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把嘔出來的血咽回去，正常來講是有一定危險性也不衛生的行爲。但就當時而言，我確實沒有辦法。
如果讓周圍的人看出我的虛弱，那隻會增加他們的恐懼感，對整個形勢於事無補。
強迫自己將血嚥下去之後，我能夠感覺到自己從腹部一直到咽喉，再到嘴裡，都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兒，不過好在，周圍的陰氣似乎已經減弱了下去。
我從棺材上下來，藉着往下跳的動作，抹乾淨嘴邊殘存的血跡。
蔣毅峰看着我，一臉擔憂，“你真的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衝他笑笑道：“難道刨坑也要我上嗎？”
這純屬是一句笑話，如果人手不夠，或許還有我幫忙的份兒。但現在，劉家的人這麼多，刨起墳坑來這麼快，又哪裡需要我去插手了？
左蘭山在這時候也拽着劉雲琮湊上前來，給我遞了一包煙，對我說道：“小棺爺，剛纔多虧了你！還好一切順利，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不會了。”我回答道。
看他遞煙過來，我就隨手接過，又隨手遞給了蔣毅峰。我現在渾身上下都難受，嗓子裡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煙是真的不想抽。
墓坑很快便已經打好，看着棺材安然落葬，土一點一點的埋好，我總算是鬆了口氣。
空出時間來，也有心思去打量打量其他人了。
劉老太太出殯的日子，劉雲玖自然沒有缺席。但他作爲旁支，站的很遠，在一個一點兒都不起眼的角落裡站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看了幾眼，卻突然感覺到，他身上蒙着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氣。
看着那反常的現象，我當即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九嬌，有什麼不對啊？”蔣毅峰似乎是看我神色不對，因此才關切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對他敷衍道：“沒，沒什麼。”
蔣毅峰奇怪地看了我幾眼，我轉開了視線去看別人。
眼看着整件白事基本上處理好，劉雲琮也終於鬆了口氣，來到我身邊。可能是第一次那麼真摯誠懇的對我說道：“小棺爺，這次的事情真的是多虧了你了。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您就儘管跟我說。只要我能辦的到，就一定會盡力幫您的。畢竟，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您說呢？”
“朋友？”我轉頭看了看他，露出一絲笑容道：“誰說不是呢？從左大師把你介紹給我的時候開始，我們就已經是朋友了。不過，我的希望倒是跟你不太一樣呢！我倒是希望，你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要再找我幫忙。”
劉雲琮聽得臉色一變，趕忙看向左蘭山，似乎我說了一句什麼不得了的話一樣。
左蘭山連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對他說道：“還不謝謝小棺爺？”
“謝……謝？”劉雲琮顯然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也沒有聽懂左蘭山的意思。
左蘭山急道：“劉先生！你真是腦子轉不過來還是怎麼了？什麼樣的人家才天天有事找小棺爺幫忙？沒事找他，難道不是好事情嗎？”
劉雲琮經過這一提醒，才總算是反應了過來。連忙拉住我，連連道謝。
但就那麼一個玩笑，卻因爲劉雲琮反應有些遲鈍，而顯得沒那麼像是玩笑了。反而，好像有點兒像是我故意設謎題給他猜一樣。
由於這麼個插曲，下山的時候，我就故意落在隊伍後頭。
以防劉雲琮再跟我說話的時候，我一時突發奇想，再造成什麼雙方無法理解的誤會來。
而且，我走在後面，也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劉雲玖也同樣走在後面。
在山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太對，好像是被陰氣侵襲的樣子，這會兒見他拖拖拉拉的落在人羣后面，又想想現在是在山上，我就下意識的跟他走到了一塊兒去。
他看到我，似乎有些不耐煩，轉頭便對我冷冰冰的說道：“小棺爺，怎麼不在前面走？”
“走累了。”我隨口敷衍道，並沒有想好好的回答他的問話。
劉雲玖看了我幾眼，扭過頭去，自顧自的走他的路，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
我們一起往山下走，卻不知道爲什麼，上山的時候還挺好走的路，卻在一個轉完之後，變得難走起來。
由於身體還是虛弱了些，勉力跟了一段路之後，我不得不喘着粗氣停下腳步，讓蔣毅峰去前面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好像是走錯了路似的！
蔣毅峰很快便跑去了前面，又很快便帶着劉雲琮和左蘭山兩人跑了回來。
劉雲琮剛想開口，左蘭山就搶在他前頭，對我說道：“小棺爺，不好意思，剛剛是我帶錯了路！不過，這條路我也熟悉，下山反倒更快一些。你要是身體吃不消，就還是走另一條路？我陪着你？”
聽他這麼一說，我把目光瞥向劉雲玖。
意思很明顯，我想等劉雲玖的判斷，他選擇走哪一條，我就走哪一條。
可劉雲玖卻明顯不願意領我的情，哼了一聲，自顧自朝前走了。
我嘆了口氣，強按住胸中翻涌的氣血，對左蘭山說道：“還是就走這條路吧，沒關係的。”
左蘭山聽後，衝我點了點頭，目光關切。
劉雲琮卻轉頭看了劉雲玖一眼，撇嘴道：“小棺爺，別理他吧！他就那副臭脾氣。跟他投緣他怎麼樣都行，他要是覺得跟你不投緣，那就是頭犟驢一樣的。何必呢？跟他一般見識？”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
總是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話不假，尤其是我上山的時候體力明顯比下山的時候多，下山就顯得更加艱難。
快走了幾十步，我才追上了劉雲玖。
可還沒等我緩過勁兒來，卻只見他的身形突然一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突然給絆了一下似的，整個人朝着旁邊倒了過去。
若是平地上摔那麼一下倒是沒關係，可這卻不是在平地上。
這裡山路很陡，劉雲玖倒向的那一側，恰好是毫無遮攔且角度極陡的一面。
電光火石之間，我來不及細想，身子便已經向着他撲了過去。但饒是如此，也只來得及抓住他的一隻手臂。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家都嚇傻了，過了幾秒鐘，蔣毅峰才第一個撲過來幫我。
我本來今天就損耗了很多氣血，以至於渾身上下都沒有什麼力氣。
劉雲玖長得魁梧，本身就比我重，我和蔣毅峰兩個人都拉不住他。
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我能感覺到，有一股大力正在跟我爭人。
但越是這樣的時候，我就越是不能放手。
不多時，左蘭山也已經上前幫忙了。但讓我詫異的是，劉家人包括劉雲琮在內，竟然都遠遠地旁觀，沒有一個人肯上前幫幫忙。否則，他們家那麼多的人，還都是青壯年，事情顯然就要好辦得多了。
感覺到自己的力氣一絲一毫的流失，而手上抓着的劉雲玖向下墜的力氣卻越來越大。我能感覺到一股冷冰冰的氣息，順着他的手臂慢慢向我身上蔓延。看看蔣毅峰和左蘭山兩人，他們顯然和我有着同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