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毅峰進屋去找田夫人了,我和田先生肩並着肩站在外面。
就這麼站了很久,蔣毅峰才從屋中走出來。
我看到他的眼裡冒着火,腳下的步子不快,每一步都踩得結結實實。
田先生已經把頭深深地低下去了,自從見到他,一直到現在,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樣子。就好像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蔣毅峰的事情似的!而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怎麼了?”我問道。
蔣毅峰的胸膛一起一伏,好像是拼命按捺着自己胸中的怒火。
聽我問起,倒是慢慢停下了腳步,站在距離我們還有五六步的地方站住,隨後狠狠地瞪了田先生一眼,對我說道:“你問他!”
我頓時覺得奇怪極了,看向田先生。
他注意到了我的眼神,長長的嘆了口氣,對我說道:“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的!我也是……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啊!”
我聽得不明所以,緊接着,就輪到他自己講起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那日我離開田家之後,一直到現在,就沒有再回來過。所以,對於他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是一點兒都不知道,而當我知道了之後,卻也忍不住埋怨起總喜歡自作主張的田先生來。
其實從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很有主見,而且很願意因爲自己的想法而去強行左右別人的人。
在我們之間的接觸之中,他很多時候都很想起到主導作用,影響整件事情的發展。
而這一次,他之所以到了現在這樣,不敢看我,就是因爲他那可惡的主見!
院子裡一共有兩具屍體,一具是唐偉的,這個雖然我當時還不確定,但在看到院中躺着屍體的時候,卻也就確定了。而另一具則是我沒怎麼想到的,正是幾日之前我還見過……而且,還從他的口中知道了不少關鍵信息的那個宋世佳。
就田先生所說的,宋世佳的死,其實跟他是有些關係的。
他自從那天葬了田正陽之後回來,就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很不對勁兒,總是做噩夢。我去看他的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我出手救他,他甚至都險些遭了那隻鬼的毒手了!
而就在我走了之後,雖然我教了他一些驅鬼的辦法,但那鬼明顯就是衝着他來的,而且那鬼的怨氣又實在是太大,所以,我教他的辦法其實也沒有能夠有效地抵禦住那隻鬼。
當天晚上,他又一次險些死在那鬼的手下。但也算是他命大!當時宋世佳送我去了他們住的地方之後,就自己又跑回了田家。沒處去住,自然是住在他家裡的。半夜起牀上茅廁的時候,路過他的窗口,就恰巧遇到了那一幕。
那鬼恨田先生不假,可是更恨得卻是宋世佳。結果,倒黴的宋世佳就這麼慘死在了那隻鬼的手下。
他可算是死得透透的了,此時不斷散發着陰氣的應該也就是他的屍體。
對於宋世佳的死,實際上,在最開始,田先生是覺得很慶幸,同時也覺得有些感激的。因爲如果不是宋世佳恰巧路過他的窗口,當時要死的人,恐怕就是田先生他自己了。
所以,在宋世佳死後的第二天,田先生其實是想過,要找我幫宋世佳好好安葬下的。
但就在第二天,他到處琢磨着來找我的時候,無頭蒼蠅一樣。其實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在哪兒,也就不可能有地方去尋找。再說了,就算他真的知道劉家在哪兒,他也找不到我。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天我應該回了村裡,去鼓搗棺材的事情去了。
他在縣裡當然沒有找到我,但卻找到了另一個人。
據他描述,應該也是個道士,兼職做擡棺匠。
沒辦法,那個時代,道士實在不好做,生意有的時候還不如我這樣的擡棺匠呢!
那道士當時告訴他,說是直到他小舅子在哪裡。
田先生想着,找不到我,找到他小舅子也不錯。反正什麼‘解鈴還須繫鈴人’之類的道理中,他小舅子還是很重要的人物!
先找到唐偉,再讓唐偉帶着他去唐偉和宋世佳合住的屋子去找我。他想得倒是很好,可讓他沒想到的變數是,當他跟着道士找到唐偉的時候,唐偉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了。
“當時,那道士真的算得很準的!”直到這個時候,田先生依舊爲那個道士說話,“他帶着我去,徑直就找到了唐偉的屍體。他還告訴我,唐偉是被雷劈死的,死的時候手裡就抱着那些破銅爛鐵。還說,還說……”
他說到這裡,不禁停住了。好像他即將說出的話有很多的難言之隱似的,我理解不了,看向蔣毅峰。蔣毅峰瞪着他,喝道:“說啊!敢想,敢做,怎麼不敢說!說!你都幹了什麼缺德的事情!”
“我……我沒有啊!”田先生驚道,“我……我也就是想一想,我還沒有……還沒有做嘛……”
“你沒做?你沒做還有理了?”蔣毅峰對他吼道,“要不是你老婆對我說了,我是真的不敢相信。這躺在這裡的,一個是救了你的人,一個是你親小舅子,你老婆的親弟弟,你怎麼能下得去手?爲了你自己,就可以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嗎?你這樣會斷子絕孫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斷子絕孫’這四個字踩到了田先生的尾巴,他突然就受了刺激似的瞪大了眼睛,反駁道:“那也不能怪我啊!要不是他們先幹了些不道德的事情,把從土裡刨出來的棺材賣給別人,我也不會遇到這一切的事情!要不是他鼓動正陽去什麼鬼屋探險,我也不至於就斷子絕孫的!這怎麼能怪我啊!難道不是他們造的孽?難道他們不應該付出代價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就可以確定了。那道士不知道跟田先生說了什麼,導致了他要讓那兩個人永世不得超生,來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想了想,猜測道:“田先生,那個道士是不是教了你一些古怪的葬法?並且告訴你,只要他們永世不得超生,那隻鬼得逞了,心中不再有那麼深的怨氣,就會放過你了?”
田先生的臉色依舊不好看,他好像豁出去了一般,對我說道:“沒錯!就是那道士教我的!他讓我按照他的辦法把這兩個人葬下去,還讓我不要跟你說。他還說,你救不了我,我只能自救!死道友不死貧道!只要他們兩個死得難看,只要那隻鬼滿意了,他就不會再糾纏着我了!”
“你錯了,田先生。”我搖搖頭,對田先生說道,“鬼不是可以滿足的!也不一定要有理由纔來害你。你滿足他,讓他覺得他勝利了。這種快感,只會讓他更加難以被滿足。他會向你要求更多,甚至會要求你把性命交給他。難道,這個你也願意答應?好吧,不說這些,就單說唐偉……田先生,我想告訴你的是,唐偉還沒死。活葬,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