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紹光在教導旅拿下威海南岸炮臺,轉而利用到手的現成巨炮與軍港內的沙俄戰艦羣對峙,攪的港內沙俄艦羣亂成一鍋粥之後,乘勢將軍炮兵團移至摩天嶺腳下。依靠摩天嶺得天獨厚的有利地勢,山頂設置的觀察哨引導炮兵團的十幾門重炮,一舉摧毀日島的沙俄炮臺、並隨後將劉公島南口及北口的兩座炮臺,也打成了半殘。
直到接近中午,炮兵團團長蔡昌榮得到軍部的命令,才極不情願地停止了對劉公島的炮擊。與此同時,龍廟嘴、鹿角嘴兩座炮臺雖然還在不停地吼叫着,不過,勢頭也是漸漸放緩了許多。似乎是有了什麼靈犀,龜縮在軍港北岸的沙俄艦羣,竟然也把對射的力度減弱了下來。雙方好像都想喘口氣了。
眼見威海沙俄軍港除去還有的北岸兩個炮臺外,其它能給紅海軍的突襲造成威脅的炮臺基本上不復存在,譚紹光扯着巴魯什卡這個風箏的線,也就該鬆鬆了。他不能把線繃的太緊,緊了容易斷。
按照預定的部署,紅一師在給予投入反擊作戰的沙俄以大量殺傷後,主動又放棄了奈古山。而巴魯什卡所看見的南岸天朝紅軍旗幟紛紛南移,而同樣是既定的安排。沙俄威海衛外圍駐防的兩個團,已經被幹淨、徹底地消滅了,對南岸炮臺,他們已經喪失了陸地反撲的能力。因此,教導旅一完全控制南岸,主力即開始後撤,除二團繼續留駐南岸外,一、三兩團及特務營則渡過五渚河,至逍遙河西岸進入暫時休整,同時承擔位於泊於、橋頭一帶紅四師的戰役預備隊任務。
這種安排,顯然是因爲譚紹光考慮到榮成方向會來增援的敵人,可他也的確沒有料到,沙俄的援軍能來的這麼及時。
一支軍隊,主帥也許是個糊塗蛋,或者說是無能到了家。不過,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威海的沙俄軍隊裡,也不可能都是一羣無能之輩。威海特別區駐防榮成的沙俄第五團團長米納布耶斯基上校,就自認爲是其中的一位佼佼者。
和溫泉湯早已喪命在天朝紅軍槍口下的那位第六團一營的少校營長大人一樣,米納布耶斯基也是一八二八年那場俄土戰爭的參加者,而且自此以後不僅曾多次參加過對國內反抗沙皇者的武裝鎮壓,還參加了歐洲大革命期間,沙皇俄國於一八四九年對匈牙利革命的武裝干涉。可以說,他算得上是個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老軍人了。
十九日後夜,白馬河西面沒完沒了出現的種種怪事情,米納布耶斯基或多或少地都得到了些報告,也已經有了警覺。儘管他也沒想到這會是太平紅軍大規模的“武裝侵犯”,可他並不是一個吃飽了就睡的庸才,至少他已經感覺到了那是又有一些“別有用心者”在搗亂。
天一亮,白馬河(石家河)西岸也隨之進入了平靜,而米納布耶斯基派出去想覈實一下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偵察隊,在泊於及橋頭一帶,竟然同時遭遇到不明身份的武裝分子的攔截。按照從前面逃竄回來,驚魂未定的殘餘士兵們的描述,攔截他們的對手雖然人數並不多,卻是極其的兇悍。
米納布耶斯基當時就怔住了。不是因爲對手被自己的手下們描繪的多餘強悍了,而是他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徵兆。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有一支軍隊橫插在榮成與威海衛之間的要道上?米納布耶斯基仔細一看地圖,渾身馬上就開始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不好,來的這批人絕對不會是什麼烏合之衆,而是有備而來的,意在奪取整個威海特區的“不速之客”。道理很簡單,如果是小股的亂匪,他們絕對不敢進入白馬河一線,因爲這是一個陷於威海衛、文登城及榮成三面包圍的地帶,傻子也會知道,在這裡根本站不住腳。那麼,事情就很明顯了,這是一支有準備、有計劃而來的大股人馬,白馬河出現的是他們的警戒部隊,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爲了要阻攔榮成方向的俄國軍隊增援威海衛。
