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東、豫南、魯西南各府縣的官兵不敢擅出城池半步,而城外早已沒有了他們的什麼團練,殘餘的團練和官兵一樣,只能龜縮在一起,到處涌現出來的都是一支支爲保田而戰的農軍。
魯豫皖遊擊縱隊從不足萬人,一下擴充到了將近五萬,如果要是再算上他們發動起來的農軍,整個的數目絕對不會下二十萬。這是多麼強大的力量。
沒錢發放軍餉,更無法徵兵擴軍,而在黃河以南的大部分地區,滿清那些地方官員們所面臨的還不單單就是這種痛苦。爲了執行俄國人給制定的黃河戰略,滿清主力雲集黃河以北的各個要點,但是,他們都接受了一個嚴令,就是除了抓緊一切時間,動員一切力量完成各自面前的黃河防務之外,不允許向南面出動任何一人一騎的力量,要保存現有實力,爲鞏固黃河以北的廣大地區創造條件。
在這種情況下,黃河以南的各府、州、縣,要麼自保,要麼就是一瀉千里,哪裡還有什麼戰鬥力而言。
單以豫東的歸德府爲例。遊擊縱隊不喜歡攻堅,因此衆多懸浮在紅色海洋中的縣城起初得以保全。就像是約定好了似的,城內的不出來,城外的也不進去。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有些地方的人民就不答應這種儘管是暫時的、表面的“和平共處”。
寧陵縣、鹿邑縣、夏邑縣、永城縣、虞城縣、考城縣、柘城縣、碭山縣等等的知縣,要麼是被當地百姓及反叛的衙役、營兵或是練勇解送出城,要麼就是縣城被四鄉的雲集起來的,忍無可忍的農民自衛武裝輕易奪取。最後哭天不應,叫地不答的萬般無奈情況下,歸德府知府幹脆雙手捧着印信出府城自願投降。
石祥楨是個比秦日綱更好戰的將領,而最高統帥部賦予他的打得狠,打得猛,打得駐防在黃河以北的清軍主力,即不能有任何增援西北企圖,更不能有任何機會顧及東部的作戰意圖這一任務,剛好又都是石祥楨願意,又擅長做的事情。
紅二方面軍的大軍自鄖陽府、南陽、信陽呼嘯而出,打得絕對兇猛。
由於有了前期魯豫皖遊擊縱隊的縱橫馳騁,大軍一出,更是在各地農民自衛武裝的協同下,所向披靡。偃城、舞陽、臨潁等十餘縣一鼓而下。隨後再接再厲,臨潁、郾城、襄城、長葛、禹州,及汝州所轄魯山縣、郟縣、寶豐縣、伊陽縣等地紛紛落入囊中,汝寧府城、許州州城眨眼間就被紅軍團團圍困。
石祥楨本來是想借圍困汝寧、許州,來它個圍點打援,順手牽羊多吃掉一些來自洛陽、鄭州、開封的清軍主力。哪知道,無論紅軍出現在哪裡,滿清的軍隊不是獻城交地,就是掉頭就跑,至於那些“旁觀者”,只要是火還沒燒到自己的腳後跟,那就是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管你哭天搶地的求援不求援,一概的坐視不管,根本沒有一個援兵會叫你打。也難怪,上面交給他們的任務就是遲滯“赤匪”們的進攻,沒說要消滅對方,當然,也消滅不了對方,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守,守上一天算一天。
等了一天沒有任何動靜,石祥楨惱了,惱的他一怒之下,僅用半天兒的時間就拿下豫南重鎮許州。之後,楊輔清、張遂謀帶領紅四軍及鄂豫皖遊擊縱隊張宗禹一部,向鄭州虛晃一槍,又大張旗鼓地雲集開封城下,而方面軍主力卻在石祥楨、羅大綱的親自帶領下,隨手吃掉汝寧府城,直趨豫西重鎮河南府城洛陽。大軍圍攻洛陽,控制孟津渡口,大有一舉飛躍黃河天塹之勢。
黃河北岸,清俄聯軍的黃河防線分爲三段。
坐鎮懷慶府的是石祥楨的老對手,去年在湖北曾經被天軍打的猶如喪家之犬,拼死由襄陽一路逃回黃河北的綿詢。如今,他以忠義救國軍副總統的身份,在駐紮解州的山西提督孔廣順率領的督標及團練總計四千人馬協同下,再次督帥起四個協的忠義救國軍,現在又承擔起了自武陟縣以西黃河防線的守備任務。
中路,親自坐鎮衛輝府,以忠義救國軍五個協由武陟縣、原武、陽武、延津、封丘至開州長垣縣部署黃河防務的,就是剛剛榮升清俄聯軍副總指揮,慈禧太后賴爲寄託的李鴻章。
