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已經歇下。忽然,門外傳來唐季禮敲門的聲音。敲門聲震震,不顧音量,可見敲門人心情暴躁。
偏間的丫鬟連忙起身給開門點燈,秦氏迷茫的坐起身來。
只見,唐季禮大步衝進裡屋,不顧滿身涼氣,俯衝秦氏面前,憤而質問道:“你父親到底是誰,可還有兄弟姐妹?”
睡得迷糊的秦氏突然被提起這個,當下被猛得嚇出一身冷汗。
老爺爲什麼忽然提起這件事情?是……知道了什麼?
她裝作不懂的模樣:“老爺你爲什麼這麼問?我父親是東州刺史府司馬秦輝,父親膝下唯有我一女。”
這是過去的十多年裡,秦氏一直所說的身份。
司馬一職是輔佐刺史處理政務而設,並無具體職事。往往官員冗雜。當初納秦氏爲妾時,是原配方氏查明秦氏所說確爲事實,所以後來唐季禮並沒有再派人去調查。
而沒有想到,如今卻被攝政王給拿捏住了把柄。
唐季禮與秦氏之間,有許多糾纏,因而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唐季禮面色陰沉道:“你最好跟我說實話。景芝皓方纔說你是盜賊之女,言之鑿鑿!此事若是被他抓住證據,別說你還能不能有右相夫人的身份,就是我,明日早朝也照樣脫下官服!”
重重的捏着秦氏的肩膀,不顧她身子單薄,言語盡顯狠厲威脅。
其言令秦氏臉上的血色瞬間盡褪。但夜色漆黑、燭火朦朧,唐季禮並未察覺。
秦氏被唐季禮的話嚇得幾乎要魂飛魄散。攝政王怎麼知道!
盜賊之女!盜賊之女!
這個秘密一直壓在她的心裡,這麼多年了,她以爲終會被她帶入黃土,成爲永遠不爲人知的事實。可是今天,被捅出來了!
秦氏總想着,這個真相或許有一天會被人揭發,但總要在唐季禮已經退下右相之後,她也不再是右相夫人了。那時候,不管旁人如何去說,於她無礙。可不能是現在、不能是現在啊!
秦氏的聲線幾乎都帶着些顫抖:“老爺難道相信攝政王的話,他一向是無中生有的。”
她不承認,她選擇隱瞞,繼續隱瞞。當初方氏都爲她打點妥當,攝政王不會有什麼證據的。不會!
在唐季禮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秦氏咬着牙的逼迫自己挺過這一次探查。
陰鶩的目光注視秦氏良久。唐季禮分明能看出秦氏掩藏的害怕,但是卻聽不到秦氏口中的半句真言。
“你最好想清楚。坦白的告訴我,我還可以爲你隱瞞。等明日早朝被景芝皓抖出,唐府上下都要因你遭罪!”唐季禮氣怒甩袖起身,“諾行也不會希望有一個賊女做母親!”
在秦氏驚嚇的目光中,唐季禮摔門而去。
她的兒子,自然是不願意有一個污名的外祖父,和一個家世不清白的母親。
要堅定隱瞞秘密的心,堅定卻又動搖。她絕不能讓世人知道真相!攝政王手中究竟有沒有證據,她不敢賭。一旦賭錯,那就是天塌地陷!
唐季禮出去後,先去找了唐老太爺回話。
“秦氏的家世八成作僞。景芝皓手裡,極有可能握着指控秦氏的證據。”
唐季禮的眼睛多毒呀。秦氏以爲不說實話,唐季禮就看不出來她的害怕和驚慌?畢竟是多年的夫妻,一個眼神不對,將能體會出對方真正的意思。
想到如今秦氏的身世成爲定時炸彈,唐季禮就恨得想要立刻將秦氏給親手掐死!
聽了唐季禮的回報,唐老太爺怒氣衝衝:“家門不幸,家門不幸!都是你當年瞎了眼睛,竟然會扶一個賊女爲正室!”
