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伊荷如今,也實在是沒有別的比較好的話題,能夠提到元紅幡和楊涵了。
不是她消息不靈通,而就是她的消息太靈通了,才知道現在有關於元紅幡和楊涵的事情,盡是一些悲慘悽苦。
楊涵還比元紅幡好些。元紅幡和唐府公子有染是衆人所見的髒事,無從抵賴,而楊涵說到底也就是空穴來風的傳言,只是傳言愈演愈烈,傳得楊涵拜託不掉了罷。
楊涵要嫁給沈知易那樣一個活死人,這件事情,不知道聽在王妃的耳朵裡,能不能稍微的引起一點點的同情心。
陸伊荷自己也拿不準。
所以小心翼翼的關注着唐菁月的神情,生怕看到唐菁月聞言皺眉的模樣。
而本是聽到陸伊荷說起沈府和楊府時,唐菁月沒有在意,可一聽到楊涵,唐菁月看了陸伊荷一眼。
她和楊涵是什麼交情,陸伊荷不該不知道。那如今在她的面前提及楊涵,是真的僅僅是無意的隨口一提,還是另有深意?
陸伊荷和唐菁月對視了住,唐菁月滿含探究和了然的眸色讓陸伊荷的心砰砰直跳。
似曾相識的感覺。
又是那種自己做了錯事,卻被王妃發現的感覺。
又或者是還沒有做錯事,但是已經被王妃全然洞察的感覺。
陸伊荷連連的暗罵自己怎麼不長記性。和王妃打交道,就是要直來直去的好。把自己的想法、意圖,明明白白的展現在王妃的面前,比在王妃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機,要好的多!
畢竟,王妃……什麼不知道?
雖然這一點陸伊荷一直想不通,爲什麼王妃看起來,就是像什麼都知道的?
於是,幾乎是在唐菁月不怒自威的威懾下,陸伊荷坦白交代了。
“王妃,前幾日,楊三小姐和元四小姐來找我。”
楊三小姐和元四小姐?
唐菁月挑眉,果然是和楊涵有關。想及似乎數日前在胭脂鋪裡見過她二人,從面色上看去,處境確實不好。楊三元四,恙三怨四,不三不四,這排行就有問題。
唐菁月胡想着。
“她們找你又能有何事?”
唐菁月抿口茶,慢悠悠的問道。
看找陸伊荷爲的是什麼吧。所幸陸伊荷現在的確是純良不欺瞞,可信。
陸伊荷有些爲難的靜了靜,而後才緩緩開口道:“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王妃看來,該是小事一樁,可是對於她二人來講,卻是一生攸關的大事。”
這番開頭,讓唐菁月意識道,陸伊荷是又心軟了。
“恩,說。”
“我方前所說楊三小姐的處境,沒有虛假。那日我見楊三小姐,面目憔悴、神色陰鬱,定是爲生活困擾。而一向活潑風歷的元四小姐也是愁眉不展,訴苦連連。”陸伊荷琢磨着話語,謹慎道,“她二人想託我在王妃面前傳個話,她二人是真心知錯了,想向王妃討原諒。若是王妃願意,擇日在國安寺的菊園設宴,正式向王妃賠禮道歉。”
一番話說完,陸伊荷覺得心口的大石頭落地了。
真是不吐爲憋。
她就是個傳話的,若是王妃因此責怪她多管閒事,她也接受。所幸該幫的她已經幫了,別的就恕她和元紅幡、楊涵沒有那份交情了。
看向王妃,只見王妃的臉色平和,不覺得像是將有怒氣的模樣。
陸伊荷的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王妃的性子還是溫和的。
唐菁月想了想,道:“她二人一起去找的你?”
陸伊荷一怔:“是。”這有什麼異常嗎?
而細一想,果然有些異常。過去,楊涵哪裡是會和元紅幡說在一起的。
唐菁月點點頭。果然是狼狽爲奸了。
和陸伊荷的認知一樣,衆人都知道楊涵那種清高的才女閨秀,是不屑於和元紅幡這等潑辣無鹽的女子爲伍。模樣不是一個等級,性情合不來,才學更是雲泥之別,這二人如何能合得來?
而如今合得來了,則是因爲二人相同的命運。但是敢問,難道不是“同是天涯淪落人,同流合污同肆臭”的道理?
