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滄滄,寒風刺骨。
沈靜荷帶着數人來到北海海眼。
逍遙派有一種刑法,那便是填海眼。
北海海眼是一個巨大的漩渦,除卻水汽外還有無數陰寒之氣,在這裡修行會飽受寒刃風刀之苦。
“你們三個就好好待着吧。”沈靜荷對身後老者和一對年輕男女說道。
老者便是周元,而年輕男女是梵羅和冰雅。
“冰雅師妹,本來你是元清師叔的弟子,師姐不好對你處置。但這次師叔發話,讓你跟着他二人一起思過,不過時間上,你只需待一萬年即可。”
“小妹明白。”三人鼓搗所謂“長生術”若非姜元辰及時補救,必然有一場大禍。不過對雪蓮之體的她而言,在寒域修行也可增進法力,磨礪道心。
“梵羅,你在這裡思過一萬五千年。”
梵羅吐吐舌頭,認了下來。
“周元,你在這裡待上兩萬年,避過風頭再說。”
周元默默不語,沈靜荷又道:“這是面上,大師兄用的是酒後失儀,你在這裡先待着,只是長生術不可繼續研究了。”
長生術有缺陷,難以確保元神的長久,但這也足夠了。不完全的長生術纔是天道許可,不然只會引來天妒。
周元點頭應是,拿出一盒丹丸:“這是師弟研究的長生藥,雖然師尊那邊正在討論長生術的第一批名額。但這幾顆丹藥是我私留,可先供諸位長輩服用。我看靈虛老爺子壽歲將近,而紅菱姑姑恐怕也難以維繫容顏,還是早些服食丹藥以免夜長夢多。”
靈虛畢竟是太虛道宗的最老一輩,就算修行已經跟不上後輩,但也是吉祥物一般的鎮宅祥瑞。只要有好處,大家都會想着他。
而紅菱跟隨姜元辰多年,當年對這幾個弟子也多有關照,當然也可享用。
“你倒是有心了。”沈靜荷收下丹丸:“如今諸仙君討論對仙道貢獻大小,恐怕沒幾百年是討論不出來了。”
隨後。她又不滿道:“你也是的,偏要在師尊擺宴的時候捅出長生術,平白讓一羣仙君問罪。這又是何苦?偷偷上報師尊,我們自己人用豈不更好?”
周元搖搖頭:“畢竟是多年的心血啊。若是能夠壯大仙道,也算無憾了。”
“我覺得二師兄做的沒錯,不在這時候說,此法也難以真正傳播吧?”梵羅不以爲然:“至於那些仙君,一羣不證大羅的存在有什麼可在意的?”
“是是是。你倒是根性雄厚,有望大羅。但這種蔑視仙君的話,還是等你大羅之後再來嘲諷吧。”沈靜荷哼了一聲,然後道:“師尊有開劫之功,定道之德,並不需要這些許微末功績,你何不將長生之術了留給新帝?長生之術的確是仙道大昌的要素之一,但留給新帝不是可以賣一個善緣?”
沈靜荷意味深長道:“畢竟在師尊之後,就不再是我們的時代了。”這個元會,他們這些人可以橫行。姜元辰可以罩着。但是到新帝的時候又該如何?
莫說他們,就連星辰道的傳播也要受到些許牴觸。
人走茶涼,不過如此。
三人前往海眼思過,沈靜荷回到北冥神宮,除卻紀純熙外、木蓮、方胥和姜天維都在。
“送下去了?”
“送下去了。”
紀純熙點頭,忽然道:“周元這些年性子越發乖僻了。”
木蓮等人不敢吭聲,紀純熙是大師兄,這話說說無所謂,但他們可不敢這麼在背後說師兄壞話。
“二師兄這些年沒有門人弟子,孤身一人修行。一門心思落在長生術上,今日舉動也可理解。”姜天維小心斟酌,爲周元說話。畢竟二人以往交情不錯,同在九州爲帝:“再者。這些年也的確是我們忽略他了。二師兄資質本來就不高,加上我們一一證道,壓力大,需要一件事來挽回顏面,很正常。”
“至於小師弟。”姜天維道:“他當年修魔,骨子裡還有些戾氣。須得好好看管纔是。”
“不過把冰雅師妹一併關下去,別讓他們三個繼續研究什麼東西纔好。”木蓮提醒說:“師姐注意點,長生法不能繼續研究了。”
“我曉得。”沈靜荷知曉事故,自不會傻傻讓他們在北海出事。
紀純熙想想,也道:“周元性子自卑,等他出關後讓他去崑崙幫師尊打理俗事,也可緩緩心境。”
“他去打理崑崙?那大師兄你呢?”
