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三日必死丸
最終,挺還是邁步走進了屋子裡。
此刻,他又恢復了原狀,走起步來閒情若定,不緊不慢,昂胸擡頭。兩手插兜。光溜溜的腦門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就這樣,我們見到了吳半仙。
在我的想象中,吳半仙應該是白髮長鬚、身體清瘦且修長,動不動就掐掐指頭,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可事實上,吳半仙穿了一件灰色的西服,下面卻是一條牛仔褲,紅光滿面,矮墩墩的,現在手裡捧個大茶杯,正在等着下一位顧客呢。
另外吳半仙的家裡看起來也破破爛爛的,兩張藤椅外加一個木桌,旁就擺了熱炕頭,房頂上吊了一盞燈泡,這就是所有的家當了。
四壁白牆早就泛黃。唯有今年的日曆還算新鮮,總是給我一種家徒四壁的感覺。役長圍扛。
吳半仙見我們來了,就讓我們坐下,挺坐在了藤椅上。與吳半仙只隔着一張木桌,我沒地坐,只好上了牀。
他們二人挨的極近,互相打量着對方,吳半仙抱着茶缸子喝了好大的一口水,才抹了一把嘴角,對挺說,“打一卦吧。”
這打卦的傢伙事,正是幾枚銅錢,孔方圓潤,烏漆麻黑,看起來是上了年頭了。
挺捏起一個銅錢拿在眼前瞧了瞧。吳半仙不就高興了,“怎麼,不會打卦?”
我忙幫着圓場。“我這位朋友是泰國來的,肯定是不會算卦啊!還勞煩您教教他了。”
這可讓吳半仙瞧了西洋鏡,呦了一聲,“合着是國際友人,這樣算!”
吳半仙雙手握了一團空氣,聳起肩頭抱拳在自己面前搖了搖,短粗的雙腿都跟着顫了起來,還面帶微笑。
“卦象學說,源於周易,可測天文地理,可測人事吉凶禍福,六十四卦處處奧妙,真是博大精深!”挺不僅沒有去占卜,反而說出了這種連我也說不出來的話,我還說他從泰國來不懂規矩,真是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難道算卦已經普及到了泰國?我書讀的少,你別騙我!
吳半仙也呆住了,不知道怎麼答這位國際友人,只聽挺繼續說,“易經裡有句話,君子慎始,差若毫釐,謬以千里,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這話我根本是聞所未聞,但大致意思可能是說,你要小心點,算差了一點,就成笑話了。
吳半仙也是聽的一愣又一愣,問他,“哎,我說你到底是想說什麼?”
吳半仙算卦那肯定是要學周易的呀,這出自易經的話,他如何不懂,問話的時候,變的氣焰囂張。
“我是想說,你的卦到底準不準?”挺含笑而語,可到我的耳朵裡,多了些踢館的味道。
吳半仙惱羞成怒,眼皮一擡,高傲的瞧向了屋頂,“咱吃的就是這碗飯,哪有不準的!打卦吧!”
看那吳半仙催促挺快些打卦,似乎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本領,挺卻不急,反問吳半仙,“你爲什麼不給自己打上一卦,算算我今天要來!”
不僅我有點聽不懂,那吳半仙也是詫異良久,疑惑的說,“我爲什麼要算算你來不來,你來不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還是快點打卦,也好驗證一下我這吃飯的本事準不準!”
挺搖搖頭,“你怎麼不問我算什麼,就要我打卦?”
“是啊,你問的什麼?”吳半仙也是納了悶,這個挺到底想要幹什麼,不會是真來踢館的吧!
“我想尋人!”挺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吳半仙就問,“尋什麼人?”
“親人和仇人!”
我纔想到,和尚也是爹媽生出來的,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這個挺難道找不到爹孃了?可也不對啊,他泰國人跑中國來算卦找親人?這有點扯淡,倒是仇人引起了我的好奇,仇是什麼仇?
