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淨騎馬跟在莫良緣的身後,撓一下頭,催馬往前,只跟莫良緣錯開了一個肩膀的距離後,周淨小聲跟莫良緣道:“還有啊小姐,莫良玉懷孕了,看她那肚子,月份不小了。”
莫良緣眯一下眼,看向了周淨。
“她懷的是折二公子的孩子吧?”周淨說:“折二公子就這麼放心讓她懷着孩子跑到遼東來?”
“伺候在她身邊的是什麼人?”莫良緣問。
“馬氏,”周淨說:“宅院裡的人喊她馬婆,她就是跟綠袖見面的人。”
“她是哪裡的口音?”莫良緣又問。
“南方口音,”周淨說:“那女人哄我說,家中老爺長年在南方行商,莫良玉還有跟陳酒生的婚書呢,她現在叫陳洪氏了。”
“陳洪氏?”莫良緣冷笑了一聲,“她孃親孃家姓洪,她這是不用父姓用母姓了。”
周淨說:“真有陳酒生這個人嗎?這人總不會是折二公子扮得吧?”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可怕了,河西折家這是宵想遼東,想跟他們遼東大將軍府開戰嗎?周淨自己將自己嚇住了。
“不會的,”莫良緣的面色恢復了平靜,道:“有話我們回府再說。”
“是,”周淨應聲道。
“雲墨哥,”莫良緣扭頭又喊雲墨。
“怎麼?”雲墨道。
“那位里長那裡要安排一下,”莫良緣道:“就說因他管着的地方進了細作,他被下了大牢。”
雲墨說:“你怕莫良玉去里長那裡打聽消息?”
莫良緣點一下頭。
“好,我去安排,”雲墨嘴裡答應着莫良緣,坐在馬上轉身,招手叫過了自己的一個侍衛。
莫良緣與雲墨說完話,要坐正身體的時候,目光正好從周淨的臉上一晃而過,隨後莫良緣頗爲無奈地道:“你這是怎麼了?害怕了?”
周淨抹了一把臉,嘴硬道:“屬下不害怕,不就打仗嗎?屬下最不怕的就是打仗了。”
“我都看見你哆嗦了,”莫良緣好笑道:“你還說你不怕?”
人也是真正接觸之後,才能互相瞭解,對周淨,莫良緣以前真以爲這位是個穩當人,不然也不會被她大哥派到她的身邊聽用,可實際上呢?周淨是個有些毛躁,性子還很跳脫的一個人。
周淨提了一口氣,跟莫良緣強辯了一句:“屬下剛纔是有些冷了。”
在夏天裡感覺冷?周侍衛長這話,莫良緣都接不上。
“是屬下的錯,”周淨也沒等莫良緣再說話,而是隨即就認錯道:“在京城的時候,要不是屬下沒用,小姐現在不會有莫良玉這個麻煩了。”他要在那時候就將莫良玉殺了,折二公子也就不會遇上莫良玉這女人了,周淨突然覺得,他還很對不起折家二公子。
“她,”莫良緣搖頭一笑,“她不是麻煩。”
“啊?”周淨沒聽明白莫良緣的話。
“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會是二公子的,”莫良緣小聲道:“否則二公子不會讓她大着肚了,從河西遠赴遼東了。莫良玉是個只爲自己活的人,內宅手段會得很全,不過她也就僅僅如此了,得防着她,但怕她就不必了,比起蠻夷,秦王李祈,她算得了什麼麻煩?”
周淨呆呆地道:“她又巴上別的男人了?”
莫良緣沒再說話,折落英不會是爲秦王辦事的,這個人在爲關外的蠻夷辦事,那在莫良玉身後站着的,毫無疑問也是蠻夷。嚴冬盡跟她說過,河西有蠻夷,那莫良玉如今爲蠻夷做事也就說得通了,她被去河西幫秦王的蠻夷帶到了關外,憑着美貎得了哪個大人物的青眼。
這是莫家嫡出的小姐啊。
莫良緣搖一下頭,冷笑了一聲,莫良玉憑什麼就認爲,單憑一個折落英就能讓遼東大將軍府滅亡?
吵雜的人聲斷斷續續地傳進屋裡,莫良玉倚坐在坐榻的扶手上,一隻手用力地揉着額頭,跟伺候在身旁的馬婆道:“等這些兵都退走後,你去里長家裡打聽一下。”
“打聽里長嗎?”馬婆問道。
“打聽一下細作的事,”莫良玉道:“不是說搜查細作的嗎?”
“是,”馬婆忙應道:“里長的幾個兒媳奴婢都認得。”
莫良玉點一下頭,手輕輕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嘆氣道:“我們現在要小心,本就是如履薄冰的人,若不小心,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上了。”
“夫人說的是,”馬婆小聲道:“夫人放心,奴婢會小心的,這一次若是能殺了莫望北父女倆,那夫人就是立了大功了,大汗能不重賞夫人?奴婢啊,就是捨出這條命去,也是要保夫人平安的,關外還有好些可憐人指望着夫人過活呢。”
莫良玉若是得寵,那麼被關外的晉人們,也許就能過得好一點了呢?馬婆看着莫良玉的肚子,輕輕咬了一下牙。若是莫良玉這一胎能一舉得男,那他們這些人的日子不是就更有指望了嗎?
“都是可憐人罷了,”莫良玉嘆了一句,揮手讓馬婆退下。
馬婆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莫良玉看着被馬婆關上門,嘴角露了不屑的笑容,誰說爲奴之人沒有野心的?
馬婆退出去沒過多久,又端了安胎的湯藥進屋,扶着莫良玉坐起身,又伺候着莫良玉喝了湯藥。
“看來你明日還得再去大將軍府一趟,”用手巾擦了擦嘴後,莫良玉看着馬婆道:“你送些糕點去,就是說綠袖定下的,折九小姐愛吃的。”
馬婆神情一凜,莫良玉口中的糕點可不是普通的糕點,她家夫人說的糕點,可是要往裡加料的藥糕。
“折落英一路行來,不是一直很愛吃嗎?”莫良玉輕聲道:“那就讓她再多吃些好了。”
“可大汗那裡不是來了消息,讓夫人暫時什麼也不要做嗎?”馬婆小聲問道。
“這裡是鳴嘯關,”莫良玉道:“你能保證我們會一直平安無事嗎?”
馬婆搖頭,她保證不了。
“只要我們成事,那大汗就不會怪我們,”莫良玉道:“他想要莫望北的命已經很久了。”
“可大汗要活着的莫良緣啊,”馬婆躬着身,小聲跟莫良玉道:“夫人已經計較好,如何將中毒的莫良緣從大將軍府帶出來了嗎?”
莫良玉看着馬婆一笑,笑容一貫的溫婉柔順,“你就沒有想過,若是莫良緣得寵,那我該怎麼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