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聞言便知道雲瑤有些促狹,便也配合道:“朕雖想着回去,但是看你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總覺得這麼一走了之對不起列祖列宗啊,見你倒是想讓朕留在這幫你,盛情難卻,自然不會推拒,你就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了。”
‘玄燁’聽了只覺得氣的想要吐血,這夫妻兩人唱雙簧似的在自己面前說這些,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假的還好,這夫妻兩人遲早回去,可要是真的,那自己先前那些小心思可就成笑話了!
雲瑤見此,心中舒暢萬分,不過倒也知道分寸,沒有再刺激什麼。只是對康熙說道:“皇上,臣妾離開了,您要保重,不要太過勞累!”
康熙微微點了點頭,神情平靜,不是康熙不激動,畢竟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讓皇后平安回去,但是先前已經叮囑過很多次了,且康熙又在這找到了新的目標,雖然暫時不能回去,但是等把‘玄燁’這些爛攤子收拾好之後,也要回去的,自然也就沒有那麼掛念了。
雲瑤微微閉住雙目,不用別人指引,似乎就能感覺到自己的歸處,隨風消失了身影。
這邊‘玄燁’見雲瑤說走就走,而康熙卻真的留在這裡,心中苦楚可想而知,他多少也能猜到他想要拿捏雲瑤父母的事情唄這夫婦二人察覺到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幅作態。
只是‘玄燁’也終於不敢用原先那種心思面對康熙,老老實實的道:“是朕態度不對,還望勿怪!”
康熙知道‘玄燁’低頭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就點了點頭,笑道:“無礙,是朕和皇后態度刻薄了些,不過你也知道,皇后多了一段記憶,一時有些控制不住!”
此時‘玄燁’聽了也不好反駁什麼,也覺得情有可原,任誰本來是皇后,結果多了一段記憶,裡邊竟然淪爲一個被人算計致死的貴人,落差這麼大,對自己這個勉強算是罪魁禍首的人沒有尖酸刻薄到一定程度,都是她修養好了!
‘玄燁’還沒意識到自己竟然拋開了以往對皇后的偏見,甚至隱隱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不得不說這種情況對於‘玄燁’很少見。
康熙難得看見‘玄燁’似乎真的有一絲愧疚,心中也是詫異,但是想到自己的那個猜想,也勉強接受了這種情況。
康熙也覺得‘玄燁’讓人看得順眼了不少,就和聲悅色地說道:“朕知道你不想明年征戰準格爾的事情出意外,但如今的局面已經比朕預想中的好了不少,朕不妨告訴你,之前對吳祿的態度,也是爲此而鋪墊。”
康熙並不知道這次‘玄燁’能不能畢其功而一役,畢竟‘玄燁’朝堂上的情況,和他當初朝堂上面臨的局面有很大差異,所以也早早做了準備。
‘玄燁’不知其中有什麼關竅,還是康熙故弄玄虛,就皺起眉頭問道:“你早知道法喀會這麼做?可難道眼下不該維持穩定,反而挑起爭端又是爲何?”‘玄燁’不願承認自己是因爲一時衝昏頭腦,而沒有想到法喀可能的反擊。
康熙聞言搖了搖頭,說實話,康熙自己也才勉強領悟這個道理,對‘玄燁’也沒隱瞞,說道:“這個時候纔是正好,你也許你沒察覺,歷史上每次最後獲得勝利的戰爭,之後便會涌現一大批軍功晉身的勳貴,你不想讓這些勳貴是你堅定的支持者嗎?”
‘玄燁’也一點就通,恍然道:“你是說,眼前這些被法喀鼓動出來的人可以被朕徹底撤掉,換上朕看好的人?”
‘玄燁’聽了有些心動,那些能被法喀鼓動起來鬧事的人自然不會是‘玄燁’的人,且這些人出身不低,在朝堂上佔據的位置都是高位,可想而知,若是這些人騰出來位置,會給‘玄燁’安置多少心腹。
只是接下來康熙就打消了‘玄燁’全部安置自己心腹的想法,說道:“即使那些位置空出來,你也不能全部安插你自己的人!”