在唐菁月看來,元紅幡本身是心術不正的。楊涵哪怕再是無名,也不至於會和元紅幡交好。除非……楊涵跟着元紅幡一起心術不正了。
再一回想,楊府的茶話會上,如果楊涵不知情是不可能的。
所以,這二人肯定是狼狽爲奸。
狼和狽既然在一起只能做奸事,那就自然不會是真心向她賠罪道歉的。
所謂的菊園賠罪宴,定是不懷好意。
因而,在陸伊荷屏氣凝神的等待下,唐菁月說:“給她們傳話就說我不應,她二人的賠罪我不接受。”
陸伊荷驚訝。她還以爲王妃會應下呢。畢竟王妃人還是很好的。既然當初能原諒她,自然就能原諒元紅幡和楊涵。
看到陸伊荷的詫異,唐菁月笑了笑:“你和她們自然不一樣。”
莫名的,這句話聽在陸伊荷的耳朵裡,竟然有種嘉獎的意思。
她難爲情的笑了笑,不再爲元紅幡和楊涵二人說話了。
之前她給這二人答應事情的時候就說過,她會在王妃的面前爲她二人美言,但是王妃應不應可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這次是我唐突,以後定不會再拿這種事情還煩擾王妃的清淨了。”陸伊荷感到歉意。
“無妨,畢竟都求到你府上了,你給我說一聲不忙事。”
再一次感受到王妃人真好的陸伊荷大謝:“多謝王妃體諒。”
唐菁月揮手,示意不談這事了。
“你家中最近可好?”
陸伊荷笑:“很好。家父得王爺器重,家母心寬體胖,還要我多感謝感謝王妃呢。就是哥哥有些不太好,這幾日家母爲他說了好幾門的親事,哥哥一個也沒有看上。”
說到這裡,陸伊荷忍不住的笑。她沒有想到,她一向溫文爾雅、沒有脾氣的兄長,竟然在婚事上面挑三揀四,簡直不像是平日裡的哥哥。
唐菁月稍愣,後笑。是了,陸嵐意也的確到了該娶妻的年紀,陸伊荷的親事都快要定了,哥哥沒有娶妻可是說不過去。
“那怎麼沒有看上嗎?都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嵐意公子的眼光頗高?”
陸伊荷搖頭:“有比家父官位低的,但是沒有幾個。我哥哥年輕有爲,許多高官也願意將自家小姐許配給我哥哥。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哥哥看過小姐們的畫像後,只說這個沒有眼緣,那個眉毛太細,盡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毛病。總之,是愁煞了家母。”
聽着陸伊荷的這描述,唐菁月的眼前也不由得描繪出一幅場景:陸嵐意對着數張畫像,拿着筆,張張圈出不滿意的地方,挨個進行排除。
一向給人寬厚待人的陸嵐意,如今卻在婚事上挑釁不已。
想一想,也着實令人好笑又頭疼。平日裡寬善的人真要挑剔起來,比常人更難以滿足。
“畢竟是婚姻大事,你哥哥謹慎挑剔一些,也是應該的。”唐菁月說。對於這個氣質相似儒雅阿皓的男子,唐菁月自然還是希望他能有位如花美眷、賢妻良母。
陸伊荷也同意:“所以家母雖愁,但沒有埋怨過哥哥,只是費力的四處尋來女子畫像讓我哥哥挑選。家母說我哥哥若是再看不上,她就要出輔天城,到他處尋了!”
聽聞這話,唐菁月忍不住的笑出聲來。陸嵐意究竟是挑剔成什麼程度,纔會讓陸夫人說出這種話啊。
二人又閒聊過了一些話後,陸伊荷起身告辭。
今日的主要目的就是傳達元紅幡和楊涵二人的賠罪之意。既然王妃不答應,那也就無事了。
讓人送走陸伊荷以後,唐菁月帶着人前去暗牢,去審問晴音。
暗牢設在攝政王府前院最爲偏僻的一處角落裡。一半是地上,一半是地下。
地下陰暗潮溼,用來關雅犯人。地上光明乾燥,用來設置刑具對犯人進行審問。這樣安排,無非是爲了讓犯人在被審訊時,注意到來自小窗外的明亮光線,對比一下牢中的終年不見天日,從而因爲渴望離開這裡,而坦白交代。
然而,攝政王府的暗牢,哪裡會如此輕易的就讓人離開。
這只是一個手段。審問的手段。
唐菁月到來的時候,護衛們已經接到消息,將晴音從牢房裡面帶了出來,帶到了擺放着各種刑具的地方。
再一次見到晴音,晴音比上一次更加的不成人形了。
看守暗牢的護衛們沒有人敢折磨晴音,因爲晴音已經頻臨盡頭,好似只要再多加一鞭,他就會立刻魂上西天。
主子們還要問話,護衛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護衛將人扔在了地上,連繩子也沒有綁,就任由晴音像一攤軟泥一般的趴在地上,只在唐菁月的面前守護了兩個護衛以做保護,但是卻被唐菁月拒絕了。
此時的晴音,沒有絲毫的威脅和危險。他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他僅知的解蠱方法。
唐菁月說:“好久不見。”
其實,並沒有度過幾天。但是對於晴音來說,度日如年。如今唐菁月此話,他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