吳半仙看着挺握起了六枚古錢幣,突然一手按了下去,死死的,讓挺丟不出錢幣來。
吳半仙目光也敏銳了起來,眯着眼問道,“什麼仇什麼恨,尋的哪門子親人?”
“尋的是給我血肉的父親,找的是害我母親的仇人。”
“何時何地,有啥線索?”
“出生之前,中泰邊境,線索已有,不勞費心。”
吳半仙這才放開了挺的手腕,哦了一聲,“這卦我不算,牽扯太多,不會有個好結果。”
“不算又怎麼能知道呢?”挺繼續咄咄逼人,吳半仙嘿嘿一笑,“不知道比知道還好,算了有求用!”
挺就將錢幣嘩啦一聲丟在了桌子上,幾個銅板轉了三轉,又發出噹啷啷的響聲,這纔算塵埃落定,“坤卦!肥羊失羣入山崗,餓虎食之把口張。不錯不錯!尋人必見!”
吳半仙看的啞口無言,我聽的目瞪口呆,這是泰國來的巫師?我看這是天橋算命的吧!
挺起身要走,我緊隨其後,吳半仙才開口,“可惜好事多磨,不見的一帆風順啊!”
對於吳半仙的言論,挺沒有任何作答,我跟着他出去後,我問挺,“你這是什麼情況,自己會算卦跑這來幹嘛?這不是拆人家臺嘛!”
挺邊走邊答我,“我這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用他算,知會一聲就行!”
我撓撓頭,完全沒有明白挺的所作所爲,跟着他就回去了,路上本想問問小蝶的事情怎麼整,可挺就是看着車窗外,久久不能回神。
我突然想起那幾天琴布大師和我說過的話,挺並不是如表面上那麼簡單,內心藏有洪水猛獸,要我好好照看他點,我忽然意識到,挺是來尋仇的,不會殺人放火吧!這我可照看不了!
回了合租屋後,我看見王金武收拾好了東西,正要離開,我問他你這是要去哪?
王金武答我,“之前的事情抱歉了,我最近一直把心思用在了其他的地方,耽擱了不少工作,而且曠工了兩天,我已經被開除了,現在要走了,還好有朋友在南方給我介紹了工作,房子還有一段日子纔到期,你朋友可以暫時先住,我就不退了,真是抱歉了!”
我看見王金武一臉的挫敗感,似乎還夾雜了許多不捨,留戀的看向李有缺的屋子,正好李有缺聽見我和王金武對話,一頭鑽了出來,臉上傻笑半天,“呀,金武哥哥,你這就走啦,真捨不得你呀,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見面啦!”
王金武聞了此言,頓時渾身一震,我看見他背對着李有缺輕輕的擦拭了一下眼睛,有淚光閃過,輕輕的說,“友鵲,對不起!”
說完,王金武毫不猶豫的推開門就走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朵雲彩。
只有李有缺還納悶的問我,“對不起?對不起我啥?”
我敲了他一下腦門,“你還是想想怎麼還我錢吧!”
下午的時候,忽然有人來拜訪,我打開門一看,竟然是個不認識的老頭,手裡提了一個很大的白袋子,我以爲是收衛生費的,直接掏出錢包,“五塊錢夠不夠!”
我覺得我不應該爲這幾塊錢的小事再浪費時間了,沒想到那老頭白了我一眼,直接就走了進來,將屋子裡環視一圈,大聲嚷嚷起來,“佛祖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哪個能救老頭我的命,咱們出來聊一聊!”
驚的我趕緊拉住他,“我說大爺,你沒事吧,兒女電話多少,我幫你打!”
老頭指着我,“聽說這裡有人會看病救命的巫術,我是專門來求救的,我現在還能活三天,他不救我,我就沒命了!”
嗯?老頭說的這個人,一定是挺,可是他是怎麼知道挺的呢?看他好端端的又爲什麼說只有三天好活呢?難道
難道有人給他下了毒,不會是傳說中的三日必死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