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貴妃的軟轎在臨竹閣外面停了下來。
管女官一向愛出頭,當即越過雲女官,自己一馬當先進去稟報,誰知很快便灰頭土臉回來了:“稟娘娘,陛下不在臨竹閣……”
蔡貴妃一愣:“那陛下去哪裡了?”
管女官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蔡貴妃來時的一腔怒氣已經慢慢消散了,她沉吟一下,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說!”
回到飛雲殿,蔡貴妃吩咐雲女官:“你去一趟太尉府吧,和大老爺說,讓他在二十日內準備三名絕色處子,準備好了再來稟報我。”
雲女官答應了一聲,自去傳話。
管女官在旁邊聽了,自作聰明道:“娘娘,三名會不會太少了?不如讓太尉府多準備一些——”
“滾出去!”蔡貴妃淡淡道。
她心裡清楚得很,此時不比往日,在趙曦明裡暗裡的打壓下,蔡太尉府已經開始衰落,哪裡就能立時三刻準備三名絕色的處子,可恨這賤婢不知深淺渾說!
管女官臊眉耷眼灰溜溜滾了出去。
今日平親王府內院出奇的肅穆,人倒是不少,卻都肅靜無聲。
正安帝端坐在東客室的羅漢,心臟怦怦直跳,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玉梔生產的時候,那時候他雖然已經當過兩次爹了,卻依舊心跳很快。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他,已經開始變心了吧?
因爲嫌棄玉梔沒用幫不了他,嫌棄玉梔沒有高貴的出身,嫌棄玉梔不會像傅氏蔡氏那樣巴結伺候……
現在想來,不是不後悔的,可是那時候年輕氣盛,總覺得玉梔沒用,對不起他,他別的女人都是有用的,景氏提供軍隊和財力支持,蔡氏推動文官集團對他的支持,傅氏令北方軍閥集團站在了他這一邊……
只有玉梔,一點用都沒有!
當時他是覺得理所當然的,到了現在,他其實也不後悔,只是覺得自己其實可以待玉梔不那麼冷酷的,因爲沒料到趙曦會記恨一輩子……
趙曦出去了,東客室裡只有石徵宇坐在圈椅上陪着正安帝。
安初原帶着兩個小太監在一旁侍立,其餘人都在外面廊下肅立着。
趙曦很快便抱着一個襁褓進來了。
正安帝當即站起來,目光炯炯看着趙曦懷中的嬰兒。
趙曦抱着懷中的嬰兒行罷禮,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襁褓遞了過去。
正安帝眉開眼笑從趙曦手中接過襁褓,細細看着。
孩子生得像趙曦,自然也像正安帝。
正安帝越看越開心,心道:趙杉這孩子,生得真像祖父啊!
他心中雖然這樣想,卻不肯說出來,生怕趙曦不高興!
趙杉打了個哈欠,一直閉着的眼睛睜開了,黑泠泠的鳳眼真的和趙曦一模一樣。
正安帝看着這小型的趙曦,歡喜道:“阿曦,看朕的孫兒生得多俊!”
趙曦心裡覺得與有榮焉,口中卻道:“有什麼俊的,我瞧着有些醜!”
正安帝覷了趙曦一眼,認真批駁道:“和你生得很像,可是比你小時候白嫩!”
趙曦:“……”
正安帝見趙曦臉色不虞,不敢多說,便自顧自抱着趙杉欣賞着。
對於趙曦這個兒子,他自我感覺自己滿腔的父愛,處處爲趙曦考慮。
他想着趙曦外家出身太低,便一直打算扶助趙曦,讓趙曦當一個坐擁重兵,能與文官集團和北方軍閥集團抗衡的實權王爺,而不必坐上最高那個位置,日日殫精竭慮與文官集團和北方軍閥集團保持平衡。
可是趙曦居然覺得他偏心,而且偏偏看上了最高的那個位置。
正安帝真是想不通。
趙曦不是很信任正安帝,因此一直沒走開。
一看見阿杉的小嘴一吸一吸的,趙曦便道:“父皇,阿杉餓了,兒臣帶他去餵奶吧!”
正安帝依依不捨地把這個軟綿綿的傢伙還給了趙曦。
趙曦抱着孩子行了個禮,這才退了下去。
蜀葵正在盼着呢,見趙曦抱了孩子回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接過孩子開始餵奶。
趙曦在一邊看着,見小嬰兒閉着眼睛用力吸奶,不由有些發愁:什麼時候斷奶呢?怎麼說服蜀葵纔好呢?