‘玄燁’聞言皺緊眉頭,也明白康熙的顧慮,要是一時動作太大,刺激了更多的人,反而會起反作用,得不償失。但是就這麼讓‘玄燁’放棄安插自己的人,也讓‘玄燁’有些不甘心。表情也留在臉上。
康熙見了沒說什麼,只道:“朕先前的話說的或許不完全,朕的意思是,起碼那些人明面上不能全是你的人。”
‘玄燁’聞言眼前一亮,道:“是了,朕也可以提拔一些暗地裡的人手,做好準備,只是遮掩起來,也不是個簡單的問題,不過等朕安排的人站穩腳跟,暴露不暴露也無大礙了!”
只是繼續深想下去的‘玄燁’猛地擡頭,問道:“你費盡心力幫朕,就是爲了想提拔吳祿他們?”
‘玄燁’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委屈,其實在‘玄燁’心裡,康熙的存在即使對他有些威脅,但更多時候是亦父亦兄的存在。
所以這會兒‘玄燁’猛地覺得受到了背叛,康熙竟然對一個外人比對自己好,心中不由有些泛酸!
康熙聞言看向‘玄燁’的目光像是看一個傻子,也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到底對不對!說實話這麼一個傻白甜要是自己的話,康熙覺得自己該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玄燁’見到康熙黑的和鍋底差不多的臉色,頓時醒悟過來,忙道:“朕知道你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是朕妄自揣測了!”
康熙的臉色這纔好看點,不過還是沒好氣道:“既然你去過朕那裡,應該知道吳祿上位憑藉的不只是國丈的位置,更多的是他的能力以及識進退的眼色,他國丈的身份頂多是給他錦上添花,外加有這麼一個由頭,讓朕好提拔他,就連他的兩個兒子也是天縱之才,只可惜這裡的凌泰已經英年早逝,要不然朕也這麼頭疼。”
‘玄燁’恍然,想到自己當初見到的那個世界的吳祿,心中不由有些嫉妒康熙,不只是吳祿,康熙手裡實在是人才濟濟,可自己這邊卻不得祖宗保佑,過來之後想找對應的英才,不是英年早逝,便是英雄遲暮,頂尖的人才寥寥無幾。
康熙知道‘玄燁’是有些眼高於頂的,對於那些地位不是太高的官員都是秉承着無所謂的態度,他覺得總能找到當官的人,關注點永遠在那些頂尖的人裡,可實際上,作爲一個皇帝,對其而言,中層官僚纔是中堅,‘玄燁’在那邊去這麼久,一直把目光放在最頂層的幾個人身上,可其他人卻是關注不多,忽略了他們的能力和功勞。
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即使是吳祿圖海等人,身邊還有一幫實力不差的人幫忙,才能在朝堂上屢屢立下功勳,康熙來這了之後發現,雖說例如圖海,凌泰蘇和泰等已經去世,但是那些作爲他們助手的人在這個世界還是遺珠,只等別人發現,然後一飛沖天。
康熙語重心長的道:“朕這麼些年的心得便是,有些事你不必親力親爲,可有些事必須抓在手心,如今朝堂上地位不太高,也不低的那些人,你當爲何他們會在明知你不悅的情況下附和法喀?
