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塵一步一步的向流炎走去,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的父親,雖然他們的氣質差距很大,但是他們的模樣太相像了。自己心中的疑問,恐怕只有流炎能解答了,畢竟他對流炎是有一種莫名的信任,這個信任來源於自己的父親。
他堅定的認爲,和父親想象的流炎是目前最可靠的人,流塵對他的信任度超過了雪帝。因爲雪帝隱瞞了一些事,而流塵認爲她不應該隱瞞。
“真的麼?”流塵兩眼無神的望着流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來這幾個字,完全沒有生氣的話語。他的心這時候已經沉了三分之二,只有冰山一角的心在苦海沉浮,掙扎。
“真的!”流炎就這麼毫不猶豫的回答了,無情!是最好的詞形容此時的流炎。不知道爲什麼自從流炎來到習武場之後,對於唯一的侄子――流塵的態度發生了黃河十八灣的大轉變。這些轉變當然和剛纔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有關。
流塵的心本來還在苦海沉浮,掙扎。希望遠方駛來的一葉小舟能拉他一把,以求能從苦海解脫。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個聽到呼喚趕來的小舟,非但沒有渡他出苦海,而且還是當頭棒喝,將他最後的希望一棍子打落,讓他永沉苦海。
流塵聽了流炎的話之後,瘦小的身子立馬軟倒在地上。打擊太大了,根本就是反應不過來。只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不知人事了。
“小塵,你怎麼了?”兔王以速度著稱,那是第一個衝了上來,一把將流塵抱在了懷裡,緊緊的摟住他,一邊用左手源源不斷的向流塵體內輸送術息,一邊用右手輕輕撫摸着流塵的臉頰。
她一直將流塵當做自己的親弟弟看,對他的愛護根本不比雪帝和影王差。
雪帝的愛護那自然是不用說的。至於影王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將對流塵的愛護深深的埋在心裡面,很少表現出來,但是她的愛護是僅此於雪帝的,她默默的爲流塵付出一切:天天教導流塵練功,夜夜守護流塵的安危。
雖然她是默默的做這些事,但是雪山上的人都是心照不宣,從來不提起這事。有些愛是埋在心裡的,那樣的愛,才深,才切!才真實!才能讓人一輩子銘記!
而兔王則是恰恰相反,她對流塵的愛護是溢於言表的,火熱如冬天的三把火,想要將流塵完全燃燒。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記得那是三千年前,兔王那時還不是如今的兔王,父母慘遭別人殺害,她和她的弟弟相依爲命,兩人的修爲還不是很高。一直在人間流浪,躲避仇人的追殺,成了漂泊的浮萍。
在一次追殺過程中,弟弟爲了姐姐能逃出去,引爆了自己的術心。看着弟弟在自己面前灰飛煙滅,那感覺是撕心裂肺的,當時兔王是整個人都絕望了,失去了弟弟,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弟弟死後,兔王也放棄了逃跑,整個人瘋了似的衝向敵人。
後來在重傷被圍的時候,恰被雪帝撞上了,雪帝施展大神通將那些人都殺了,一個沒留,替兔王報了仇。從那以後,兔王就跟着雪帝上了雪山。
原本活潑好動的女孩變成了沉默寡言的修煉狂人,她拼命地修煉,不斷的提升自己的修爲。別的什麼也不想。因爲曾經的她在望着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死在自己的面前時,很是無助,很是痛恨自己沒有實力拯救他們。
所以她上了雪山之後,只有兩個信仰,一個是雪帝,另一個是實力。
幸運的是流塵出世之後,兔王原本冷漠的心也是一點一點的解凍。她愛流塵,就像愛護自己的原來的弟弟一樣。她將自己以前對弟弟的愛和虧欠全部傾注在流塵身上。
而且流塵也是非常討人喜歡,天天能惹她開心。所以兔王也是逐漸的恢復了原本的樣子,恢復了女孩應該有的矜持,羞澀還有頑皮。(兔王的年齡按照人類的年齡算也才十八九歲。)
雖然說她的性格是很沉穩的,在十大妖王中算是脾氣最好的了,但是隻要有人敢招惹流塵,那麼兔王會立馬變成浴血修羅。現在的流塵就兔王的逆鱗。
所以兔王是最關心流塵安危的,現在見流塵昏倒了,那是十分着急。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做才能確保流塵的安全,只能傻傻的抱着他,然後連連小聲的呼喚他的名字。
