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菁月怒極,責問三個丫鬟的語氣很重,腰上的桃粉色香囊晃得楊柳生姿。
昨日的鬧事從下午到夜裡,今天一早夏蓮又帶着院裡的兩個丫頭去典氏的院子裡整點財物,唐菁月的小院無人打掃,地上落着零零散散的黃葉。踩上去,像酥脆悅耳的果子。可若是像楊豐瑞一般在落葉上打滾,還粘得滿身都是,那可是着實令人心煩。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三個丫鬟只知道求饒,但唐菁月可不會忘記碎嘴的過錯。
見到小姐不吱聲,照顧楊豐瑞的三個丫鬟嚇得不敢再說話,楊豐瑞一個人滾在地上哭鬧不止。這混亂的一幕,讓唐菁月氣得胸疼。
可身邊沒人用,趕不走這煩人的場景。
好在,紅燈很快將管家找來。
“小姐有事吩咐?”自打唐菁月宣佈了護國公府不再留典氏及楊家兒女爲主子後,管家便將對唐菁月的稱呼從“大小姐”改爲“小姐”,並告知全府更改,認定唐菁月是唯一的小姐。
如果說之前管家對小姐的感情是護着,那現在則變成了恭敬。有能力御下的主子,是沒有下人敢隨意動作的。
唐菁月問:“典府給信兒了嗎?”
“典府回話說他們不會再管典氏,任憑護國公爺安置。”
“恩,”由嫡子繼承的典府,怎麼會管已經出嫁的庶妹死活,更何況只能給典府帶來污點,“那典氏母子三人的賣身契簽了嗎?”
管家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賣身契,雙手遞至唐菁月面前:“小姐,這是剛擬好的,等小姐回來安排。”之前管家是問過護國公的,但護國公不接觸後院雜務,所幸全部交給了孫女處置。
“好。”
唐菁月讓紅燈拿印泥。
印泥拿來後,直接控制着哭鬧躲閃的楊豐瑞的手指,在賣身爲奴的契約上按下了鮮紅的指紋!拿着賣身契,亮在了那三個丫鬟的面前。
“告訴我,現在這豎子還是不是瑞少爺!”
三個丫鬟早都不敢吭聲了。跪趴在地上。曾經的主子也能在一夜之間淪爲奴僕,更何況她們這些奴僕。可自然,唐菁月不會因爲她們是奴僕就放過她們。
“典氏和楊馨楠的事情,你們告訴楊豐瑞可以,但告訴他是我害得典氏、害得他姐姐,惹得這小子一見我就喊打喊殺,你們這種丫鬟,護國公府可用不起!”唐菁月扭頭對管家道,“將她三人發賣出府,記得給牙子說,是口碎失德之過。”
一聽到不僅要發賣出府,還要打上口碎失德的印記,三個丫鬟哭得連連磕地求情。她們是服侍典氏多年的丫鬟,自然對典氏有忠心。因爲要照顧楊豐瑞,所以昨夜將她們一齊帶到了唐菁月的院子裡。可如今連楊豐瑞都成了護國公的奴,她們三人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楊豐瑞在被逼着按下手印之後,就迷糊糊的不哭了。他不明白這是什麼,爲什麼要強迫着他在一張紙上按下紅紅的手印,他只知道他一天沒有見到孃親和姐姐了,他想她們!
“我要娘,我要姐姐!”
唐菁月問紅燈:“楊豐瑞的奶孃呢?”
“跟着夏蓮妹妹一起查典……婆子的院子了。”
楊豐瑞的奶孃,定是典氏精心挑選下的,沒想到典氏一倒,這奶孃比牆頭草倒的還快。
但算是識眼色,能利用一番。
唐菁月將楊豐瑞已經畫押的賣身契交到管家手裡:“立刻讓典婆子和楊馨楠也畫了。她們倆若是不願意,就讓她們倆每人拿出五千兩銀子來贖身。對了,記得告訴她們,楊豐瑞已經按下了。”
管家認真記下。不得不歎服小姐的果斷和心狠。楊豐瑞已經畫押,典婆子和楊馨楠定會乖乖畫下。若是不畫,一共一萬兩的銀子是目前身無一文的二人不可能負擔的。
夏蓮帶人回來後,面對諂笑討好的徐奶孃,唐菁月指了指地上的坐着哭累了發愣的楊豐瑞,說:“你是個有眼力的,從今兒起,你不再是他的奶孃,但你仍然帶着他。”
身份撤了,還帶?徐奶孃弓着身子不解的問道:“老奴帶着做什麼呢?”