“父親,這事還有待細查。當務之急是明日早朝該怎麼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唐老太爺怒氣不止,“等着景芝皓當衆羞辱唐府嗎?計劃暫緩!”
唐季禮深深的嘆氣。眼看着計劃周密、萬無一失,沒有想到,卻栽在了秦氏一個女人的身上。
這一次,被景芝皓反轉局面了。
……
因爲明日要去國安寺赴宴,唐菁月很早便安歇下。囑咐了下人給阿皓準備熱水和暖湯,以防半夜回來。
景芝皓回來後,心情微好。沐浴淨身,喝碗暖湯。爬上美人的牀榻,嬌軟在懷。
“唔……”唐菁月睡得不沉,知道是阿皓回來,扭着身子便深深的陷入阿皓溫暖的懷抱,糯米般黏糊的聲音,“這麼晚纔回來。”
“恩,辦了些事。”
“和南疆有關的?”
摸着月兒的髮髻,景芝皓輕輕的吻下:“恩,無礙了。”
“無礙就好。”
說罷,和阿皓親了親,很快便香甜的睡了過去。
看着月兒寧靜精緻的睡顏,景芝皓嘴角微揚。這樣的日子,真好。
今晚前去唐府,與其說是去請求唐季禮高擡貴手,倒不如說是去找事的。由於月兒發現孟記衣莊的繡娘李如梅和右相夫人秦氏之間存有可疑的關係,經過手下查證,已經順利將李如梅看管起來。
什麼東州司馬秦輝!景芝皓派去東州查看的護衛回報,的確有人在當年動過手腳,掩蓋過秦氏在東州的真實身世。東州從來都沒有一個司馬是秦輝,卻又一個小盜記錄在案。
如今十多年過去了,保守的秘密早已失效。景芝皓的護衛根本沒有費多大力,就摸出了秦氏的真實身份。甚至……
景芝皓暖暖的將月兒抱進懷裡。甚至秦氏的親生侄女,就在攝政王府!
秦香!
沒有想到,城南虎營裡的伙伕長秦大虎,竟然是右相夫人的親哥哥。而右相夫人的親侄女,竟然“淪落”爲入攝政王府爲妾。
一整條關係鏈子都被景芝皓調查的清清楚楚。
唐季禮想要對付他?
先看看如何保住自身吧!
只要唐府不主動和攝政王府作對,景芝皓是不會對唐季禮如何的。唐府對於月兒,就如同楊府之於他。再如何生氣、生分,卻不會趕盡殺絕。否則,真不能以“人”來稱呼。對於親人,底線是很低的。
翌日天未亮,景芝皓起身準備上朝,唐菁月昨晚睡得早,一時也便沒了睏意,起來伺候。
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時,阿皓和自己說的話,唐菁月對於阿皓上朝會不會遭受刁難,也就放了心。
屋外的氣溫還有些涼。給阿皓穿上裡衣,再加一件短褂,最後朝服平平展展。
習武之人身體倍兒棒,這點涼都算熱。可是看着月兒認真的一件又一件的準備好,阿皓便眼帶笑意的接受着美意。
夏蓮捧着腰帶站在一旁,看着這兩人氣氛粉紅,表示單身狗眼已瞎。最近,她也稍微的有些春心萌動,所以非常見不得主子和王爺秀恩愛。
見不得!
夏蓮口氣有點酸:“主子和王爺感情真好,我就沒有。”
敏蕊不可置信的瞥她白眼,在主子面前胡說什麼。
敏蕊她們是已經過了情情愛愛的年紀,看得淡了。但是夏蓮纔剛開始。而且夏蓮和原主華容悅是真正的相依爲命長大,有心事,除了對主子傾訴,還能對誰呢?
聞言,唐菁月送景芝皓去外屋用早膳,自己慢慢騰騰的收拾着,開口調笑:“想來你年紀也到了,有沒有看上的?先定下。”
這就是與衆不同。哪個小姑娘到了該嫁人的年紀,會被家長說“看上了就定下”的?而到唐菁月這裡,這就是理所應當的。
攝政王妃的丫鬟,有這份底氣。
聽到主子給撐腰,夏蓮立刻眼睛大亮:“能先定下嗎?那奴婢看上甫一大哥了!”