米納布耶斯基果然老道。他一想到這裡,馬上通知歸屬他臨時統一指揮,尚且分散在沿海幾個據點的第七團和第八團迅速向榮成靠攏集結。
果然,十九日的下午,米納布耶斯基就接到了來自威海駐防軍巴魯什卡司令官的火急指令。指令中儘管還不是十分明確地告訴他,威海衛是遭受到了來自太平天國軍隊的沉重攻擊,但是,巴魯什卡卻明確地表示,威海衛形勢危急,米納布耶斯基被任命爲東線陸軍總指揮官,負責指揮榮成第五團、第八團及駐防靖海衛一線的第七團,要求他務必儘快集結軍隊西進,以解威海衛軍港的燃眉之急。
當巴魯什卡這份指令送達的時候,米納布耶斯基早已坐在榮成他的司令部,正在與剛剛趕來的第七團團長莫爾西中校、第八團團長瓦拉基上校,商議着到底是不是應該增援威海的問題。
現在,已經不用再探討是不是應該去的問題了,而是必須要去,和如何去?
從當時的榮成縣城(今成山鎮)到威海衛有兩條路可供選擇,一是南路,經由橋頭、溫泉湯、虎山等地,再北至威海衛,這條路被稱爲芝罘大道。另一條是北路,民間稱爲威海大道,它是經由北港西、鮑家村、崮山後等地,再穿越威海南岸炮臺,最後抵達至威海衛。
按照地理條件,相對來講南路好走,而北路道路多崎嶇,難行。現實的情況是,不算正在趕赴縣城以南的大疃集結的第七團,五、八兩團的總兵力也有三千多人,再加上隨行要帶的各式火炮,莫爾西中校和瓦拉基上校都認爲應當走南路。這種好處是,一旦遇到敵軍強有力的阻攔,至少便於己方軍隊的展開。另外,由於時間緊迫,第七團顯然不能與主力靠攏,必須單獨經由大水泊穿越天福山馳援威海衛,主力如果走南路,雙方還可以相互聲援。
不過,莫爾西和瓦拉基的建議卻被早已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米納布耶斯基給否定了。是啊,連莫爾西和瓦拉基他們一拍腦袋,就能想到大軍要從威海大道援救威海衛,難道他的對手們會疏忽了這一點?兵無常勢,越是大家容易疏忽、感覺困難重重的地方纔越安全,那就是走北路。我的兵力展開不了,同樣,真要是有敵人,他們也展開不了。當然,還不能這麼簡單,走北路,南路也放鬆不得。莫爾西和瓦拉基說的對,經天福山北上的第七團要有側翼保護,自己也需要有個聲勢來掩蓋主力的真正動向。
於是,米納布耶斯基下定決心,在大疃集結的第七團迅速經由天福山北上。爲了策應第七團及主力的行動,以瓦拉基指揮第八團一個營,連同駐紮榮成縣城的五百多大清兵,進佔橋頭,如果遇到敵軍的阻擊,務必要死纏爛打,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而他則親率他的第五團及第八團主力走北路,他要聲東擊西。
戰役的棋盤又擺上了。
年輕有年輕的好處。陳廷香彷彿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氣,他把南岸炮臺羣的指揮交給劉明遠,自己帶着主力來到逍遙河西岸,連臨時旅部都沒進,就渡河進了設在金雞山後村曹文元的紅四師師部。
“呵呵,老弟來的可真及時啊,”曹文元一見臉上被流淌的汗水沖刷的顯現出一道道泥跡的陳廷香,笑着一點攤在幾塊木板子拼湊起來的桌案上的地圖,“這幫沙俄鬼,來的好快哦,我正準備派人通知你老弟呢。”說着,他把已經偵察到的所有情況,向陳廷香做了一個全面的介紹。
“橋頭方向發現了沙俄鬼的先頭部隊?”陳廷香嘴裡唸叨着,眼睛盯看着地圖,“曹兄,你認爲這是他們的主力嗎?”
