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界,那一片片明曜星空轟然坍塌,夢龍母從夢中醒來,她同樣做了一個預知夢,內容和元清類似:“陛下!”醒來後匆匆趕往夢宮,只見靈感神等人也已經趕到。
九位夢神坐在神座上,一個個凝眉不語。不單單是龍母,其他幾位神明也都夢到姜元辰隕落的事情。而如今隨着九神入夢,夢界自身也本能孕育一個預知夢的晶珠,引動整個夢界動盪。
整個夢界動亂不絕,引得諸多夢神警醒,詢問姜元辰的情況。
姜元辰一邊和夢界聯繫,一邊和元清對話,詳細詢問夢中的情況。
“按照你的說法,我是被劍斬殺的?”姜元辰心中嘀咕:我本尊一直沉眠在崑崙天柱中,除卻在混沌時依仗本尊行動,其他時候在外行走用的都是幻影。將我擊殺,莫非是因果類的劍術一口氣刺穿我的根源?那麼對劍的品質要求極高啊。
姜元辰默默盤算,只聽玉恆道:“萬物相生相剋,我等修士總有一些厭惡剋制的東西。玄皓師弟厭惡劍修,或許也是冥冥中有感自身命數,不喜歡劍修吧。”
未來會死在劍下?玉恆見多識廣,他自己都是訂立劫數的高人,曾無數次親自動手設置死劫。
“這個夢,很有可能會實現。”玉恆神色凝重,元清一愣,驚道:“那道兄可有避劫之術?”
“一般來說這種劫數避無可避。但……”玉恆也有些無奈,他經歷過很多,當然清楚越是避免,最終越會走向既定的未來。
“略盡人事吧。”玉恆道:“待仙帝確立後,我等聯名召集羣仙,對天地間一應劍修乃至所有劍器施咒。爲玄皓師弟做最後的加護。但凡劍器不可傷及其身,應該可以削減部分傷害。”
“事不宜遲,還請道兄早些行動。”元清和玉恆商議後玉恆直接離開,而姜元辰這個主角默默思考。
地界,我去地界幹嘛?目前地界只有孟芊和周老在,難道是輪迴?還有。這個夢的關鍵是被劍擊殺,還是在地界被暗算?
姜元辰運轉河圖,推演未來變數。
瞧着姜元辰舉動,元清忍不住問:“道兄,你的道行和天鈞比,到底誰更強些?”
“他比我強,你應該知道我的道更注重於博,這也是原本上古時代道尊們的路線。一生萬物,研究自己的宇宙法。除卻根本大道外還會涉及宇宙觀,各種輔佐大道組合排列,最終在宇宙之外建造新宇宙。這法門還有不少借重聖尊創世的理念。”
開天闢地是最高大上的法門,這就是聖尊遺留的印記。
“原先我本以爲天鈞也是如此,但如今看來他走的是另一條路子,直指根源。”姜元辰面色複雜,他畫的那個“太極”包羅萬象,其他諸人皆可從中看到自己的道。除卻太極玄妙外也足見姜元辰的道行底蘊,能夠包容萬物引導其他人看向本源大道。但唯獨天鈞看到的是太極自身。說明他的道行比姜元辰略勝一籌。
而且,最終他能明白姜元辰的太極到底是怎麼畫出來的。更說明他的道行距離混元只差臨門一腳。
姜元辰從第一筆開始,由無生有演繹太極,這對應的是他三天尊境界真諦。是他觀摩混沌心有靈感,造化太極鴻蒙。那太極便宛如天地一體,萬道皆在其中。
“他只看太極。說明他已經走到起源這一步。”姜元辰一臉忌諱:“正因此我才擔心,他會走到九漓那一步。”
“你說滅世?”
“不,是離欲。”姜元辰苦笑:“因爲道行漸高,境界超拔,各種俗事皆成過眼浮雲。別說他。我們不也是如此?小時候我還會爲金銀犯愁,修道後也要琢磨靈石的用法,但如今這些東西豈會在意?反手之間就可造化出來,境界已經不同了。”
因爲境界的不同,現在看待事物和原先也截然不同。便是當初沈靜荷隕落,姜元辰心中也沒太大波瀾,因爲早已習慣。
“所以說時間是最大的敵人,習慣是最難察覺的傷害。在歲月磨礪下有多少人能夠保持初心?即便是我現在也不敢說和最初的心性一模一樣。”姜元辰道:“我都如此,更遑論天鈞?他道行還在我之上,若是到了心中唯道獨存,舍道之外再無一物,恐怕行事起來就少了諸多顧忌,有入魔的可能。”
高處不勝寒,在孤寂之中很容易走上歧途。
所以,姜元辰對元清另眼相看,因爲元清的道路,除卻大道理念外跟他最契合,無形中也是一個道標,如果他走入歧途,元清可以將他拉回來。但天鈞可有這種道友?
元清想想目前的天鈞:“怎麼看也不至於吧?”回想天鈞這些年的行動,元清道:“妾身倒覺得他這些年越來越人性化了。”
“人性?”姜元辰臉色難看:“不怕告訴你,你應該也有所覺,我目前在大羅天中並非真身。那麼天鈞出現在我等面前的豈是真身?”
“我從不敢小看天鈞之智。別忘了,他修行纔多少年,就能不遜色那些開闢之初的老人。他對道行的追求和理解,遠勝其他人。”
“我一直提醒他天網有問題,但是他一直要推行天網,你覺得他是看不清其中的問題,還是早已有解決之策?”
