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內院東偏院依舊靜謐之極。
錦霞瑞霞姐妹倆在正房廊下鋪了一幅長方形紅氈墊子,然後把已經刺繡好的錦緞棉門簾鋪在上面,往裡面絮了清水好綿,姐妹倆分別跪在兩端一針一針縫製着。
趙曦管理王府的原則是不讓人吃閒飯,葉媽媽一直秉承這個原則治理王府內院。
因錦霞瑞霞針線好,所以王府針線上把縫製冬天用的錦緞綿門簾的活計交給了她們姐倆。
正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喵喵叫的聲音。
錦霞側耳細聽一陣子,道:“聽着是小奶貓在叫。”
瑞霞一向喜歡小貓小狗小兔子,聞言忙起身出門去看。
錦霞怕瑞霞惹禍,忙也跟了出去。
瑞霞尋聲一直走到了西廂房前的白楊樹下,才發現封喜真背對着自己蹲在那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她轉過去一看,發現地下放着一個小小的簸籮,裡面鋪着錦墊,錦墊上盛着兩隻雪白的小貓咪,眼睛都是可愛的杏眼,居然還是鴛鴦眼,可愛極了。
封喜真一擡頭看見了瑞霞,狀似隨意地問了一句:“你們的門簾繡好了?”
瑞霞湊過去靠貓咪,口中道:“還沒呢,我們繡的門簾是要掛在慶禧堂的,等繡好管事媽媽們還要來驗貨,麻煩得很,哪有那麼快!你的活計做完了麼?”
封喜真被分到的任務是爲王府小廝縫製份例棉襖,她笑了笑,道:“我的都是粗活,沒那麼多講究,胡亂縫了就是!”
她就是知道錦霞和瑞霞做的活計是要用在慶禧堂,這纔打這個算盤的。
瑞霞眼巴巴看着小貓:“這貓咪是你的麼?真好看!”
她生得冷豔,卻對小貓小狗最沒抵抗力,一看見就喜歡。
封喜真着小貓,一臉擔憂道:“不知從哪兒來的野貓,在房後產了這兩隻小貓,母貓卻不見了,這兩隻小貓一直在喵喵叫,瞧着挺可憐的!”
這可是她費了好大的功夫,送了園丁秦二郎些銀子,又讓秦二郎又啃又摸上下其手,秦二郎這才趁着運送花肥偷偷捎進來的。
瑞霞蹲下去摸了摸小貓咪,觸手溫暖柔軟,她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忙看向封喜真:“我喜歡貓咪,我來養吧!”
封喜真故意皺着眉頭道:“可是不知道管事媽媽們讓不讓養,咱們王府好像沒有養貓狗,要不我還是把這兩隻小貓咪給扔了吧,免得惹事!”
“別扔別扔,”瑞霞忙道,“小貓咪這麼小,一定會而被餓死的!”
錦霞看了一會兒,走了過來,見妹妹愛不釋手擺弄小貓咪,便道:“瑞霞,咱們去稟明葉媽媽,看讓不讓養再說吧!”
封喜真起身,拈着裙帶微微一笑,道:“你們還不知道麼?葉媽媽已經告老回家了,如今咱們王府內院,是由白夫人管家!”
聽到是白夫人管家,錦霞和瑞霞都沉默了。
她們姐妹初見白蜀葵,就知道這個高挑嫋娜清豔脫俗的少女非池中之物,可是知道歸知道,眼睜睜瞧着白蜀葵一步步爬上去,成了獨得王爺寵愛的白夫人,她們心中的滋味怎麼會好受?
瑞霞依依不捨地撥弄着小貓咪色的小爪子:“我就養在咱們的院子裡,又不抱出去,白夫人怎麼知道!”
封喜真嘴角彎了起來,口中卻道:“那這和我無關,你可別說是我給你的!”
瑞霞着小貓咪,心神俱醉:“那是自然!”
她又問了一句:“這兩隻小貓咪好像不一樣大,不知道是不是一個貓媽媽生的。”
封喜真眼睛閃了閃,垂下眼簾道:“它們看着似乎挺像的,可是明顯不是一個貓媽媽生的,眼睛顏色都不一樣!”
這兩隻小貓,一隻是秦二郎向鄰居家要來的,一隻是秦二郎在雲平坊偷一個商戶人家的,自然不是一個貓媽媽生的。
錦霞翻了翻小貓咪,道:“不同母也好,正好是一公一母,將來可以!”
瑞霞笑嘻嘻撒嬌:“姐姐,你好粗俗!”
封喜真瞟了錦霞瑞霞姐妹倆一眼,懶懶地問道:“錦霞,要不要一起去外面轉轉?”
聽說東南邊的東客院新住進了一位公子,能夠住進王府的客人,自然非富即貴,她過去轉悠轉悠,說不定會有什麼奇遇也未可知。
錦霞打量了一下封喜真,見她一張瓜子臉搽得雪白,一雙妙目晶瑩水潤,身上穿着大紅窄袖衫,繫了條淺粉繡花緞裙,露出一雙大紅潞紬白綾高底鞋,分明是細細打扮過出來的。
她心中全明白了,似笑非笑道:“要我說啊,咱們王爺是有大志向的人,對女色是沒有興趣的,有些人還是別白費工夫了!”
這還是送她們來甘州前皇太子說的話。
太子殿下的原話是:“趙曦這人利慾薰心,不是那解風情的人,送你們過去,怕是要耽誤你們的青春了……不過,萬一他開了竅呢?”
想到秀美飄逸的趙旭,錦霞心尖微顫,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此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殿下……
封喜真擡眼看了錦霞一眼,笑了笑,娉娉嫋嫋去了。
王爺若是對女色不感興趣,爲何白蜀葵一看就是飽經男人澆灌的模樣,眼睛水汪汪的,肌膚似透出光來,體態越來越妖嬈?
再說了,即使王爺對女色不感興趣,可是她不試試怎麼能甘心?
另外她今日的首要目標也不是王爺啊!
封喜真打扮得如花似玉,在東客院門外的青石小徑上來來回回走了無數趟,一直到月上中天,卻也沒見到那位青年公子的蹤跡,露在外面的脖頸和胸脯反倒被蚊子咬出了幾個紅包,只得悻悻地回了東偏院。
傍晚時分,趙昀與趙曦兄弟兩個微服騎着馬,帶着幾個從人從偏門出了平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