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觸感清晰地透過皮膚,傳入我的體內,激得我滿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但這似乎並不能讓那個白影子滿意!
手指搭在我的脖頸處,指節猛然間鎖緊。我只感覺到一陣濃濃的窒息感傳來,恐懼瀰漫了我的心臟,我第一次,如此恐慌起來。
掐住我脖頸的手指依舊在鎖緊,我只覺得我身體中的氧氣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擠出身體,腦袋漲得發暈,我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此時必然也已經是青筋暴起。
突然間,一道黑色的小影子從我的眼前晃過。
我只覺得脖頸上的手指一鬆,久違的空氣迅速灌進體內,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來不及顧及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就在這時,我的耳邊,突然聽到了蔣毅峰焦急的喊聲:“九嬌!你醒醒!關九嬌!醒醒啊!快醒醒啊!”
蔣毅峰的喊聲驚得我猛地一撐身體,睜開了眼睛。
見我這麼大幅度的動作,蔣毅峰連忙拉住我,才讓我免於直接撲倒在地,他認真地看着我的臉,對我詢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搖搖頭,示意我沒事。但緊接着,脖頸間的劇烈疼痛感卻讓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我擡手摸了摸脖子的位置,能感覺得到,我的脖子上有一圈很明顯的掐痕。
那麼……不是夢?
我奇怪的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跟我記憶中的完全一致,我確實是還坐在輪椅上。可是,我難道不是睡着了,在夢裡遇到的那個人?
如果不是,蔣毅峰怎麼會這麼驚訝?
如果不是,我又怎麼可能剛剛纔被蔣毅峰喊醒?
蔣毅峰見我不說話,神情不禁緊張起來,他俯下身子對我說道:“你不會是真的有事吧?要不要找個大夫來幫你看看?”
我轉頭看了眼半敞開的窗子,搖了搖頭。這個時間找大夫,別說我們這小村子裡有沒有什麼大夫可以找,就算有,人家也未必會來。而就算來了……在我們村子裡,遇到撞鬼這種事情,大家最先想到的難道不是我嗎?
緩了緩剛剛麻木住的大腦,我的目光停在離我不遠處的地面上。
一個紮起來的草偶此時正靜靜地躺在那裡,那是我給小鬼扎的,給他附身用的東西。怎麼會在這兒?
想到這裡,我不禁回憶起了那道小小的黑影子,難道是他救了我?
蔣毅峰見我一直不說話,目光又對着那草偶看個不停,只得對我解釋道:“你說,好好的聊個天兒你也能睡着了!睡着就睡着吧,還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差點兒把自己掐死。我剛剛光顧着救你了,也沒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搖着輪椅上前,彎下腰去撿那個草偶。
蔣毅峰見我彎腰也拿不到,便幫我撿了起來。
撿起來才發現,原本做的新草偶,沒用多長時間,此時卻已經破爛的不能用了。我把草偶放在膝上,擡手摸了摸,嘆了口氣,這纔給蔣毅峰講起了我遇到的事情。
蔣毅峰聽罷,當即驚道:“你是說,你剛剛睡着了,之後有一隻鬼進來掐了你的脖子?可我看到的是你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啊!而且,你還說,你在夢裡被驚醒了,這是什麼意思?夢裡還有夢?夢中夢?這未免也太……”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也不敢相信。”我對他說道,“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他的臉,根本就不知道那是男的還是女的,更別說知道他是誰了!到底是誰這麼恨我?一句話都不說,上來就直接動手!”
“不知道。”蔣毅峰搖了搖頭,表示這件事情他無能爲力,“你惹得人不多,惹得鬼可不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哪隻鬼來找你報仇了。”
“我有嗎?”我問道。我並不覺得我惹到了很多鬼啊?
蔣毅峰看着我的眼睛,認真地點頭道:“你有!你真的有!”
實在想不清楚,我也不想再勉強自己。但這事情卻像是一個疙瘩一般,結在我的心裡,揮之不去。
我讓蔣毅峰先去休息,獨自搖着輪椅到了臥室外面,看了看擺放依舊整齊的供桌,再看看手中破爛的草偶,笑了笑,說道:“是你救了我?謝了!”
小鬼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在。
我重新燃起三炷香,伸長了胳膊,插在泥爐裡面。隨後找了工具,開始縫補手中破爛的草偶。
時間慢慢流逝,疲憊感再一次襲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我強打着精神,強迫自己不能睡過去。
可倦意依舊如潮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
就在我的意識漸漸流逝的時候,我猛然間咬破舌尖,含了一口精血在口中。劇烈的疼痛感傳來,當即讓我清醒過來。
“你不該管閒事的。”
小鬼的聲音突然傳來,我擡起頭,看到那個小小的黑影子蜷縮在供桌靠牆的位置。
我愣了一下,問道:“你知道他是誰?你知道他爲什麼找上我?能告訴我嗎?”
小鬼沒有出聲,顯然是不想告訴我的。
我皺了皺眉頭,停下手中的事情,擡頭道:“那你剛剛說,我不該管閒事,我不該管誰家的閒事?”
小鬼沉默了一會兒,就在我以爲他又不想回答我的時候,他卻突然開口道:“算了,你可能也沒得選擇。”
是啊,他說對了,我就是沒得選擇。
如果我不做擡棺匠,我都不會知道這個村子、村子周邊,乃至鎮上、縣裡,到底死了多少人。更不會知道,短時間內死這麼多人是很不正常的現象。
當然,如果我不做擡棺匠,也就不會知道迷霧林的事情,更不會知道什麼具有考古學意義的大墓,不會認識那麼多的人,也不會被什麼莫名其妙的鬼纏上,剛剛還險些……好吧,險些掐死自己。
可是話又說回來,我如果不做擡棺匠,那麼村裡能接我爺爺班的恐怕一個都沒有。
那麼老劊子的事情的時候,怕是全村都已經遭殃了,還談什麼現在?
所以說,我根本就沒得選擇。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我到底是得罪了誰?是誰要殺我?”我追問道。
小鬼又是好一陣沉默。
我慢吞吞的修補好了手中的草偶,卻發現我的手臂實在是沒有那麼長,做不到放回去了。沒辦法,我只能暫時把草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緊接着,就準備回去休息。
我搖着輪椅往臥室的方向去,小鬼卻在我身後突然開口,他問我道:“你明天可以不出去嗎?”
“明天?”我回了下頭,疑惑道,“明天會有人找我出去?你如果告訴我理由的話,我可以考慮不出去。”
小鬼這一次是真的不說話了。
我等了好一會兒,最後只能帶着疑惑回到臥室去。
臥室裡已經關了燈,但我沒想到的是,蔣毅峰竟然還沒有睡。
他坐在窗邊,月光照在身上。
“你明天不能出去?”他問我道,顯然是聽到了我剛剛說過的話。
我點點頭,心中帶着濃濃的疑惑。
他站起身來走向我,幫着我從輪椅上起來,對我說道:“那就不要出去了,還是謹慎一點兒比較好,免得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