蜀葵一擡眼,便看到趙曦不懷好意地看着正在吃奶的趙杉,鳳眼之中似乎醞釀着惡意,便蹙眉道:“阿曦,你又打什麼壞主意了?”
趙曦:“……”
他的詭計被蜀葵識破,只好訕訕地出去了。
晚上侍候罷,樑女醫、粉櫻和素蘭從正房出來,一起去了西廂房洗漱。
洗漱罷,粉櫻和樑女醫正對鏡塗抹香脂,卻聽到素蘭笑出了聲,便齊齊看了過去:“笑什麼呢?”
素蘭拿了絲巾擦去臉上的水跡,笑着道:“王爺那麼厲害,可是王妃卻一點都不怕他,還把王爺趕到了錦榻上睡……”
粉櫻和樑女醫也都笑了起來。
王爺在王妃面前,總是跟個小孩子似的,王妃明明在坐月子,而且夜間還需要給小世子餵奶,可是王爺堅決不肯與王妃分房,寧願睡在錦榻上。
樑女醫想了想,微笑道:“你們不知道,這樣纔好呢……”
她是經歷過世事的人,自然知道像王爺這樣的丈夫的難得……
到了夜裡,樑女醫正在熟睡,忽然聽到叫人的金鈴響了,忙推醒一邊睡着的奶孃,匆匆起身往臥室去了。
雖然王妃親自餵奶,但是奶孃也早備下了,偶爾奶不夠吃的時候,小世子也由奶孃來餵養。
樑女醫和奶孃一進東暗間臥室,便看到王爺正穿着雪白中衣立在牀邊,懷裡正抱着小世子輕輕晃悠着,忙走過去行禮:“奴婢見過王爺!”
趙曦抱着趙杉轉過身來,一臉平靜:“小世子餓了!”
他也是臨時被嬰兒的啼哭給吵醒的,因此長髮披散,身上只穿着雪白的中衣褻褲,瞧着跟仙人似的,異常的飄逸好看。
奶孃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王爺,心臟怦怦直跳,忙接過小世子,便和樑女醫一起退了出去。
趙曦見狀,便交代了一句:“夜裡不要再送過來了!”
樑女醫和奶孃答應了一聲,抱着小世子急急退了出去。
趙曦見外人都走了,一言不發走到牀邊,掀開錦被躺了下去,把睡得正香的蜀葵抱在懷裡,用力嗅了一口,閉上了眼睛。
他已經忍了好幾天了,以後就讓奶孃和樑女醫帶着趙杉睡吧!
第二天早上蜀葵迷迷糊糊醒了過來,下意識就去摸趙杉,誰知摸了個空,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同時睜開了眼睛:“阿曦,趙杉呢?”
趙曦抱緊蜀葵:“跟奶孃在睡呢!”
蜀葵這才鬆了一口氣,神魂都回歸了原位。
片刻之後,她覺出了身後的不對勁兒,把手伸到後面,隔着褻褲攥住了趙曦一直頂着她的部位。
趙曦吻了吻蜀葵,低聲哀求道:“蜀葵,幫幫我……”
蜀葵想了想,道:“那你等一會兒,我去洗洗手……”
一時事畢。
趙曦銷魂地平躺在那裡,憋了多日的火氣全都消了,當真是神清氣爽。
蜀葵含着一粒薄荷糖,依偎着趙曦想着心事。
趙曦緩了過來,這才問蜀葵:“想什麼呢?”
蜀葵低聲道:“貴妃娘娘那邊,報喜的人早就去了,可飛雲殿那邊貴妃娘娘還沒有消息呢?”
趙曦嗤了一聲,道:“你不會還想她賞賜咱們什麼吧?我去年和今年都沒給她孝敬,她怕是活吞我的心都有了!”
蜀葵搖了搖頭,爬起來騎在了趙曦身上,道:“我是說,她應該要使壞的,卻一直沒使壞,所以奇怪呀!”
趙曦摸了摸蜀葵,微微一笑,道:“這一個月你閉門謝客,誰都不見,等滿了月再說!”
那些人想要害人,也得能見到蜀葵和趙杉!
蜀葵俯身在趙曦脣上吻了一下,笑盈盈道:“我呆在內院,是沒事的,倒是你,可不要中了別人的美人計!”
她如今正在月子裡,自然不能同趙曦同房,雖然也能幫幫趙曦紓解,卻也只是聊勝於無,若是這時候有人對趙曦使出美人計,怕是有些危險了,因此蜀葵才先開口警告趙曦。
趙曦鳳眼幽深凝視着蜀葵,輕輕道:“蜀葵,你若是幫我……我就不……”
蜀葵伸手擰了趙曦的臉頰一下,嗔道:“美得你啦!”