“我有乾元山足矣。”
沈靜荷皺眉說:“師尊道統七傳,我繼承師尊北海基業,入駐北冥神宮。木蓮承了金仙因果,作爲金仙極樂世界三大教主之一。天維執掌星辰道統,爲師尊演星辰之法,傳道衆生。方胥亦有夢界在,梵羅也有元始洞天。剩下的只有太虛道宗和崑崙這兩處地方,師兄您是太虛道宗一任掌門,又是大弟子,理應有你繼承崑崙。”
紀純熙笑道:“崑崙是師尊修行之所,如今師尊還在,就讓周元過去孝敬師尊,我在外演化乾元之道,照拂太虛門人。至於師尊日後重選道場,崑崙交給誰打理,到時候再說。”
見紀純熙自己都不着急,他們這些師弟師妹相互看看,也不好說話。
“四萬年後師尊證道,不管結果如何,師尊都不會再輕易干涉俗事。到時候我等七人便是崑崙一脈的臉面,需守望互助,維繫師尊的道統。”紀純熙沉聲道:“我等同門一心同體,氣脈相連,諸位師弟師妹莫要辜負手中的葫蘆。”七位門人,各有葫蘆法寶,是鴻蒙葫蘆藤上所結。七子同心,這纔是姜元辰當初賜下葫蘆的用意。
五人又合計了一番,才各自離去。
……
諸位仙君在仙庭協商很久,終於定下未來最初一批名額,都是上古之仙,爲仙道大興做出大貢獻的人。此外,還有幾位仙君自斬氣運,削去功德。兌換長生名額。一萬年之內共計二十個名額,這是仙庭的底線。
此後四萬年,也僅僅有八十人修行長生法,其中有十五人在修行之初就被玉恆天劫擊殺。這長生法門反而成了催命符。
當頭被潑了冷水,諸仙對長生的熱切冷卻下來,仔細審視自己,到底需不需要這種增加劫難的長生法。
四萬年時間天地安定,姜元辰明晃晃選定繼承人後。已經表明立場。這些年你們不找我麻煩,我也懶得繼續做什麼,大家靜等新帝時代吧。
魔道彌天魔君也有長生之體,但這些年潛伏仙道之中根本沒有異動。而倏帝,更老老實實在自己的神宮修行,四萬年來不曾出戶一步。
只是上古神道殘留的神君們統統甦醒,眼見仙道勢大,或如靈祈一般直接加盟,或隨着倏帝隱居靜等時機,也有不少人保持中立。學着素華神女保持和仙道的關係,但卻有一定疏離。
“朕治世如今,仙道共計九十二位太乙上仙,幸好沒有打破師兄的約定,不入百人不遭劫數。”在姜元辰治世最後一天,召集諸仙來朝。
十二萬九千六百年,這位開劫仙帝功德圓滿,欲在最後一日證道大羅。
證道大羅,便是和天地印證,和昔年證道道君的難度一般。即便是姜元辰準備一個元會。也沒十成把握。
九十二位上仙中,除卻姚離外統統到來。而周元和梵羅仍然沒有證道,跟着一羣同門站在邊上相隨。
在等三位大羅仙真時,元清坐在姜元辰邊上詢問:“道兄。你對證道把握如何?”
“大羅之法,不朽不滅,超脫於世。我有三法可證大羅,一者元始之道,返本歸元,獨立世間。二者。深入歸墟,借歸墟煉道。三者,闢星辰法,以道祖之身合氣運證道。但大羅者,混一圓滿,此三道皆是我大道一環,不可獨一而取。故我欲行開闢之道,在虛空重演地火風水。”
“開闢之事?此事非同小可,即便是仙尊之流也難以萬全。”元清作爲造化女仙,當然清楚造化道中至高境界就是創世造命。
“一元會氣運加持,朕對大羅之道瞭然於心。加上星空宇宙已經圓滿,可以試一試了。”
君臨九天,俯視五洲四海,又眺望虛空世界。那幽暗深邃的黑暗世界,是歸墟和天地的界線,若說起來,虛空之遼闊不遜色五大洲域。
元清隨他一起俯覽天地:“如今仙道大興,全是陛下之功。”
“亦是諸仙之德,隨我開仙庭盛世。”姜元辰忽然道:“清虛。”
諸仙一驚,聽姜元辰和元清對話,自然曉得姜元辰今日證道要先做什麼,紛紛看向清虛。
清虛一喜,這是真正繼承大位,仙庭第二任仙帝,未來可藉助仙庭氣運融合三身。
“陛下?”忐忑不安,在此大機緣面前即便是他也不由患得患失起來。
姜元辰笑笑,取出一枚金印:“清虛,這仙帝金印由你執掌。”姜元辰做仙帝后煉製二寶,一者是他的都天圖,又名萬仙圖,是鎮壓仙庭大寶。另一者,便是仙帝金印,乃仙帝權利象徵。
他若遜位,必擇一傳承下去。若傳承都天圖,日後歷代仙帝各有私印,對他而言氣運分散,倒不如傳下金印,自己獨掌萬仙之寶,還能維持一定氣運。
姜元辰此言一出,清虛終於安心。上前接過金印,立時有無盡氣運加身,清虛頭頂慶雲演化華蓋。玄清之氣翻滾,條條長龍吞吐氣運,祭煉仙帝金印。
而姜元辰頭頂也顯化仙帝華蓋,星光寶爍,道氣瑩然,盤踞其中的紫龍突然爆炸,化作一片紫氣飛入清虛頂上。
玄清之氣和紫瑞帝氣交融,一片青紫色的華蓋垂下瓔珞道光,但比起姜元辰鼎盛時期明顯小了一半。
姜元辰散了自身帝氣,頭頂華蓋仍然保留周天星斗和一元之氣。華蓋再度演繹,一道淡紫色的氣運流淌,紫龍再現,只是比起不久之前體型小了許多。到底是仙庭開闢之君,雖在傳位之後氣運流失大半,但仍然保留三分之一的氣運作爲自身本源。
失去仙帝格位,姜元辰頓覺力量下降,但如今保留的力量全部來自於自身。
看向清虛,清虛沒有直接得到大羅業位,而是半步大羅的程度,頭頂紫青玄氣交加,顯然位置還不穩固。
“但日後慢慢打熬即可。”姜元辰又對清虛耳提面命一番,大笑道:“諸位,貧道去也!”
星光飛入虛空,行開闢之道證法大羅。。
ps:??長明證道之日,今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