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天才樓掌櫃主動迎上來,唐菁月捏了捏景芝皓的手:“瞧瞧誰在外面有面子?”
瞧她得意的樣子,景芝皓低聲笑,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慢慢擦過。
跟着張掌櫃進入天才樓,只見樓內已經人聲鼎沸,幾乎要到連跑堂的都要邁不開腿的地步,所有的桌子被客人們坐得滿滿當當。
張掌櫃對唐菁月歉意的道:“華小姐,小的樓內已經沒有雅間,只能委屈華小姐在大堂裡擠一擠了。”
沒有預約,在花燈會當日自然是不可能會騰出房間。可又不想月兒在人羣嘈雜中滯留,景芝皓正想說什麼,唐菁月卻已經搶先應道:“好。”
將阿皓的脖頸拉低:“大堂熱鬧。”
“……恩。”
張掌櫃很艱難的爲唐菁月四人在大堂騰出了一張桌子,引來許多客人的抱怨。不過張掌櫃不怕,這可是爲華小姐騰的桌,華小姐的背後是誰?華小姐的背後可是……
掌櫃看了一眼:哦,財神爺。
主僕四人坐下,瞧見景芝皓和甫一還帶着捂得嚴嚴實實的面具,唐菁月便讓他二人拿下來。
面具拿下來以後——好多了,周圍瞬間寬鬆許多。
花燈會能入天才樓的人,比往日身份更上一層樓。以往都入二層樓或者是三層樓的,因爲搶不到雅間,此時基本上也都在大堂裡窩着。而到身份地位能到這種水平的,也大都是見過攝政王一兩次面的,又哪裡能不對攝政王爺印象深刻。
所以,打景芝皓一露臉,慢慢的,大堂有些地方擠得都快死人了,唐菁月這桌卻空氣流通、噪音稀少,桌旁空得都能跪上幾排人。
張掌櫃打着怵的又湊上來:“攝、攝政……王爺,還請王爺和華小姐上四樓雅間……”
“不用。”景芝皓兩個字將掌櫃的打了回去。
雪迎茶上來以後,景芝皓品嚐過,茶香在鼻尖前滑過,淡淡的清涼之意和苦澀像極了冰雪迎風。一如她多年的習慣,他已經許久不喝這茶了。
“我府上還有幾斤極品雪迎,你多會兒嫁過來,我多會兒給你。”他說。
夏蓮“歐”了一張嘴,攝政王爺說的是什麼意思?
看阿皓面不改色的說着“威脅”,唐菁月掩在面紗下的臉泛起濃濃笑意:“你多會兒能把雪迎送上護國公的手,我就多會兒嫁。”
這簡直就是個死循環。
真是棘手。
收起逗弄唐菁月的玩笑神色,景芝皓有點無奈的看着唐菁月把玩茶杯的手指:“對待護國公,真是軟硬都不行。”
手段軟,護國公以爲攝政王不懷好意;手段硬,護國公比攝政王更敢玩命豁。
真是無奈。
“鐺——”
忽而,一陣古箏撥彈聲從天乍起。
天才樓內大堂中央設有賽臺,樓上雅間宛若木桶圍繞。一陣香風吹拂而來,數道明黃色的薄紗自上空悠然飄落,只見虛空中一道蔚藍色的身影由薄紗圍繞,猶如落葉蝶翼般盤旋而下。
“是南柯姑娘!”
幾聲驚呼。
錚錚然,天籟灌耳!一曲《長相和》傾瀉而下,女子一手好技藝,手法流暢,停頓有度,急促處如炮仗炸響,舒緩時似雲間過月。此曲一出,立刻驚豔四座,樓內樓外俱聽得是一片靜籟。
南柯姑娘從天而降,姿態翩躚如流雲,面遮紗,潔白玉臂金鈴點綴,一舉一動神秘不已而絕美動人。
落於賽臺之上,席地而坐,彈琴竟然不見絲毫錯亂,南柯姑娘專注而精心的醉心於演奏之中,忘我於飄搖仙境,琴音內的情思絲絲縷縷動人心絃。
在花燈會上,一曲《長相和》最是恰當!
一曲畢,掌聲雷動!此時沒有誰會在意自己的身邊是不是坐着輔天城內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攝政王爺,全都被臺上美人勾住神思。南柯姑娘的一曲完美箏鳴,立刻令詩謎會開場陷入歡呼。
“南柯姑娘!”賽臺下的不少公子哥已經忍不住的叫喊道。
而賽臺上的南柯姑娘靜弦、收手,靜默片刻將情緒撫平後,才盈盈起身。
她微彎腰微點頭,似空谷幽蘭:“南柯獻醜了。”
丫鬟們將古箏擡下,隨後人們才發現這竟然是三十弦箏,不由得驚歎聲更大。
“早聞南柯姑娘琴藝巔峰,今日所見,果然名不虛傳!”