“暫時還難肯定,”曹文元笑了笑,“沙俄鬼在榮成短時間內能集中起來的人馬總計有兩個團的兵力,重裝備顯然不會少。爲了儘快給威海衛解困,同時也由於他們不會不知道我們已經出現在了白馬河一線。雖然他們一時還摸不清我們在這裡到底集結了有多少人馬在等着他們,可是,爲了避免中途遭遇伏擊,自然走橋頭要比走泊於更穩妥。”
“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陳廷香直起腰,看着曹文元,擡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汗水,“這樣便於大部隊及火力的展開,可以一路攻擊前進。不過……我還是覺得,北路也許纔是沙俄的重點進軍路線。”
“哦?”曹文元疑問地望着陳廷香,“爲什麼呢?”
(附註: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對匈牙利革命的武裝干涉
1848年,在法國二月革命的刺激下,歐洲大陸各地陸續爆發了一場大革命,這也是歐洲近代史上規模最大的革命。1848年3月初,傑出的詩人裴多菲等一批愛國者提出了爭取民族獨立的政治綱領,即著名的《十二條要求》。《要求》提出,保障信仰、集會和出版的自由,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廢除勞役制和貴族特權,成立匈牙利議會、責任內閣和國民自衛軍,撤出一切外國軍隊和釋放政治犯等等。
這個綱領對推動匈牙利人民的鬥爭起了重大作用。3月15日晨,首都佩斯人民在裴多菲領導下舉行起義,當天下午,成千上萬的羣衆在國民博物館廣場集會,會上通過了《十二條要求》。接着,裴多菲滿懷激情地朗誦了自己的新作——《民族之歌》。會後,示威羣衆包圍了市政廳和總督府,迫使市長、總督接受了《十二條要求》,並控制了整個首都。在匈牙利議會中,科蘇特提出了廢除封建制度、建立匈牙利獨立政府的議案,得到通過。科蘇特當即率代表團去維也納要求奧地利皇帝批准。
這時的維也納也已爆發革命,奧皇斐迪南一世不得已於3月17日任命巴蒂安尼伯爵組成了匈牙利第一屆責任內閣。次日,議會和政府通過了一系列決議,宣佈內閣對議會負責,並在軍事和財政上獨立自主,取消勞役制、什一稅,廢除免稅特權,實行普遍納稅等。奧地利在鎮壓了布拉格起義和意大利革命後,於9月11日派軍隊大舉進犯匈牙利。匈牙利革命進入了民族解放戰爭階段。
9月22日,議會罷免了軟弱無能的巴蒂安尼內閣,成立了由科蘇特領導的國防委員會。在科蘇特領導下,匈牙利軍民英勇抗敵,經過一個月的激戰,把敵軍趕出國土,開始了反攻。但是,奧地利在鎮壓了維也納十月起義後,很快調集20萬大軍再次侵入匈牙利,並在1849年1月初佔領了佩斯。匈牙利軍民爲收復失地,捍衛獨立,在科蘇特統率下堅持抵抗,於4月初扭轉了戰局。4月14日匈牙利議會發表宣言,正式宣佈獨立。推舉科蘇特爲國家元首。5月21日,首都光復。
戰敗的奧地利急忙向俄國求援。5月8日沙皇尼古拉一世發表干涉匈牙利革命的反動宣言。不久,14萬俄軍侵入匈牙利。在7月初的科馬羅姆會戰中,匈牙利軍隊慘遭失敗。8月13日,匈軍總司令戈爾蓋被迫向俄軍投降,轟轟烈烈的匈牙利革命遂告失敗。裴多菲和成千上萬的匈牙利優秀兒女,在保衛祖國獨立的戰鬥中獻出了生命。恩格斯曾經指出:匈牙利是最後拿起武器來保衛1848年革命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