怎麼辦?沒了少爺誰來發號施令?”
蘭子義笑道:
“發號施令可是簡單,誰都行。我只想要問三哥,你的人可佈置好了?”
桃逐兔道:
“剛纔路上往我馬前湊得全是我僱得賭棍。”
蘭子義又問道:
“那輯虎營呢?來了嗎?”
桃逐兔道:
“早早等在城門口,城剛開就進來了,剛就有人跟我說,來了兩百號人。”
桃逐虎聞言皺眉,他道:
“只讓高延宗派來一百人,爲何來了兩百?這麼多兵一起入城難道不會惹人懷疑?”
桃逐兔道:
“據說沒人被攔。京營將士本就有入城遊玩的資格,他們進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蘭子義笑道:
“這中間有杜京出力,要不然兩百軍士一併入城哪有這麼容易?”
仇孝直插話道:
“衛侯何時聯繫了杜京?”
蘭子義笑道:
“我託月兒代爲傳的話,她自有安全的渠道可以把消息遞過去,他知道輯虎營的將士要入城。”
然後蘭子義對桃逐虎說道:
“大哥,蔥畔街我就不去了,我往前走去玉皇坊等你們,蔥畔街這裡就由大哥你來指揮,若步落稽在此動手你便在此將他拿下,有孝直先生在,大哥不必擔心有遺漏,只是你要虛心與孝直先生協理,切不可一時莽撞不聽諫言。”
桃逐虎聞言抱拳道:
“少爺放心,定保無事,步落稽若在蔥畔街犯事我自把他捉下,等他進了玉皇坊便全聽少爺發落!”
另一邊仇孝直這時也在馬上朝蘭子義拱手,雖無言語卻也表明了自己輔助桃逐虎的決心。
蘭子義超兩人點點頭,眼見着蔥畔街上忙活的夥計都朝這邊看來,蘭子義便催促桃逐虎道:
“這裡就勞大哥費心了,我去玉皇坊找個茶館酒樓坐下歇歇腳,待會再見。”
桃逐兔道:
“玉皇坊中望仙樓乃是京中一大好去處,做得淮揚菜天下第一,名冠大正,少爺可以去那裡歇腳。”
桃逐虎聞言嘆息道:
“這要緊的節骨眼上你還想着吃喝玩樂,真是不知該怎麼說你。”
桃逐兔笑着回嘴道:
“大哥你這就說粗了,我推薦少爺去哪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桃逐虎道:
“有何正當理由?”
仇孝直這時說道:
“望仙樓乃此地制高點,做到樓上可以俯瞰街景,路上行人一舉一動都能捉進眼裡,衛侯要制控全局,哪裡的確是好去處。”
蘭子義聽到這話哈哈笑了笑,他勒馬掉頭催着馬兒輕快而去,同時擺手說道:
“三哥別忘了派人來給我傳遞消息,我先去也。”
蘭子義一人離開後催着馬兒也快了,這麼做一是因爲沒了其他人自己一人一馬不大佔地方,二是因爲走了這麼久,街上的行人也不似剛出門時那麼多了。等過了街入了坊後,蘭子義忽然想起自己並沒問清楚望仙樓究竟在哪。蘭子義正在猶豫要不要問路,擡頭一看便笑着嘆氣起來,因爲在前面坊內,街市之中,一片酒樓街肆衆星拱月的襯托下,望仙樓拔雲而起,飛檐指天,它寶塔狀的四層樓比旁邊一大片建築至少都高一層,作於其中的確可以俯瞰四下,制控全局。
蘭子義也不需再問路,只用朝着最高那樓行去便可,來到樓下下了馬,門前伺候着的小二們便趕緊上來牽馬引路。這麼大的酒樓,這裡面顧的小二可都是明事理,懂市儈的精明人,他們只一看蘭子義的氣度着裝便知道這是爲富貴公子,自然盡心伺候,當面的小二滿臉堆笑的問道:
“爺您幾位啊?坐那裡?吃點什麼?”
蘭子義一邊往臺階上走,一邊說道:
“我一個人,給我找個西向的趕緊臺子,要靠窗戶的,能看見街景的,給我上點招牌小菜就好,我等人看看風景。”
那小二聽蘭子義是一個人又是來看風景,臉上的笑容便沒那麼燦爛了,他道:
“這位公子,靠窗的臺子是很貴的。”
蘭子義二話沒說從懷裡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扔給那小二道:
“沒有也給我清出一張來,錢不夠再來找我。”
那小二見了銀子兩眼放光,笑容立刻便提升了好幾個檔次,他點頭哈腰的在前引路道:
“爺您慢着上臺階,這樓梯陡,您小心。您是要幾樓的座呀?”
蘭子義道:
“頂樓!”
說罷蘭子義便徑直往裡走,那小廝在前引路,上到樓梯時小廝幾近四肢並用好趕在蘭子義前面往上爬。
早上的酒樓客人還不多,而且頂樓趴着費勁,不是特意觀景也沒幾人專門上來,所以當蘭子義上樓之後一下子便找到了中意的臺子,他剛一坐下小廝便上了茶來,那小廝道:
“爺您稍等,菜馬上就來,您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說。”
蘭子義拄着下巴看着西邊蔥畔街,有意無意的說道:
“我只坐坐。”
那小廝諂笑道:
“您隨意,您想坐多久都行。”
然後那小廝便下去了。蘭子義坐在樓上往下看,只見東邊大道上來了一羣刀甲鮮明的壯士,到了附近便分做數隊各自行動,想必這就是輯虎營,再看蔥畔街那邊,上岸的碼頭附近已經被這幾隊人馬暗中圍住,只等步落稽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