這時十大妖王中的其他幾人也趕來了,雪帝在影王的攙扶下也是緩緩走來,她現在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流塵昏倒之後,她也是徹底的被擊垮了。
“小塵怎麼樣?”衆人齊聲問到。兔王擡頭看了一眼衆人,眼睛裡已經有了血絲,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術息輸送進去那是一點用也不管,流塵還是處在昏迷狀態。“怎麼辦?”影王輕聲的問着雪帝,雪帝愣了楞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等吧!”說話的正是冷眼站在一旁的流炎。見到流塵在自己面前倒下了,流炎並沒有出手扶他,而是任由他倒下去,深邃的眸子裡看不到一絲的變化。
這個結果在他開口時就已經料到了,“本性還在,不錯。”流炎沒頭沒腦的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之後,纔出面替雪帝回答了影王的問題。
“等待是唯一的選擇,相信我,小塵一定沒事的”流炎遞給衆人一個放心的眼神。
“當時我要是不告訴他就好了。”雪帝看了一眼流塵,又看了一眼流炎,說出的話表面上是在譴責自己,實際上是在埋怨流炎,怪他當初不該慫恿自己。
“你說不說結果都是一樣,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流炎明白雪帝的意思,也不解釋,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望了一眼衆人,然後嚴肅的說,“如果小塵這一點苦難都承受不了,修士一途他就不要走了!已經到終點了。”
這其中的意思大家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流炎在責怪大家太過關心,愛護流塵了。修士一途,那是充滿千辛萬苦的,這一點小小磨難對於真正能直面大風大浪的人來說,不算什麼。
而衆人現在是過分的擔心了,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但是衆人又怎麼不擔心呢,打小就是如此,現在又怎麼能割捨呢?
衆人事實上只明白了流炎的的第一層意思,卻是沒有明白流炎的第二層意思。流炎真正想說的也是這第二層意思,本來他還準備了後話,可是既然衆人的眼神都說明了他們不懂這第二曾意思,那麼流炎只好將後續的話嚥了下去。
有些事看來只有自己來做了。唉!這羣人真不知道是慣小塵,還是在害小塵。
此時的流塵神遊太虛,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自己的意識已經離開了身體,一直向上飄啊,漂啊。一直飄到了九重天,然後立馬就突破了天空,飄到了一個更遠的,被黑夜籠罩的地方。
一個偉岸的身影,立在那個空間的正中心,雙手後背,一臉笑意望着流塵的意識,一步步向他靠近。“孩子!你來了!”一道熟悉的話語從天而降。
流塵的意識一驚,這聲音很熟啊,轉念一想,這聲音的主人不就是那個經常出現在他夢中的那個人麼?也就是自己萬分思戀的父親。“父親!”流塵哽咽了。
“嗯!”流風微笑着點頭承認了,“看來你是遇見你叔叔了?”流風閃身來到流塵面前,柔聲問到。
“是的,叔叔今天來找我了。”流塵點了點頭,旋即着急的看着流風說“父親,你可知道我多想你麼?我想等着有一天實力強大了,能去找你。
可是他們……可是他們說你已經……已經死了,”流塵的眼眶溼潤了,“他們是騙我的對不對?”流塵在見到流風時突然又升起了一種莫名的希望,仰頭小心的詢問到,他是無比的希望流風能回答是。
可是現實總是這麼的殘酷,流風聽了流塵稚嫩的話語,笑着搖了搖頭,“他們沒有騙你,我的確死了。”
流塵傻了眼,眼淚是嘩嘩的止不住往下流。他怎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可惜意識不能在暈過去了,要不然流塵一定會暈過去的。
“這……這不可能,父親你怎麼可能死呢?”流塵不甘心的說。
'“癡兒,世上誰人能永生?人死你就死了,沒什麼的。要是你哪一天到了我的境界也能看淡生死。”流風對於生死那是很無所謂的,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可是……”“沒有那麼多可是!”流塵還想說什麼,卻被流風堵了回去。流風看着嘟着小嘴的流塵,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傻孩子,雖然我死了,可是我每晚不都是來陪你麼?”
