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蜀葵就起來了。
她知道趙曦有些挑食,便吩咐小廚房熬了碧粳粥,準備了幾樣趙曦和柳杞喜愛的小菜,然後吩咐周泉送到明堂給趙曦和柳杞。
趙杉和趙棠剛被樑女醫送到憶春居讀書,趙敏就進來了:“太子妃,妙真答應和您見面,不過她想在觀音橋夜市和您見面。”
蜀葵似笑非笑道:“你告訴她,只有我能幫她,主動權在我手上。如果她願意見面的話,明日去長寧坊粉櫻的那個宅子——她知道那個宅子在哪裡!”
妙真和玉菩薩這兩口子已經沒了信用,蜀葵可不敢自己送上門去。
蜀葵先前在長寧坊給粉櫻和素蘭一人買了一個宅子,素蘭那個宅子租出去了,粉櫻的則收拾齊備,派了兩個婆子看着,保持着隨時都能入住的狀態。
到了下午,趙敏又來回話:“太子妃,妙真答應明日傍晚去粉櫻的宅子!”
第二天傍晚,蜀葵帶着粉櫻和孫沛,乘坐着一輛極爲普通的馬車從太子妃邸的後門出來,沿着大街向前而去。
孫沛駕着車開始兜圈子,行了一段路之後,他駕着馬車向右拐到了梧桐街,行到梧桐街的盡頭,繼續右拐,轉了大圈之後,這纔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停下了馬車。
帶着眼紗的蜀葵和粉櫻在孫沛的保護下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個旁邊種着幾株月季花的小門停了下來。
粉櫻上前敲了敲門。
開門的人正是身穿青袍儒袍做書生打扮的柳杞。
蜀葵進了門,取下眼紗,遊目四顧。
這座宅子打理得很不錯,院中花種了不少的月季花,如今正是花期,院子裡奼紫嫣紅,芬芳撲鼻。
正房廊下的柱子和欄杆都漆着紅漆,上面攀爬着碧綠的藤蔓,間或點綴着一朵朵凌霄花,牆角種着大株的芭蕉,芭蕉葉油綠盎然。
蜀葵輕輕趴在欄杆上,笑盈盈問柳杞:“我在這裡等着妙真。”
柳杞立在庭院裡,擡眼看向蜀葵。
金色夕陽從西邊那株梧桐樹繁茂的枝葉間透了過來,在蜀葵雪白晶瑩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這樣的場景,令他覺得溫暖。
沒過多久,粉櫻就領着一個戴着帷帽的高個子女子過來了。
那女子一直走到了廊外,這才取下帷帽,屈膝向蜀葵行禮:“妾身見過太子妃!”
她梳着簡單的百合髻,髮髻上插戴着一支西夏雪玉簪,身上穿着月白交領窄袖衫,攔腰繫了條大紅軟緞百褶羅裙,孤零零立在那裡,瞧着越發的單薄。
正是嫁給了玉菩薩的妙真。
柳杞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都退下,他和粉櫻則立在不遠處保護蜀葵。
蜀葵起身含笑看向越發削瘦的妙真:“我們去屋裡談吧!”
兩人在明間靠東牆擺着的圈椅上坐了下來。
蜀葵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放下茶盞看着妙真,開門見山道:“想不想你的兒子做西夏的王?”
妙真沒想到蜀葵這麼直接,心裡一驚,擡眼看向蜀葵。
蜀葵拿出趙敏給她的資料,一條條念給妙真聽:
“玉菩薩總共有四位妻子,以出身玉菩薩母族赫者部的赫者氏爲最尊,赫者氏爲玉菩薩生下兩子。”
“四位妻子中,玉菩薩最寵愛波斯舞姬出身的妻子赫娜,赫娜爲玉菩薩生下一子一女。”
“玉菩薩四位妻子中,地位最低的是出身大宋的宋妙真,其子曾被赫者氏下毒暗害,被巫醫救活。”
“……”
蜀葵的聲音緩慢而清晰,帶着清泠泠的餘韻,很是好聽,可是妙真聽着聽着眼淚就奪眶而出。
離開王府後這些年所受到的折磨和委屈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妙真捂着臉放聲大哭。
蜀葵鼻子也有些酸澀,她仰起臉看着明間門上掛着的細竹絲門簾,輕輕道:“我們合作吧,你留在大宋,由季英子和玉繁珂護送你的兒子回西夏,扶助他成爲西夏的王。”
妙真嗚咽一聲,在蜀葵膝下跪了下來。
蜀葵撫摸着妙真單薄的肩膀,聲音溫柔:“只要你願意,大宋永遠都是你們母子的強大後盾……”
她從袖袋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錦袋,遞給了妙真,雙目盈盈,如同暗夜的星子:“妙真,這是石先生制的藥物,卻也不苦,是甜絲絲涼陰陰的薄荷糖味道,放到薄荷酒中,是嘗不出來的,會讓人毫無痛苦地睡着,永遠睡下去……”
妙真接過錦袋,緊緊捏在手裡,閉上了眼睛。
自從跟了玉菩薩,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痛徹心扉,如今最令她痛恨的是,玉菩薩想要把她的兒子李灃留在大宋做人質。
玉菩薩是不會老老實實做大宋傀儡的,她的李灃必會性命不保。
爲了李灃,她只能讓玉菩薩死!
運河上的一艘遊船裡,玉菩薩正倚在榻上飲酒,懷裡依着一個高鼻深目極爲美豔的西域女人。
船艙裡其餘人也都是西夏人,個個都很彪悍。
玉菩薩拿着酒杯,美得有些妖氣的臉上帶着一絲殘忍:“這次要充分準備,趙曦可是很愛白蜀葵的,只要我們綁架了白蜀葵,不愁趙曦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