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
洪秀全還沒休息呢。他倒不是關心城外的戰事,而是一直在生着悶氣。
蒙得恩向他詳細稟報了天台那裡發生的一切,洪秀全不聽則已,一聽就火冒三丈。這個楊秀清真是太陰險了!朝會上朕本意是想赦免石鎮吉的死罪,你卻假裝糊塗,又故意把行刑的權力放給林海豐,這不是有意激起紅軍的兵變嗎?你自己跑去譁衆取寵,假裝聖人買衆人的好,反過來倒把朕放到火上烤。真他奶奶的,惹急了老子連你們一起改了,都給我受窮去。
“得恩啊,北王那裡最近怎麼樣啊?”洪秀全就是這樣,無論心裡是個什麼樣子,表面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神色。
“還能怎麼樣,”蒙得恩嘿嘿一笑,“軍權沒了,也是怨天尤人呢唄。”
“哦!”洪秀全笑了笑,“沒有就沒有嘛,這有什麼好怨恨的。看來他還是不喜歡舒適地呆着啊,那也好啊,將來東征叫他去好了。”
“天王您還別說,北王還是真有這個意思。”蒙得恩向前湊了湊,“以小臣之見,東征還是北王去主持的好。安王殿下是大才,該留在天京協理朝政更爲妥當。另外,小臣還有個提議”
“有什麼就說,別吞吞吐吐的。”洪秀全斜了他一眼。
“是,天王。”蒙得恩想了想,“小臣想把咱們天王府的牌刀手重新整理一下。這個這個還需要天王和安王提一下,要些洋槍過來。”
“主意不錯啊,是該學學安王的樣子,紅軍的作法就是很不錯的。”洪秀全點點頭,“不過,這種事情還是你去和宣嬌說的好。”
蒙得恩一愣,緊跟着滿臉堆笑,“還是天王聖明,回頭小臣就去和宣嬌妹子商議。”
洪宣嬌率領紅五師、紅六師配合林鳳祥的紅一軍三個騎兵師伏擊了湖熟、秣陵關前來增援的清軍後,轉爾投入到正面戰場。而林鳳祥的騎兵很快和麒麟門、黃馬殺出的秦日綱部會合,完成了對江南大營的最後包圍。
天已放亮了。洪宣嬌親帶隊伍攻下一座清妖營壘,又開始接替下曾水源的一隻已經疲憊了的部隊,準備着向第二座營壘發起猛攻。
臨近崩潰的清軍,在進行着最後的,也是最猖狂的頑抗。營壘裡發射出的炮火鋪天蓋地。
洪宣嬌抱起一個巨大的炸藥包,看看自己的女侍衛們,“姐妹們,騎上你們的戰馬,把這些寶貝送到清妖的寨牆下去。”
“這不行!”紅五師師長賴裕新急了,“洪帥,還是我的騎兵衛隊去,這種時候怎麼也不能叫姐妹們去冒險。”
洪宣嬌看看他,輕輕嘆口氣,“你們都是咱天朝的希望,能多保留下一個,天朝就多了一份保障。再說,本帥的牌刀手各個馬技非凡,你們也未必是姐妹們的對手。”
“這是什麼話?”賴裕新一把搶過炸藥包,幾步竄上戰馬,扭回頭呵呵一笑,“洪帥你說錯了,姐妹們纔是天朝的希望。”說着一催坐騎,衝着衛隊一聲大吼,“弟兄們,爲了天國,跟我上!”
一百多騎兵,向一百多道閃電,迎着密集的炮火衝了上去。
洪宣嬌跳上戰馬,手裡的馬刀一揚,“弟兄們,姐妹們,爲了我們的天國,殺妖去!”
“殺啊!”大地上捲起一股洪流,紅色的戰旗獵獵飛舞
稍事休整的教導旅軍旗指向,清軍紛紛瓦解。他們就如同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裡的孫猴子,忽東忽西,忽南忽北,在清軍的各營壘間穿梭,牽制、消耗、打亂着原本就已經亂作一團的清軍防線。當西北面順着教導旅一開始撕開的口子殺進來的曾水源一部、東面殺來的紅一師、教導旅三軍會合的時候,江南大營被切割成了幾大塊。
林海豐開始下令各部停止進攻。他已經得到了紅五師師長賴裕新重傷的消息,不用細想,他也知道教導旅的損失也一定小不了。他不想再這麼拼下去,他要利用教導旅炮兵營的優勢,慢慢來啃掉剩下的清軍營壘。
潭紹光現在已經推的蘇布通阿的右軍連營僅剩下最後一座營壘。他越推進越熟練,越打越順手。
蘇布通阿夜裡被教導旅殺了一陣後,他本來想尾追這股踹營的人馬,可是還沒整頓好被打的半殘的人馬,大批的長毛騎兵、步兵就蜂擁而至。他沒有別的選擇,只好逃回營壘堅守。隨着一座座營壘的丟失,潰兵都涌進了這最後一座營壘,也像帶着傳染病一樣,把對長毛的恐懼帶進了大營。一提起長毛兇殘的落地開花炮,潰兵們就各個目光驚恐、臉色慘白。
“大人,不能再打了。”剛剛從前一個營壘逃回來的帶兵管帶走進了帥帳,顫抖着聲音,哀求着提督大人,“太可怕了,要是他們的炮一打進來,這密密壓壓擠在一起的弟兄們可就都完蛋了。”他的身後跟着涌進來十幾個統兵的將領。
“混蛋!”蘇布通阿一拍書案,要是放在平時,他早下令把這個散佈恐慌動搖軍心的傢伙拉出去砍了。可是現在他不能這麼做,本來軍心就動盪不已,萬一再引起兵變就更麻煩了。他瞅瞅隨後進帳來的幾個馬隊的親信管帶,強壓住怒火,“你們的見解呢?”
幾個管帶相互看看,低下了頭。
“怎麼,你們也害怕了?”蘇布通阿眼一橫。
“大人,投降吧,”一個管帶擡起了頭,乍着膽子說到,“我們已經扭轉不了局勢,何必再拿弟兄們的血肉去填坑呢?”
“投降?向長毛投降?”蘇布通阿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曾經爲之驕傲的馬隊裡,還會有人這樣說。
營帳裡的十幾個將領同時跪到了他的面前,“大人,不能打下去了。”
“呵呵,”蘇布通阿發出一聲無奈的笑,看看面前的這些將領,不知怎麼的,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自己一向看不上的張國樑。他搖了搖頭,手顫抖着,指點着這些素日裡總是高人一等的部下,“咱們可都是旗人啊,你們你們就甘心降了亂匪?”
“大人,我們只想給咱們旗人多保留下一點兒血脈。”
唉!真是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望着已經都自己站了起來、手按着各自腰刀的部下們,蘇布通阿明白,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是無力迴天了。“去吧,去吧。”他擺擺手。
大帳裡空蕩蕩的,就剩了蘇布通阿一個人。他揚起頭,一串苦澀的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了眼窩。“皇上,臣無能,臣無能啊!”他撲通地衝着北面跪倒,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