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能想象得到,我一個擡棺匠,專爲逝者入殮安葬的行當,卻偏偏天天被人逼着撬棺材?
崔榮光說不動我,但他可以請村長出面。
村長來了之後,我才知道,原來,崔榮光最開始還真的是並沒有想要來找我的。
“關家老大,你知道的,他們這是考古隊,爲的就是這古墓而來。他們本來沒有想要找你,但實在是沒辦法了。他們靠肩扛手提,已經運走了十五口棺材,剩下最後一口,原本是想要今天運走的,可是從早上忙活到現在,愣是擡不動啊!”
崔榮光聽到這裡,就上前來幫腔,他說道:“那些棺材裡面不管裝着什麼,都是寶貴的文物。我們也是怕會傷到裡面的東西,纔想要把他弄回城裡去,在萬全的準備之下再行開棺。可最後那一口,昨天 還好好的,今天卻是怎麼都擡不起來了!你說這事兒奇怪不奇怪?”
“昨天還好好的?”我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一句話,當即問道,“什麼叫做‘昨天還好好的’?昨天你們有試圖擡過它?爲什麼沒有擡走?你們運走了十五口棺材,應該也不差這最後一口了吧?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最好還是讓我知道!”
崔榮光聽了,猶豫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又不太願意把真相完全告訴我。
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了!
明明請人家辦事,而且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可偏偏你請了人,又不告訴人家真相到底是什麼。信不過人家,卻偏偏還要請人家辦事,這不是自相矛盾是什麼?
而且,這明顯是不拿別人的性命當命啊!
村長是瞭解我的,看見我皺起的眉頭就知道,崔榮光的話是惹到我了。他生怕崔榮光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讓我改了主意,不肯去了,連忙從中說和道:“崔隊長,關家老大是我們村唯一懂這事兒的,你擡不起棺材,想要請他幫忙,你得把事情說清楚才行啊!否則,他心裡犯嘀咕,也不能全心全意辦事情不是嗎?再說了,我也不是跟你第一次說了。我是村長沒錯,幹別的事情,全村都聽我的,也沒錯。但就這件事情上,我們全村都得聽小棺爺的!尤其是八仙,沒有小棺爺點頭,你問問他們,那麼邪乎的棺材,他們敢碰嗎?要是沒人肯幫你們,這事情可就得你們自己解決了。所以,你們還是考慮清楚的好。”
崔榮光的臉色變來變去,似乎在心中做着激烈的鬥爭。
我也不催促他,只是靜靜地等着他的決定。
他想了半天,最終才做出了決定,看起來,他還是需要我的幫助的。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昨天,我們最先擡的就是那一口棺材,可是……擡起來之後,卻發現那棺材輕飄飄的,好像裡面什麼都沒有!”
“崔隊長,你確認不是逗我玩兒的?”我問道,“你一會兒說棺材沉,擡不動。一會兒又說棺材輕飄飄的,好像裡面什麼都沒有。我到底該相信之前的那句話,還是之後的那句話啊?”
崔隊長急道:“你聽我說下去啊!”
我點點頭,不說話了。我倒是真的想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麼。爲什麼我們擡棺幾代人都沒遇到過的事情,偏偏就能被他遇到。
他想了想,似是在回憶昨天的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當時,就有個小同志,他說了一句,這棺材怎麼這麼輕啊?會不會裡面沒有東西!我當時一聽,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棺材要是空的,那擡回去就什麼用處都沒有了啊!可就在那小同志說完之後,我們就聽到了水聲!”
“水聲?”我疑惑道,“是棺材裡面傳出來的水聲,還是外面傳出來的水聲?”
“我起初以爲是外面的水聲,但仔細聽,才發現,是棺材裡頭傳出來的。”崔榮光回答說,“當時我正猶豫着要不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水聲在響,剛剛還喊輕的那小同志突然就衝我喊,說棺材變沉了!就這麼一句話,緊接着,八個人都扛不動那一口棺材了!那棺材當場摔在地上,就再也擡不起來了。”
“哦?你們確定,說了‘沉’字?”我追問道。
崔榮光愣了一下,隨後點頭道:“確實是說了,當時好多人都聽到了的。”
我點點頭,沒有再開口說話。
蔣毅峰站在一旁冷笑道:“怪不得!你們連禁忌都不懂就去擡棺,不出事纔怪了!”
我看了他一眼,並未拆穿他的得意。
要知道,當初蔣毅峰臨時充八仙的時候,就因爲說了一個‘重’字,險些釀成了很嚴重的後果。這時候,反倒是輪到他笑話別人了!
崔榮光不知道其中的門道,困惑地看了他幾眼。見他只是嘲笑了自己之後,並沒有再繼續說原因,就不再理他。而又將目光投向了我,他說道:“也不是我們不想嘗試着去擡,而是試了幾次都沒擡動。當時突然下起了雨,還打雷!雨下得特別大,撒在坑裡。爲了不把其他的十五口棺材淹掉,我們只能先搶救那幾口棺材了。今天早上再去的時候,那棺材已經被水沒過去,大夥兒連棺材都找不到,更是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唔,下雨,還打雷?”我有些疑惑地看向村長,問道,“昨天那會兒這裡打雷了?”
我記得昨天下午在鄰村,好像也是個雨天,但應該沒有打過雷。否則,我們在山上,那麼多的樹,隨便被劈中了一棵樹,我們怕是都要倒黴的。
但村長卻肯定了崔榮光說過的話,他對我說道:“沒錯,昨天的確是打雷了。你知道,咱們這地方,一年都不見得打雷閃電幾次的。我昨天還數了數,應該是打了八聲……還是九聲!中間還有閃電,真是不多見呢!”
棺材?打雷?下雨?
這其中又有什麼聯繫?
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門道來。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崔榮光接着說道:“昨天下雨的時候,我們忙着搶救棺材,也沒太在意。還是後來,曾專家跟我提起,說當時,他好像看到那擡不動的那口棺材,往外冒水!”
“冒水?什麼意思?”他這詞讓我有些理解不能,我追問道。
崔榮光回答道:“我也不太懂到底是什麼意思,聽他說的,大概是……好像有人在裡面喘氣!小同志,你說,那裡面會不會是有……”
他沒有把話說全,因爲大概在他眼中,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他困惑的,也同時是我困惑的。
裡面有活人?打死我也不相信!
但如果說不是活人,那又是什麼東西,需要呼吸?
起屍,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起屍,那也是死的,並不需要呼吸纔對。
所以,不管到底是什麼,還是需要我去看一看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