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歸不愧是宰相,說話毫不拖泥帶水,簡明扼要地表明瞭自己的觀點:“啓稟陛下,我大宋朝一向子憑母貴,沒有蔡貴妃收養趙曦,平親王就只是低賤出身的低等嬪妃之子,怎麼可能有如今的滔天地位?生母哪及養母恩!臣以爲,平親王必須爲蔡貴妃守孝三年!”
作爲正安帝的近臣,胡思歸自然知道趙曦的生母玉氏是正安帝的結髮妻子,趙曦其實是嫡子。
可是他篤定正安帝當年待玉氏那麼冷酷,一定是厭惡玉氏,因此故意提起玉氏的低賤出身,以喚起正安帝對玉氏的厭惡,從而達成讓趙曦和趙晨一起守孝三年的目的,從而給趙晨上位的機會。
說完之後,胡思歸擡眼看向正安帝和平親王趙曦,等着正安帝的裁決。
他如今是內閣首相,朝中政務都由他掌握,正安帝等閒不會駁回他的話。
胡思歸已經站在了大宋王朝權力的頂峰,定親王趙晨是他的女婿,若是做了皇帝,勢必能夠保證他以後幾十年對朝政的控制,因此他絕對不會放手!
聽到胡思歸說出那句“平親王就只是奴婢出身的低等嬪妃之子,怎麼可能有如今的滔天地位”,趙曦鳳眼眯了眯,拳頭攥了起來。
胡思歸侮辱他的母親,他絕對不會放過胡思歸!
正安帝聽到胡思歸話中特意加重音的“低賤出身”,整個人被悔意所籠罩,手腳也開始發熱。
他看向趙曦,發現趙曦背脊挺直坐在那裡,如暴風雨中傲岸挺立的白楊樹一般筆直挺立,可是雙肩卻在微微顫抖,顯見是憤怒到了極點。
正安帝嘆息了一聲,挺起脊背,緩緩道:“朕年輕的時候做了一件錯事,朕至今想來,仍然切齒焚心,懊悔不已。”
他頓了頓,接着道:“朕的髮妻玉氏,爲朕生下嫡子趙曦,本無過錯,可朕誤信讒言,以至玉氏被幽禁至死。朕的嫡子趙曦由朕親自撫養,卻被記到了蔡貴妃名下。”
“朕既然釀下大錯,《左傳》有云,‘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朕要糾正錯誤。即日起,追封元后玉氏,朕因病引退,由元后所出嫡子趙曦代理朝政。”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衆大臣還沒從這個震撼性的消息中緩過神來。
蔡太尉和胡思歸俱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他們的親信黨羽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看着正安帝。
正安帝做了個手勢,安初原當即出列,朗聲道:“散朝!”
在正安帝的堅持下,皇太子冊封典禮十月十六準時舉行,趙曦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太子,大宋王朝的皇位繼承人,而蜀葵則成了皇太子妃,而周幽蘭和姜碧桃則成了太子良娣。
正安帝同時下詔,追封元后玉氏爲聖慈皇后。
趙曦不肯搬入東宮,在他的堅持下,平親王府改爲太子府,其它一切照舊。
一直到了深夜,趙曦和蜀葵這纔回到了已經改爲太子府的平親王府。
夫妻倆穿着繁複的禮服手挽手進了內院明間,在羅漢牀上坐了下來。
蜀葵見趙曦鳳眼溼潤,便知他想起了已經去世的母親玉氏,心裡莫名的憐惜,伸出手臂抱住了趙曦,柔聲道:“阿曦,你還有我,還有阿杉和阿棠,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的。”
趙曦眨了眨眼睛,一粒晶瑩的淚滴順着鼻翼滑了下來。
他覺得很累,在羅漢牀上躺了下來,側身枕在蜀葵腿上。
蜀葵取下趙曦的太子冠冕,解開他的長髮,按摩着趙曦的頭。
她也知道,即使趙曦成了皇太子,可是胡思歸胡不歸兄弟把持朝政,並與蔡太尉聯合了起來,企圖扶趙晨上位,她和趙曦面前的道路依舊漫長而艱難。
可是無論如何,她和趙曦會互相扶持,手挽着手一起走下去。
趙曦從浴間洗罷澡出來,發現蜀葵打開了窗子,正立在窗前,便也走了過去。
見趙曦過來,蜀葵扭頭嫣然一笑:“阿曦,外面下雪了!”
趙曦笑了:“今年雪下得這麼早?”
他走到蜀葵身邊,與蜀葵並肩王而立。
外面果真下起了雪,廊下掛着一排水晶玲瓏燈,瑩潔燈光中一粒粒細小的雪花清晰異常。
蜀葵呼吸着清新寒冷的空氣,覺得雖然有些冷,卻舒服得很。
趙曦只穿着白綾浴衣,寒意透過浴衣,頓時冷得打了個哆嗦。
他攬住蜀葵,湊過去在蜀葵臉頰上吻了一下,道:“太冷了,我們睡去吧!”
蜀葵聞言擡頭看向趙曦,黑泠泠的眼睛都快滴出水來了,聲音微啞:“阿曦,你想幹什麼呀?”
趙曦心中一蕩,湊到蜀葵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
蜀葵面紅耳赤,打了他一下,推開趙曦就往拔步牀走去。
想起自己衝動下說出那麼露骨的話,趙曦的臉也有些熱。
他伸手摸了摸熱辣辣的臉頰,也跟了過去。
外面北風呼嘯,雪花紛飛,房內卻溫暖如春。
蜀葵背對着趙曦趴在那裡,在趙曦的進攻下,她的身子開始痙攣,快樂的感覺將她淹沒……
接下來這段時間,正安帝潛心隨着玉井道長修道,皇太子趙曦開始主持朝政,一天到晚忙個不停,轉眼間就到了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