她興沖沖的叫喊。
這丫頭根本沒有矜持啊!~!
一聽這話,唐菁月和敏蕊都愣了。
誰?!
夏蓮根本不管旁人詫異,自己說得可開心啦。
“奴婢覺得甫一大哥好俊的。又俊又厲害。嫁給甫一大哥,一定很幸福!”
外間,景芝皓用餐。甫一站在主子身後,拿着餅在啃。聽着裡屋傳來的小丫頭的大喊大叫,甫一覺得這餅真燙!hot!
與此同時,景芝皓喝了一口粥,道:“豔福不淺。”
甫一:……
裡屋,怔愣了好半晌,唐菁月纔打斷開心得馬上就要手舞足蹈準備嫁衣的夏蓮。
“你……”唐菁月哭笑不得,“看上甫一了?”
對於夏蓮來說,不是甫一大哥,該是甫一大叔吧?
夏蓮:“是啊是啊,奴婢看上甫一大哥了!奴婢要給甫一大哥做媳婦兒!”
看着夏蓮的眸子裡,猛猛地跳動着喜悅的心,唐菁月不由得捂住胸口。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吶,哇涼哇涼的呀。
女大不中留。
辛辛苦苦養得豬,自己就出去找白菜拱了。=。=
夏蓮見主子不說話,有點疑惑的想。想了想,又說:“奴婢現在攢錢了,一定不會虧待甫一大哥的!”
“咳、咳咳。”
外屋,甫一吃餅卡住。
“雖然奴婢攢的錢還不夠多,但是奴婢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好好伺候主子的!爭取賺更多的錢,把甫一大哥養得白白胖胖!”
在夏蓮的心裡,甫一大哥過得可苦了。跟着王爺整日奔波,爲王爺鞍前馬後,還吃不好睡不好。想來當護衛罷了,跟她當侍女一樣,月錢也沒有幾個。甫一大哥穿得也總是那麼幾身,明明有着一副辣麼辣麼英俊的臉,卻從來都不光彩照人。
對此,唐菁月只想表示:那隻能證明顏值還不夠。看看她家阿皓,整得跟閻王爺似的,不也“光彩”照人?
甫一“嗖”地一下,飛出屋子。躲老遠猛咳幾聲後,再“嗖”地一下飛回來。裝作沒事人一樣,繼續聽“表白”。
見此,景芝皓:“沒出息的樣兒。”
甫一咬餅:自然比不上主子桃花氾濫!
夏蓮想把甫一養得白胖的宏願,讓唐菁月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強烈的真誠。
可是!甫一是護衛啊,是阿皓的第一護衛,貼身的。手下掌管的護衛數量少說也有近千人。更別說,就憑甫一的身份,去了軍營就象徵着阿皓本人,影響力爆表。
而對於這麼一個人才、大漢,夏蓮卻只想把人家養得白白胖胖的?
那還能飛得動嗎?
看敏蕊忍着笑,唐菁月沒好氣的送她一個白眼:不準笑話夏蓮。
溫柔的朝夏蓮招招手,將笑得兩腮鼓鼓的小丫頭招到身旁,輕輕的摸着她的丫髻:“這麼喜歡甫一?”
“恩,恩!”夏蓮大力點頭,“好喜歡的。”
“什麼時候喜歡的?”唐菁月記得似乎過去還看不順眼呢。
夏蓮嘿嘿笑兩聲:“奴婢忘了。不過現在真的很喜歡。主子,您說,甫一大哥會讓奴婢做他的媳婦兒嗎?”
這個唐菁月不知道,不過她清楚的是:“夏蓮呀,你想想,如果你要把你攢得錢全給甫一,然後又把甫一養得白白胖胖的,你說,你是不是就相當於養了一個小白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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