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天軍西征的最後勝利,可以控制長江上游沿線,確保天京的安全,同時又建立了新的根據地,拓展疆域,與天京連成一片,從而使天京能夠獲得源源不斷的物質接濟。那麼,東征,則就不但可以打開天朝面向海外的門戶,全面控制富庶的江浙,還可以切斷滿清的南糧北調供應渠道,並從根本上切斷滿清對江南各省的實際控制。對天朝來講,這是一個極其重大的戰略行動。它的實際價值,遠遠比北伐更爲重要。
按軍事統帥部的指令,原屬西征軍翼王麾下的水師一部,在恩賞丞相、天軍著名的船王唐正才的率領下,迅速向鎮江集結,劃歸鎮江水軍臨時建制。
駐天京的各軍也開始紛紛調動。曾水源部人馬連日來陸續進駐到鎮江、揚中一線,緊隨其後後的,是已經編有五個營的紅軍教導旅兩千多官兵。
而秦日綱部主力,早幾天就已經出句容、丹陽,掃『蕩』溧水、金壇等各個清軍防守要點,幾乎就要『逼』近常州城下。
正當常州清軍一片慌『亂』,拼命向無錫、蘇州求援的時候,天軍卻又戛然停止了進攻的勢頭,開始構築起了防禦線。連續的探報傳回來,叫常州清軍鬆了一口氣,原來天軍是爲了鞏固天京的防禦,特意擴大了防禦的縱深,主力是要進行北伐的。
駐防廬州的賴漢英,幾個月來,已經相繼攻克六安、巢湖等周圍清妖據點,完全控制了廬州以南的廣大地域。而此時,已經接受太平天國皖省自衛軍番號的捻軍各部,南出渦陽,向阜陽、蒙城發起進攻,攪得剛剛進入蚌埠、壽州(淮北)不久的勝保,不僅窮於應付,還有了北邊糧道北斷的後顧之憂。賴漢英卻藉此時機,一面出兵做出攻打壽州之勢,牽制勝保,以減輕張洛行自衛軍的壓力,一面另派人馬直趨滁州,開始威脅到清軍江北大營的側翼。
揚州的天軍在李侍賢的指揮下,更是不甘寂寞,不停地派遣小股力量,頻頻『騷』擾城外琦善的江北大營。
所有這一切,在琦善等人看起來,天軍似乎是要繼搗毀向榮的江南大營後,開始向江北大營動手了。如果不是安徽新來了勝保的人馬叫他似乎有了些指靠,如果不是皇上那『逼』命的旨意,琦善早腳底兒抹油,不知退到哪裡去了。不管怎麼樣,琦善不得不考慮如何應付可能出現的危險,分兵防堵天軍滁州方向。如此一來,揚州的防禦壓力頓減。
錯誤的猜測不單單來自清軍方面,就連接替秦日綱部防區,進駐句容、丹陽的紅一軍,除了師以上指揮官外,下面紛紛揚揚的也都是關於即將開始二次北伐的猜測。紅一軍剛剛換了裝,這是全軍將士盼望了好久的事情,這一換,就換上了嶄新的冬裝,再聯想到最強悍的紅軍教導旅這張王牌都去了鎮江,大家怎麼能不這樣認爲呢?