唐菁月也聽得很是舒心,撿起橘瓣塞進嘴裡:“好聽。”
景芝皓低頭剝橘,不做評價。
南柯姑娘蓮步輕移,像一朵輕雲飄下了臺,惹得無數人側目追隨。作爲輔天城中最有名的清倌,才名鼎盛到衆位達官貴人的聚會也會特邀她來開場獻藝,南柯姑娘受人追捧的程度不可小覷。
衆人還沒有從南柯姑娘的精湛技藝中回過神來,天才樓的幕後老闆——輔天第一富商薛青川,笑意呵呵的上臺抱拳。
“又是一年一度的猜謎作詩花燈會,薛某感謝諸位賞光,如果不是各位貴人給薛某幾分薄面,詩謎會不會得如此盛況。”薛青川作爲一介儒商,文質彬彬的賺銀子,“同往年一樣,詩謎會分男女組,不過今年有所不同的是,薛某人令人將帶有謎題的花燈全部掛在了樓外長椿河畔,希望更多的人能與在座諸位同樂。
猜中謎題者,有獎。以謎底爲意,作詩一首能得王夫子與劉大師共同讚賞者,有獎。去年,男子組的魁首由陸家大公子獲得,女子組魁首由楊家三小姐所得,二位才情令輔天城中無數學士折服。不知今年,又該是誰?哈哈,諸位,請!”
薛青川介紹過後,衆人立刻躍躍欲試。賞燈賞景猜謎融爲一體,而不似往日那般侷限於天才樓中,這十分令衆人期待。畢竟,有不少人還是希望能和心上人多多相處幾刻。
“陸家大公子?”唐菁月聽聞薛青川提起,很感興趣,“就是陸清雲的長子陸嵐意吧,原來還是一個如此有才學的男兒。”
任誰想起一個有才有貌的人,都會心生讚賞,唐菁月也不例外,嘴角揚起些許弧度表示讚賞。
景芝皓剝着橘子的動作一滯,擡頭看唐菁月,發現月兒正面帶欣悅之色時,瞬間就聯想到那日天長節宮宴,他在羣宴殿外看到月兒和陸嵐意相配……一點也不搭配的場面。
橘子一扔:“走,去看看。”
吃橘子的唐菁月被“呼”地拉起:“唔?”
長椿河畔夜風有些涼,但是在盞盞隨風搖晃的花燈中,這一點涼算不得什麼。於人來人往中,每一個人都興致勃勃的查看着感興趣的花燈裡面,藏着怎麼的謎題,處處歡聲笑語。
唐菁月拿着阿皓之前剝好的甜橘子塞進嘴裡,一路敬仰的跟着阿皓掃蕩。
“唔,只有二人留府內,打一食物。”
“豆腐。”
“首次,打一成語。恩,這是什麼?”
“數一數二。”
……
夏蓮吃驚的等在主子後面,終於沒忍住的主動跟甫一搭話道:“攝政王爺好厲害啊!”
甫一瞅着邊上的燈謎,感覺兩眼一抹黑:“那是,不少燈謎都是王爺寫的。” щщщ •ттκan •C○
夏蓮:“哦……啊?!”
景芝皓帶着唐菁月一路掃蕩過去,只猜謎不摘謎題,這讓許多不認識他的平頭老百姓興奮的跟在四人身後,等着撿便宜。
“楊姐姐真的好厲害!”元紅幡拍手驚呼,“已經是第十個了,姐姐不愧是去年的魁首,今年的魁首一定還是姐姐的!”
示意丫鬟將寫有謎題的紙條從花燈上摘下收好,楊涵輕輕點頭:“不算得什麼,我經常猜謎,所以想得快些。元妹妹不妨試一試,多想一想,也是會想出來的。”
元紅幡扯着腰間精緻的紅瓔珞:“我可想不出來,寫得什麼嘛,陸姐姐都只猜中四個呢,就是楊姐姐厲害啦!”
聽見元紅幡的評價,陸伊荷一把扯壞了一個花燈的謎題,但還是維持着面上的微笑:“不及楊涵姐姐才思敏捷。不過元妹妹也不該妄自菲薄,元妹妹好好的想一想,總是能想出一兩個的。呵呵。”
陸伊荷說話的語氣絕對不會讓人察覺不舒服,再加上元紅幡本身的性情不在意這些話中真意,所以聽了陸伊荷的話,沒有黑臉,而是點頭贊同:“好,那我試試!”
黃鸞鸝在旁邊抿嘴淺笑。她從來都是這般的從容,姐妹們的爭執她一般不會輕易從中調和,而是靜靜的等着結果。
“元妹妹自當該大膽的試一試。”黃鸞鸝道。
收到鼓勵的元紅幡想要嘗試,左右看看附近的花燈都被人看着,便多走了幾步,伸手去拿一個無人花燈的謎題。結果,她和另外一隻手同時抓住了。
元紅幡望去,一時失笑:“呦,原來是‘林夫人’!”
將“夫人”兩個字特意咬得很緊。之前在天才樓前,元紅幡基本上就已經算是明着說了林汀芷的身份,這會兒又刻意的強調一番,實在是不講臉面情分。
林汀芷倏地將手收回,蒼白的神情在花燈的映照下,倒不再顯得那般憔悴。
“原來是元府小姐。”她道。說罷,擡步就要離開。
元紅幡嗤笑:“之前還在天才樓前見過,怎麼,轉眼間林夫人就忘了?真是‘貴人’多忘事!”
“你!”林汀芷有些生怒,“元小姐,你可知道你在與誰說話?”她的身後可是攝政王府!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她只是攝政王府的一個姨娘,那也是攝政王府的人,不是隨便一個小小的元府未出閣丫頭可以肆意嘲諷的!
奶嬤嬤有些擔憂的在後面扶着林汀芷微微搖晃的身子。
最近,林汀芷的身體十分不好。自打那日天長節宮宴上面發生的事情傳入林汀芷的耳中後,林汀芷就得了病,今日才稍好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