“你是說……”
“易地而處,若是有人一直提醒我星辰道有問題,我就算不相信,也會暗中推算,尋找防備的法子。我不認爲天鈞比我蠢。”
“但天網最大的問題就是制約。即便是他有解決的辦法,我也不相信他能保護所有人。”一敲桌面,桌子上浮現一張蛛網:“蛛網的節點有無數個,但最核心的只有一點。恐怕他最終的保護和防禦,也僅僅針對自身和少數幾人。若真是命河和星辰融入天網,到時候我也有一線出路。但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天網融入天道後就會被徹底坑到裡面。最終必須爭奪那幾個位置,不然永遠不能離開天網的束縛。甚至連道行的增進都不再自主,完全由天網決定。”姜元辰自顧自道:“到時候想成仙?只要天網之主開啓權限,就能讓你證九天,明太乙。完全不需要修行,只要你愉悅天網之主。怎麼着不行?想要打落一位大羅仙真,只需天網一掃,千萬年苦修付之東流。”
“他雖然昔年立誓,但這誓言也不過是防君子而不防小人。”姜元辰搖頭道:“沒多少可信度。若是他爲了求道,一心以天網超脫。他自己倒是能走,可倒黴的還是後來人。”
“所以你擔心他道行漸漲,逐漸出現九漓當年的情況?”
“沒錯,高處不勝寒,即便是我目前所處。也漸漸失去大多雜念,目前你看我除卻少數幾件事可曾干預天地?”姜元辰話語中有些懶散:“圓明、素華更是隱居大羅天,無非是懶得爭罷了。目前也沒什麼可爭的,除卻大道觀念外大家其實交情還都可以,不然這道友稱呼哪裡來的?”
再度指着天網:“而且天網對我而言根本沒用。天網鋪張之後蛛網的每一個節點必須用一顆星辰鎮壓,而命河則衍生無數蛛絲。換句話說,即便沒有天網,天鈞要做的事情我也能辦到。”所以。多蠢的人才會將主權送給天鈞,讓天鈞藉助自己的心血超脫離去。
“而且……而且我懷疑天鈞有兩個。”
“兩個?”
“沒錯。第二元神。他可能將自己一分爲二,一者存留執念,一者專心修道。那樣一來,他專心修道的化身必然在天網蟄伏。只要天網鋪開,他就可以趁機跳出宇宙順利證道混元道果。”姜元辰當年玩第二元神多少年,對此太瞭解了。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元清想想。說:“道兄可還記得當年的玄武魔獸?”
“自然曉得。”姜元辰面帶厭惡之色:“所以我可不喜歡天網誕生靈智,如果它誕生靈智包裹整個世界,我們豈不是生活在天網之中,仰仗他人鼻息?”
“道兄說天鈞可能有兩個,但如果天網早已誕生靈智。並且進行奪舍呢?”
姜元辰霍然色變,思考元清所言的可能性。
沒錯,這個可能也有!
“妾身從不敢小看衆生之力。衆志成城足以翻天覆地。”元清嫣然道:“道兄認爲天鈞技高一籌,但妾身以爲衆生之念遠勝一人之力。當年天鈞重創,玄真諸修聯手鑄造天網,如果在第一時間天網就匯聚衆生之念誕生靈性奪舍天鈞呢?或者,後來天網之靈慢慢成型,在天鈞悟道時進行打斷干涉,時間上很充足。不管是天鈞對付倏帝,或者是命河開闢,再或者是後來分離元神塑造太極仙帝,機會太多了。”
可以說處處都是漏洞。
“如果真是天網之靈,別說天鈞了,只要是真靈寄託天網的仙君乃至天仙,都可以隨意被天網奪舍。然後將他們視作傀儡。”姜元辰沉吟道:“按照這個推測,目前那些仙君都可以視作死亡,因爲他們的記憶完全可以重塑。只要天網願意,學着昔年玄武魔獸將記憶傳給凡人,不就是一個個仙君了?如此一來,也沒什麼心性的說法,只要給一具不朽道體,灌注仙君感悟,就可以批量生產仙君。”
不管是姜元辰也好,元清也罷,在他們的猜測中都將天網,或者說背後的控制者視作大敵。
河圖在桌案展開,水光盪漾,宛如長河奔騰。
以法寶模擬天道,姜元辰緩緩將右手深入水中探索,隨着手指勾動,層層絲線波紋盪開,梳理混亂的天機。
忽然,某一處領域,有一位紅袍道人睜開眼,大袖一擺,茫茫天機混淆,順着姜元辰的探查反擊回來。
姜元辰不慌不忙,手指在水中連彈三下,三顆星辰飛舞而出。太陽、太陰、紫微三星齊耀,那反擊的波動被星光擋下,光輝照亮神秘空間,只見一片銀亮蛛網支撐,而在蛛網深處有一股強大的黑暗遮蔽,即便是星光也難以滲透進去。
“玄皓,你過界了。”通過星光辨認身份,那人緩緩開口,浩然天威碾壓而來。瞬間星光被黑暗吞沒,姜元辰進退不得。眉頭微皺。
驀地,一場大霧瀰漫,五色雲光遮蔽天道。黑暗再度被霞光劃破,姜元辰趁機收斂自己的力量。
“元清?”紅袍人看到女仙干涉,放下追擊的打算讓二人從容退去。
手從河圖中抽出,只見虎口崩裂,一道見骨傷口不斷流血,這一試探高下立判。即便是元清施爲,造化之力也難以痊癒。
姜元辰見此,揮揮手,整個右臂消失,然後以幻術重新凝聚。
“如何?”
“除卻打草驚蛇外什麼都沒看出來。”
兩人對視,在光輝普照的太昊宮,心中同時升起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