“教他什麼用我告訴你?”唐菁月冷笑,“你以後是我院子裡的粗使下人,打掃、洗衣,你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但你首先要教他,什麼是主子,什麼是奴,把他……變成你。”
變成一個任勞任怨的奴僕,變成一個會趨炎附勢的下人。之前唐菁月想的不是這樣,她覺得只不過是一個小孩子,還可以培養成才,能爲護國公府效力。但就在剛纔,楊豐瑞用“惡毒的女人”“不得好死”“病秧子”這些詞來對待她,讓她突然意識到像典氏那樣的人,給一個孩子帶來的影響太深了。
他以後總會從府中的流言中得知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身份,“應該”過什麼樣的日子。在“應該”中,他是護國公府的獨苗,是護國公繼承人,整個護國公府都是他的!“應該”和現實相對比,是個人都會感到不公。
唐菁月不能輕易相信一頭狼崽,給它作惡的機會。
讓徐奶孃這樣的人教導他,告訴他他的孃親和姐姐的污點難堪,告訴他他本應有的身份,告訴他自己的本分。這纔是唐菁月最應該選擇的做法。
徐奶孃的諂笑僵在臉上,一點一點冷掉,最後小心翼翼的磕頭向唐菁月保證會帶好楊豐瑞。真要毀掉一個主子,不就是要把主子徹底的變成下等人嗎?
將看見了奶孃而重新有活力繼續叫着要孃親要姐姐的楊豐瑞抱起,徐奶孃一直彎着腰的回屋。
唐菁月聽着夏蓮的搜院子彙報,翻看賬本。
“小姐,典姨娘……呸呸,典婆子的屋子裡好東西真多呀!那年皇上賜給國公爺的那個青藍色的花紋很漂亮的瓶子,小姐喜歡,國公爺不是給小姐,然後又被典婆子給拿走了嘛。奴婢找見,給小姐搬回來了!”夏蓮很高興的說着。
夏蓮算是從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一躍而成府裡最大的丫鬟,報起事情來還顯得口舌笨拙、不成條理。不過這是能鍛煉出來的,唐菁月仍然表示讚賞。
“不錯,如果能列個單子就更好了。”
夏蓮眼睛一亮:“是的,奴婢這就去列單子!啊,但是奴婢不識字。”
……唐菁月突然很想念她過去的四大宮女,個個精明能幹。現在怕是已經在宮裡當嬤嬤了吧?
“以後要學了。現在先去請管家幫忙吧。”
“哦……”夏蓮很慚愧不識字,情緒小失落。
唐菁月拍拍她的頭,回屋繼續看賬本,等看完了,她還得清點一下府庫呢。
羅管家接過粗使婆子手裡的金鈴碎玉,看。確實是好東西啊。
“王婆子肯定是手腳不乾淨,見主子的東西壞了,就偷拿了。前日子爺叫毀掉的花都讓她揀出去賣了呢!”就是看王婆子精明發財的模樣不順眼。
羅管家皺着眉。這玉不是普通的玉,婆子是不可能有的。他沒在王爺身上見到過,怕是後院姨娘們的東西。
這個王婆子!
“行了,我先私底下問問,你別聲張。”
……
郭岫音看了看管家手裡的物件,搖頭:“這可不是我的。”
“那姨娘可認得?”
郭岫音嗤笑:“這物件兒我在靈瓊閣看見過,三千兩呢,我可買不起。管家你也知道哪位是有錢的主兒吧?”
管家退下。
走過幾道小路,繞過幾片竹林兩座假山,碎玉樓像是彰顯與衆不同的拔地而起。周邊環境清幽,花草枝葉經過細心雕琢認真修剪,可見是下人費了功夫的。
管家請人報。沒一會兒,被請入內。
一位秀美清雅的女子端坐在榻上,聲音就像竹林裡的清風,能用“雅”字來形容:“管家親自過來,是爺有什麼吩咐嗎?”
面對這位女子,羅管家的態度很明顯的比對待郭岫音要恭敬不少,這年頭,有奶就是娘。
“給林姨娘請安。老奴來此不是爺有吩咐,而是下人撿拾一掛腰佩,不知是哪位主子的,老奴特來詢問。”將手中金鈴碎玉奉上。
頓時失落的林汀芷瞥眼看了一下,不在意的道:“不是我的。”語氣都跟着淡了去。
“叨擾姨娘了。”
羅管家收好,打算走。但剛擡步至房門,又被喚住。
被身旁的嬤嬤塞了一錠金元寶,嬤嬤神色憂愁道:“老哥,爺都大半年沒來過後院,身子怎麼受得了。爺公事繁忙怕是忘了,還望老哥在爺面前提上一提。咱的姨娘最是解語花,保證爺有什麼煩心事,來一趟就全忘了!”
被塞上金元寶的羅管家扭頭看向林姨娘,只見林姨娘偏開螓首蛾眉,不知是赧這難爲情,還是羞這是用錢。
本想拒絕的羅管家聞言心一動。王爺最近確實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什麼煩心事,日日愁眉不展。前院都是爺兒們,說不定還真是溫柔似水的女子能解懷的呢?
不過羅管家仍然將金元寶拒絕,說:“老奴且提上一提。”身爲王爺的忠僕,他是不會被金錢所收買。提上一提是爲王爺着想罷了。
嬤嬤大喜,林汀芷眸光一閃,也悄悄染上喜意,輕聲道:“勞煩你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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