口中這麼說着,蜀葵卻柔媚地俯身了趙曦身上。
趙曦攬着因爲生了孩子愈發綿軟的蜀葵,心裡滿足極了,道:“放心吧,柳杞已經約了我,每日晚上亥時去練功房練功!”
蜀葵:“……”
想到柳杞的用心良苦,蜀葵不由翻身從趙曦身上滾下去,躺在大笑了起來,邊笑邊捶着牀道:“柳杞好可愛!我要重重謝他!”
趙曦氣得笑了,道:“這傢伙……他倒是操心得很!”
雖然嫌棄柳杞多管閒事,晚上到了亥時,趙曦還是準時去了外書房院子的練功服。
柳杞已經帶着兩個親信副將薄雲和姚大偉在練功房裡候着了,見趙曦帶着趙敏、孫沛和樑卿進來,當下精神大振,笑吟吟上前行禮:“見過王爺!”
趙曦擡眼看他:“今晚的彩頭是什麼?”
柳杞笑:“末將出一萬兩白銀,王爺呢?”
趙曦笑了,道:“王妃生產的時候,我發下誓言,若是王妃和世子母子平安,我便出錢建一萬個養生堂。不如這樣,若是我贏了,你幫我建一百座養生堂,敢答應麼?”
柳杞的血性被激了起來,當即道:“末將自當奉陪!”
趙曦見柳杞上當,鳳眼微眯,微微一笑,身上的外袍,遞給了趙敏。
安親王府外書房內室,趙昀正在鑑賞新得的一個清俊戲子。
他玩女人玩得有些審美疲勞,疲好久,最近開始玩起了戲子,總算是雄風大振,也頗有趣味,而且最妙的是傅王妃覺得戲子生不出孩子來,因此並不干涉他。
趙昀正在得趣,忽然聽到外面傳來小廝的聲音:“稟王爺,王妃有請!”
趙昀不管不顧地自顧自忙着,口中如牛:“讓……她……等等……本王正忙……忙着呢!”
小廝自然知道王爺在忙什麼,答了聲“是”,自在外面候着。
半個時辰之後,趙昀施施然出了書房,在衆小廝的簇擁下往內院而去。
正房外面的庭院裡鋪設着一張四四方方的紅氈,上面擺放着幾個華麗的繡墩,幾個嬌美的歌姬正端坐在繡墩上,有的彈奏琵琶,有的輕挑月琴,有的撥弄錦瑟,有的放聲歌唱,倒是熱鬧得很。
而廊下則擺着一張華麗的錦椅,滿頭珠翠一身紅衣的傅王妃正端坐在錦椅上,在滿目中閒閒地欣賞着美人彈琴唱曲,過得倒是愜意極了。
只要傅王妃不干涉趙昀作樂,趙昀對傅王妃總是和藹可親得很。他手裡拿着一把摺扇,搖搖擺擺走了過去,挨着傅王妃的錦椅站定,神采飛揚:“咦?這麼熱鬧,姐姐自顧自開心,請我來做什麼呢?”
說着話,趙昀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掃了紅氈上那四位美人兒一眼,發現其中唱歌的那個生得有七八分像白蜀葵,心中已經明白了,笑着道:“姐姐是知道的,我近來不好這個,這麼千嬌百媚的美人,放在咱們王府,可是有些浪費了!”
傅王妃吸了吸鼻子,聞到了趙昀身上那種事後特有的味道,不禁有些噁心,道:“你身上味道好大,怪噁心人的,離我遠一點兒!”
趙昀滿不在乎地離她遠了些。
傅王妃壓抑着噁心,道:“這四個人,是我孃家送來的,你若是能想辦法送給趙曦,我就讓你那幾個小戲子進門!”
趙昀如今正寵愛那幾個小戲子,聞言當即道:“姐姐說話當真算數?”
傅王妃冷冷一笑,道:“自然當真!”
趙昀笑道:“交給我吧!白氏生產,趙曦一定傻乎乎地憋着,我有辦法讓他開齋!”
傅王妃冷冷瞅了趙昀一眼:“趙曦一向清高自持,這次我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趙昀帶着四個美人兒離開之後,傅王妃的親信丫鬟絃歌急急走了過來,附在傅王妃耳邊低聲道:“王妃,馬公子已經在後花園山子洞候着了……”
傅王妃頓時滿臉春意,低聲道:“我這就過去!”
白蜀葵那賤人能生孩子,她也就不信了,沒了趙昀,她還懷不上孩子了!
說罷,傅王妃尋了個理由,起身帶着絃歌急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