並非意味着他們本身對你有多不滿,更多的原因是,他們受恩惠於法喀,只能支持法喀,這些人當初走到這個位置,少不了法喀的舉薦,要是你能把這些官位的推舉之權掌握在手中,就不會出現法喀藉由推薦之恩以恩威並施的手段控制這些人。”
康熙的這句話讓‘玄燁’往常感覺一直摸不清楚自己爲何不能像康熙一樣舉重若輕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此刻一下子迷霧散開,頓時醒悟。
康熙的話直指癥結,可實際上康熙知道眼下‘玄燁’是做不到像他那樣的,他當初想要把這些權力抓在手心,也是有圖海吳祿等人的支持,外帶以軍功相脅,那些堅決反對的人,康熙索性壓根沒給他們立功的機會。
康熙手裡頭有這麼多能用的人,即使對外平三藩,平準格爾,都在小心翼翼的摻沙子,慢慢的讓那些立功的人變成自己的人。當然這並非是簡單的奪取別人的軍功,因爲這麼做對康熙而言並沒什麼好處。
康熙的做法實際上就是對那些不從他的人直接擱置不用,直接使用自己能控制的大將和軍隊,這樣做的好處在於,那些反對或者不願服從康熙的人,根本沒有辦法立下軍功,只能看着康熙的人扶搖而上,超過他們,然後掌握大權。
可也有不小的壞處,那就是如果康熙的人沒有本事,沒有立下功勞,反而失敗,那對康熙而言,是個致命的打擊,原先對康熙不滿的人,會藉此反撲,對康熙的威望打擊更大。
當然這種法子不是心志堅定,且自信的人是用不出來的,康熙對待他的人的信任也不是一般帝王可以給的,眼下康熙也不敢讓‘玄燁’冒險一試,畢竟以‘玄燁’那種粗糙,被太皇太后影響至深的治國手段,手裡還有多少可以信用的人還未可知。
只能迂迴,利用此間雲瑤的事情,借力打力,先把法喀給弄下來。之後,‘玄燁’也能有更大的挪騰空間,藉機培養自己看好的人,就算兩個世界境遇不同,其中相同的兩人未必一樣有能力,但是這其中成材率一定比‘玄燁’自己瞎找要好得多。
要康熙說,‘玄燁’去了自己那裡一趟,純粹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明明對自己的處境還沒有明白,第一反應竟然是抓權,說句不好聽的,‘玄燁’這是連命都不要,也不願把權力留給別人。
且康熙不覺得自己提拔的人會被手段尚且稚嫩的‘玄燁’任由擺弄。也就是‘玄燁’在自己那裡時間短,時間長了康熙都懷疑自己那些手下會不會另有其他心思。
‘玄燁’那段時間的胡作非爲可真的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自己再把‘玄燁’送走之後,可是廢了好大心力,才把心思浮動的手下給安撫住。
這也就是雲瑤和太子沒有那種太大的野心,要是自己不回去,康熙覺得自己的皇后太子怕是也忍不了多久,要是‘玄燁’再繼續按照他的做法對皇后太子消減權力,再把支持皇后太子的人給用各種方式處理掉,最後怕是要一場宮變收場了!
這也是康熙見雲瑤對‘玄燁’不滿,卻從來不說的原因,實在是‘玄燁’的手段太過下作,讓雲瑤心中怒極。
當然這也不僅僅是康熙偏袒雲瑤,康熙心中還有一個猜測,他總覺得自己來到這的原因恐怕與雲瑤脫不了干係,這其中複雜的情況,康熙到現在也沒摸清楚,但不妨礙康熙試探。
康熙一直知道雲瑤是個福緣深厚之人,而到了這裡,見到這裡的雲瑤情況如此慘淡,與雲瑤有關之人下場都不怎麼好,這如何不讓康熙好奇?
只是接下來康熙發覺,雲瑤對‘玄燁’的好惡程度,竟然能或多或少的影響到‘玄燁’的成功與否,至少先前得了雲瑤厭惡的‘玄燁’做事一直不太順利,等自己稍微調節兩者關係之後,慢慢的‘玄燁’的運氣好像纔好起來。
康熙對比自己和雲瑤之前的情況,不由懷疑,雲瑤和自己其實是相輔相成的關係,要不然自己比起‘玄燁’來爲何差了這麼多?
要知道自己和‘玄燁’在一開始面對的情況其實是一樣的,唯一有不同的是雲瑤,圖海吳祿凌泰奇瑋等等,都是因爲雲瑤而起,被自己注意到重用,纔有瞭如今的局面。換種說法,雲瑤其實是自己的福星!
想到這康熙只覺得豁然開朗,面對‘玄燁’時,即使知道他是另一個自己,也不免有一種優越感,只覺得‘玄燁’沒有福分。
當然康熙一會兒轉了這麼多心思,也沒被‘玄燁’發覺,他正沉浸在自己掌握大權的興奮感中,心中也慢慢推敲起該安置的人選。
至於佔着康熙想要安置心腹的官位的,那些跟着法喀起鬨的人當然是留不得了,不管他們怎麼想的,敢跟着法喀反對自己,無疑是心中沒有忠心二字,康熙也當然不會顧忌他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