“也是。那麼父親你以後還來麼?”流塵想了想,出口問到,要是父親天天晚上能來也沒什麼。雖然白天見不到,晚上見到也挺好的。
“不會啦。”流風笑着搖搖頭。
“爲什麼?你要去哪裡?”流塵聽了之後,吃了一驚。
“癡兒!我是個已死之人,自然不能一直留在你的夢中,我要去奈何橋,孟婆還要請我喝湯呢!”流風笑嘻嘻的說,彷彿地獄美那麼恐怖,和人間出入不多。
“我不放你走,也難!”流塵一把抓住流風的袖口,死死抓住。
“癡兒,沒有這個道理!你是困不住我的。”說完一閃身就到了百里開外。
“今天我就是來和你道別的,再見了小塵!不要爲我悲傷,不要被仇恨矇蔽雙眼。你要走的路還很長,當然註定命途多舛,你要學會照顧自己,學會獨當一面,不要忘了你是我兒子。
再見。癡兒!這是爲父送你的禮物!”流風深深的看了一眼,最後一揮手,一道紫光呼嘯而過,跑進了流塵的身體中,一閃即逝,藏到了流塵的術心裡!
流塵也沒空打理這東西,只是癡癡望着流風,淚流滿面,好不容易重逢,轉眼卻又離別了,來去匆匆,留下流塵孤單的一個人。
“癡兒!好好跟着你叔叔修煉,以後我們自然還會相見的。你這一次下山,記得改掉你母親帶給你的壞脾氣,不然你會陷入死結的!切忌!勿驕勿燥!修士一途是沒有捷徑可走的!”
就在流塵目送着流風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邊緣時,一道炸雷般的話,在他心中想起,讓他精神一震。
“父親說之後我們還能相聚,真是太好了!”流塵破涕爲笑,樂呵呵的說。他只記得流風前面的話了,卻將後面的重頭戲給直接過濾掉了。
本來流塵要是聽進了流風之後的話,有些事往後就不會發生了,可是命運就是這麼的捉弄人,讓你記住一些無關緊要的,卻讓你忘記一些重要的。
當流塵再次遇見流風時,立馬想到了父親之前的忠告,可是自己沒有聽進去,最後釀成了一些後果。流塵那時唯有苦笑道“真是自食其果啊!”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
“小塵,小塵你終於醒了。”淚流滿面的兔王突然發現懷中的流塵醒了,頓時驚呼起來。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姐姐你怎麼哭了!乖!別哭!啊!小塵沒事的那,只是睡了一覺”流塵也是挺感動的,他一直知道小玉姐姐對自己是最好的。
現在看到小玉姐姐爲了自己都哭了,立馬也是哭了出來,小手撫摸着小玉姐姐光滑的臉頰。
“好了姐姐不哭,小塵也不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小玉見流塵也哭了,立馬強行止住自己的眼淚,怕勾起流塵的痛處,還有一旁站着的雪帝。
小玉等了一會,見流塵沒有吱聲了,心中一慌,立馬揪心起來。“沒事的,小塵睡着了。”影王拍了拍小玉的肩膀,輕聲的說道。
小玉這才悄悄送了一口氣,同時大家也是送了一口氣。大家心中懸着的石頭也是落了下來。不過有一個人的心還是懸着的,不是關心兒子的雪帝,而是冷眼站在一旁,本來一直不擔心的流炎。
望着熟睡的流塵,心中隱隱有種擔心。因爲流風從流塵的識海中離開時,便跑到了流炎的識海中,交代了他一些沉重的事。就是這事,讓他不再那麼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