在他的後面,還有獲頒銳捷刀,御封定北大將軍的惠親王綿愉,在科爾沁郡王僧格林沁的協助下,統領着由京城健銳、火器、前鋒、護軍、巡捕諸營,及哲裡木、昭烏達東、卓索圖三盟蒙古兵,盛京、吉林、黑龍江步騎兵組成的十數萬大軍雲集真定府。
至於他的東面,山東曹州府的濮州、濟南府的德州及武定府境內的河防,自然就是俄國軍隊的管轄範圍了。
作爲清俄聯軍的副總指揮,李鴻章本來是一百個不願意來到前線的,一來憑着他靈敏的嗅覺,已經感覺到了俄國人似乎再和議政王奕忻走的近的些,身爲忠義救國軍總統的醇郡王奕譞,儘管不是聯合指揮部的成員,卻也開始開始頻繁往來於豐臺大營的聯軍總部,這個時候非叫他出徵,他的心裡總是犯着嘀咕。可究竟爲了什麼會是這樣,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二來嗎,這次出征,朝廷又給他派來了個什麼軍務襄理,偏偏又不是別人,竟然就是兵敗安徽被“赤匪”生擒後放回來的瑞麟。這算是咋回事了,拱手投降叛匪的敗軍之將,不殺身成仁也就罷了,居然還好意思腆着臉出來混。
不過,這種事情他沒辦法,瑞麟被放回京城後,不僅是忠義救國軍,就是兵部的大員和御史們也無不感覺臉上無光,紛紛上書,要求像當初對待肅順那樣,將瑞麟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尤其是那些翰林院的翰林們所上的摺子裡,字字彷彿帶血,斥責瑞麟毫無“我大清之氣節”,“喪我先組之顏面”等等,看得那個本來就蛇蠍一樣心腸的慈禧眼圈兒紅紅,幾乎落下淚來。她是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風雨飄搖之中,還會有這麼許多念記、顧及大清基業和顏面的棟樑們。
當然,翰林們那包含血淚的摺子也看得慈禧殺心頓起。可惜,她還是殺不得,因爲關鍵時刻出來爲這位可憐的瑞麟求情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最親密的顧問普提雅廷,還有聯軍總指揮穆拉維約夫,還有俄國駐華公使伊格納季耶夫。理由多多,最後不僅是不能殺,還要再次起用瑞麟,因爲他有對“赤匪”的實戰經驗。
慈禧可以不聽任何人的,但俄國盟友的話不能不聽,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幾兩沉,打仗她不懂,就好象治國要依靠奕忻一樣,打仗她要依靠俄國人。
上層的妥協,使得李鴻章就難受了。他迷信風水,據說當時“有才華的人”好像差不多都這樣,瑞麟賴皮狗似的跟在自己身邊兒,他覺得一定會出門撞鬼。可他不敢說什麼,即使對瑞麟也還是要恭敬有加,畢竟人家是正宗的旗人,是主子。
第三點就更不好說出口了。李鴻章在同僚中,甚至在朝堂上可以口若懸河,引經據典,還可以把聽他話的人說的大眼睛瞪着小眼睛,一愣一愣的。要論起實際來,他自己都有些二虎,尤其是上戰場。以前他上過戰場,那不過是混在大軍之中,帶領些鄉勇們逮上個機會,就撲上去打打便宜手,再殺上個把良民虛報一下戰功而已,至於眼下即將遇到的大戰,他書裡看到不少,打起來可是絲毫沒有什麼把握。不過,這話他只能自己跟自己說。
就是這樣,李鴻章心裡彆彆扭扭,又是惴惴不安地走馬上任了。
許州、汝寧府城被困,李鴻章知道,卻只能忍氣吞聲。因爲按照分工,黃河以南的戰區不歸他管。他的當務之急只是收攏起黃河上的一切船隻於北岸,封鎖所有渡口,既不能支援南面,也不許南面的軍隊退過黃河。
不過,當石祥楨的紅二方面軍突然東西兩面分頭攻打洛陽及開封的時候,李鴻章的眼睛忽然一亮,他再也按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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