林鳳祥當然知道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裡。聽着底下將士們的猜測和發問,他總是會自然不自然地向北邊兒望望,心裡爲不能馬上北伐多少感到些遺憾。東王和安王殿下幾乎抽盡了天京城內的馬匹,再加上秦日綱、曾水源兩部的支援,紅一軍已經擁有了整整兩個騎兵師,近萬名的精銳騎兵,還有着兩個步兵師和一個炮兵師,尤其是他還有一個裝備了全部新式武器的直屬警衛旅,現在真可謂是兵強馬壯了。就憑眼下這兩萬多健兒,如果和清妖打野戰,十萬清妖也不是對手。
不過,仔細想想,他還是更願意去東征。東征能遇上洋人,和洋人打仗,更有趣味兒,到時候抓上千百個大鼻子俘虜,朝天京的大街小巷上一拉,那纔夠氣勢。
吃過午飯,林鳳祥按照習慣,巡視附近的部屬。剛到紅一師的駐地附近,他就被那捲動的黃塵,還有陣陣的殺聲吸引住了。
臨時用來作訓練場的空地上,二百步的縱深內,豎立了各種高矮不一的稻草標靶。成兩列縱隊的騎兵遠遠的奔馳過來,他們高舉着馬刀,馬刀與身體幾乎就是一條直線,同馬背形成四十五度的夾角。午後的陽光下,刀光熠熠,馬蹄生風,衝在最前面的一名騎手,手擎一面紅旗,旗上赫然繡着“太平天國工農紅軍第一軍第一師第一旅”。隨着臨近目標,威武的騎士們把馬刀向左或是向右一晃,然後右劈或是左劈,“人頭”在刀光裡紛紛滾落。
林鳳祥滿意地笑了。紅一師昨天剛剛進駐丹陽,馬上能進行這麼正規的訓練,難能可貴。不過,他相信,自己所有的部屬都會是這樣,紅一師只是個縮影而已。“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安王殿下的話幾乎人人都會背。
就在天軍上下都爲了東征做着各項準備的時候,洪秀全卻在安穩地過着他的宮廷生活,似乎對外面發生的一切根本就不在意。
韋昌輝總喜歡來天王那裡,可很少把話說的直白。他不是喜歡繞彎子,而是怕一旦有個閃失,葬送了自己。他曾竭力想叫天王明白,所謂新的《暫行天朝田畝制度》是對天王起義初衷的褻瀆,可洪秀全並不理會。地分給誰他覺得無所謂,只要有聖庫的收入就是好傢伙。楊秀清不是說了嗎,這樣可以增加國力,聖庫充裕了,花着也就順手了。要是真鬧的不好,反正是你楊秀清的罪過。
不過,對於韋昌輝一直想統帥東征軍的想法,洪秀全倒滿是贊成的。他知道韋昌輝是想利用自己,來達到介入軍隊的目的,有槍纔是草頭王嘛。可他還真不相信韋昌輝會死心塌地地忠於自己。只可惜了自己的那兩個不爭氣的兄長,大凡有個出息的,也不會叫朕自己爲難了。不管怎麼樣,培植一下韋昌輝的實力還是對的,這叫摻沙子,來平衡一下朝中的力量。因爲,絕對不能叫林海豐的勢力強大起來。這個傢伙其實最難纏。
洪秀全現在有些拿不準。他已經慢慢地看出來了,天朝想要強大,必須得有林海豐這樣的人,要利用好他們。可是,要說到把林海豐留在天京還是遠派出去,他覺得還是後者好些,離遠點兒麻煩更少。
所以,當例行的議事會上,洪秀全先是很關心地看看林海豐,“海豐兄弟最近消瘦了許多,如果身體吃不消,此次東征不妨另擇將領統帥,朕以爲,海豐兄弟留在天京指揮也是一樣的。”
“天王說的小弟很感激,”林海豐一拱手,臉上顯出很疲憊的樣子,“小弟是感覺有些累了。再說,小弟最近突然有了想成個家的念頭。”
洪秀全心裡笑了,朕就說嘛,世上哪有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他林海豐縱然是天上下來的,也會有七情六慾。“唉,不是朕不關心你,只怪你們想推行的一夫一妻令朕猶豫。就這一個王娘,一旦選擇不好,那豈不成了累贅和心病?”
韋昌輝趕緊笑着湊趣兒,“其實,那個一夫一妻總歸還是說給別人聽的,海豐兄弟大可不必介意。如果海豐兄弟需要,哥哥我先給你選個小妾。”說到這裡,他忽然又想起了件事兒,不解地看着林海豐,“海豐兄弟,你王府裡就有現成的人選啊,怎麼騎着馬倒找上馬了?”
林海豐渾然地瞅瞅韋昌輝,“誰呀?”
韋昌輝看了眼天王,衝着林海豐搖了搖頭,“海豐兄弟是不是故意和哥哥裝糊塗啊?那個柳湘荷就蠻不錯嗎。當然,要是做正室身份是差了些,可是娶做小妾,還是合適的。”
林海豐唉的嘆了口氣,“可惜人家是名花有主兒了哦。”
“你不是開玩笑吧?”韋昌輝呵呵一笑,“老弟王府裡的人,還能被別人搶了先?”
“小弟說的可都是真的啊,”林海豐似乎很無奈的樣子。
瞅着林海豐的表演,鄭南心裡笑的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他掃了眼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楊秀清,呵呵,快了,東王快急了。
韋昌輝笑了。他也看見了東王那難看的臉『色』,可他還是要繼續說下去,“這有什麼難的,”他轉爾衝着洪秀全一拱手,“只要天王發道旨意,涼誰也不敢在老弟的安王府撿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