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誰都不信,誰都不行,那就只好由他自己來“操刀”了。
對於洪天貴這個侄兒的教育問題,洪仁玕也是很着急的。
一個手不用提籃、肩不用挑擔,衣食不愁的十四歲少年男子漢,拿起筆來竟然就是錯字連篇,這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很傷面子的事情。因此,爲了這個侄兒,洪仁玕也是沒少給他的洪大哥出過主意,提過建議,並把現行學校正在採用的國文、算術等中小學的課本,帶給他的大哥以作參考。
在洪仁玕的一再說服下,“備課”之中的洪秀全還真難得地翻閱了一遍這些課本。
所謂的《國文》課本,他只翻了兩頁,就像是被火炭燙了似地,馬上一甩手,丟掉了一邊。什麼“祖國萬歲”,老子這個天王都萬歲不了了,你個“祖國”還他孃的萬歲個鳥。
這位當年曾以天下第一反孔鬥士而著稱,並由此又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金田大風暴”的洪秀全,此時卻忽然覺得其實還是孔孟這兩位老先生更對他的胃口。
什麼狗屁的國文?哪裡有《論語》好,如果所有人都能夠把一部《論語》讀得爛熟,哪裡還會有眼下這種君不君臣不臣的醜陋世界。
到底,還是孔老夫子聖明,因爲只有孔老夫子纔會把世界帶進那種即使“君”可以“不君”,但“臣”卻絕對不能“不臣”的充滿了“禮”的無限風采的美好世界。
當然,還要學《弟子規》,還要《三字經》……
等到洪秀全再翻開《算術》課本,腦袋就更大了。怎麼在加加減減之外,又弄出來了一堆他都整不明白的什麼什麼的乘乘除除。
真他的孃的,朕的寶貝兒子是龍種,即便自己將來已經不能把自己的這頂天王桂冠繼續地戴在他的頭上,那也是要叱吒於官場的,學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做嘛。
於是,洪秀全決定,還是自己動手才能豐衣足食。
於是,洪秀全不僅在他的寶貝兒子身上開始拼命地灌輸孔孟的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甚至還以孔孟爲藍本,發明創造了很多的“新禮”。
比如說,他曾這樣地教育洪天貴,男女光是授受不親那還是很不夠的,還必須要保證一個男孩子只要一過了七歲,那就絕對不能再跟母親同睡一張牀,也不能去見自己的祖母。而一個女孩子,則從五歲開始,就不能跟自己的兄長拉手,而對於過了七歲的弟弟,一個做姐姐的就不絕能再靠近他一丈以內……
然而,說到底洪秀全只是一個很不稱職的“家教”。雖然他在洪天貴身上苦心“經營”了三四年,最後卻是“顆粒無收”。
一八六七年,是紅軍大學接受天朝紅軍的將軍級將領保薦學兵的第一年。按照天朝政府及紅軍最高統帥機構的訓令,每一位天朝紅軍的將軍們,在其有生之年都可以保薦一位學子,進入紅軍大學深造。
當然,對於樂於行使自己這種權力的將軍們,保薦,絕不意味着就是一種他們所能享受的毫不負責任的特權。因爲,從他們寫下保薦信的那一刻起,他們所保薦的學生的終生,就與他們自己的一生捆綁在了一起。簡單地說,就是你立功我光榮,而若是你跑歪了道,我也就得跟着吃瓜撈兒。
又是在洪仁玕的一再勸說下,洪秀全終於答應,十八歲的洪天貴,懷揣石達開元帥的保薦信,昂首挺胸地走進了紅軍大學的考場。
對具有“保薦生”資格的考試,通常是比較寬鬆的,因爲,所有的“保薦生”只需要參加一場“國文”的考試,而不像那些正規的學生們,還要加試算術。
尤其需要說一下的是,那個年代的國文“高考”考試卷也很簡單,不過就是寫一篇命題的論述文章而已。
偏偏奇怪的是,跟着他的天王老爹很是鑽研了一陣子“國學”的洪天貴,居然硬是沒被紅軍大學錄取。
理由很簡單,這位前“幼主”的國文功底實在是太差勁兒了,他寫出來的那篇作文,竟然沒有一個考官能夠看得明白。
對於這種結果,洪天王起初不僅不能接受,也根本就不相信。
在他看來,這一定又是有人有意地跟他這位落了架的天王過意不去。
爲此,他打破了打死也不出“天王府”的規矩,先找石達開,再去找林海豐,一定要討個說法。
但是,當林海豐帶着這位洪天王去親眼閱覽了一遍他的那位寶貝“龍種”的文章之後,他氣瘋了。他也看不懂那上面到底是論了啥,述了什麼。
不過,真正該着洪天王氣瘋的事情,那可是還在後面呢。
紅軍大學的入學考試之後,終於可以輕鬆輕鬆了的洪秀全,也放了洪天貴的大假。
那邊兒,一直期盼着的紅軍大學的入取通知沒收到,可這邊兒,安全局的人卻不請自來了。
在洪秀全的帶領下,飽讀了幾年“禮儀之學”的洪天貴,不僅沒有做到男女授受不親,居然還跑到外面做下了十惡不赦的姦淫婦女的大罪。
就當着洪秀全的面,洪天貴被北京市安全局的人帶走了。
犯下了姦淫罪的寶貝兒子這一進牢獄之後會,最終將會是個啥結果,洪秀全自然是太清楚不過的了。想當年男女分營的時候,不要說是誰敢姦淫婦女,就是夫妻偷摸去幽會的,死在他手裡的也絕不止一個兩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理輪迴不成?
這一下,洪秀全可真是要急瘋了。
自從寶貝兒子被帶走的那一天起,在他自己身體力行的同時,還發動洪仁玕、動員“王娘”賴蓮英,天天往來於楊秀清、石達開、林海豐和鄭南之間,懇請這些好兄弟們能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刻,伸出手來拉他一把。爲此,他甚至還發急信給遠在東北的姑爺陳玉成……
爲了這個不爭氣的寶貝兒子,洪秀全就像是得了精神病,逢人便求,遇人就拜。
對於“第一支部”的例行學習,現在的他不再推三阻四,也不再坐等別人上門了,而是一到了時候,就主動地第一個跑到過去的學習地點。只是當大家開始了學習的時候,他卻是坐在那裡,沒玩沒了地開始了低聲的唸叨,“天貴其實是個能成大器的好孩子……”
着說着,不僅眼圈兒開始發紅,幾滴老淚也順着臉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