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潛心意已決,這白骨真人儘早除去最好,否則心中念頭一日不通達。
便似頭懸利刃,生死都難已掌握在自己手中,鞏固命性只是一句空談,如何凝聚混沌精胎?
與其等他法術大成萬事俱備出關之後再來尋自己麻煩,不如早些動手,搶佔先機,勝算更大一些,他自然是明白青槐道人的意思,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自己如今這破境速度而言,趕超白骨道人也只是時間問題,犯不着此時兵行險招,可實際情況卻只有他自己清楚,因此決不可能作罷。
不過有些事情,不足以爲外人道,使青槐道人陷入兩難,故也不願再此多費脣舌,岔開了話題。
“先前師兄動用的便是純陽真氣?”張潛微微蹙眉,在旁詢問道。
“純陽真氣乃是有混沌精胎破裂時衍生,便似混沌初開,一氣所化之三清,不在五行之中,並無任何屬性,我如今這道真氣卻帶着乙木之性,明顯不是,而是我採萬畝槐林之精華煉成的一道乙木青槐氣。這便是當初我與你說的,魔道與正道的區別,如果是正道法門,便只修體內那一道純陽真氣,似這般水滴石穿的功夫,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才能將十二正經一一打通,而我修煉這《神木化生訣》的法門,採五行乙木靈氣,直接以外力貫通足厥陰肝經,可以說是一蹴而就,抵得上正道之人數年苦修,後來這道乙木青槐氣不斷壯大,又滲透進入足少陽膽經之中,將其貫通,前後也不過半年。”青槐道人解釋道。
“似這般說,豈不是可以藉助外力將所有經脈全部貫通?”張潛忖道。
“豈是那般容易,且不說世間修行者敝帚自珍,尋不到那麼多合適的法門,便是你精通萬法,人所能承受的外力也是極爲有限,若讓採煉而成之氣蓋過體內純陽真氣,本性泯滅,境界甚至可能倒退,而且十二正經各不相同,所能承受的真氣屬性也是不同,不同類別的真氣匯聚一起,又該如何取捨?或者說根本由不得你,在體內蔓延滋生,最終的結果便唯有一死,一般能同時修煉兩門道術,便算天資卓越,而且還得兩種功法之間還不能有所衝突,又能借助多少外力?”
“原來是這般原因。”張潛點了點頭,心頭卻是在暗自揣摩,他修煉道淵之術,承受能力遠遠勝過尋常修士,而且氣海之中元精充沛,將來混沌精胎中衍生出來的純陽真氣必然也極爲龐大,不虞受後天真氣的壓制,如此看來,倒可以嘗試一番,必然可短時間內取得奇效,只是道術傳承有門戶之見,卻不是那般容易取得。
青槐道人見他似有所思,繼續講道:“而且魔道之法與正宗道門傳承相比,也的確有些弊端,不得不承認,雖然魔道功法前期速成很快,而且五行屬性明顯,更善於克敵制勝,但是一旦步入氣行周天之境,真氣沿體內十二正經行大小週天,真氣駁雜,便不如道門正宗之法順暢。”
“嗯,如今對我而言,談這些也還太早,倒是我之前與你說那事情,迫在眉睫,此人不除,我便永遠受其掣肘。”張潛點了點頭,擡起頭來,一臉認真的模樣。
青槐道人微微皺了皺眉,而後問道:“你說的這人是誰?”
“其實我與他並無太多過節,可惜它若不死,我便處於危機之中,而且此人與師兄你相識,我也不便將你拖進這趟渾水之中,等幾日之後你自會知曉。”張潛安靜說道,並無絲毫緊張,好像言語之中涉及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後又講:“只希望師兄近幾日能陪我切磋技藝,熟悉道士的法術手段。”
“既然你已決定,我也不便多說。”青槐道人無奈的擺了擺手,而後說道:“至於切磋法術,明日再提吧。”
“那便有勞師兄了。”張潛拱手道謝。
青槐道人揉了揉眉心,而後吩咐道童將張潛領到後院廂房之中,暫時住下。
看着他步履從容的背影,心頭惘然,而後一嘆:“只希望,我能讓你明白過來吧。”
隨即又想起張潛之前所說種種,又不免覺得渾身不自在,心頭似乎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澹臺靖不明不白就死在他手裡了,而且聽他口氣許世也命不久矣,雖然兩人他自己也能夠應付,但卻是建立在他七十五年苦修的基礎之上,而且還不得不考慮這兩人身後的背景與門規戒律,因此一直不敢以暴力手段解決,卻沒想到張潛行事卻是毫無顧忌,直接釜底抽薪,對他而言,自然是莫大的幫助,可這事情一旦成爲他人手中的把柄,絕對可將自己性命葬送。
此人到底是莽撞,還是大智若愚?
可莽撞愚蠢之人,又豈能走到如今這步,即便是上天眷顧,也艱難萬分。
“他要殺的人是誰呢?”青槐道人滿心疑慮,他本以爲自己比較熟悉張潛的性格與身世,此時卻忽然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有許多自己不曾觸碰到的秘密。
想不透也乾脆不去妄作猜測。
那道童將張潛送至後院安頓下來之後,便也離去,屋內空無一人,他調息片刻也覺得毫無效果,境界始終停留在邊緣之處,無法凝聚成混沌精胎,便從定境中醒來,從微塵洞天之中取出一枚通體瑩潤如玉的骨戒,卻正是那日從澹臺靖屍身之中搜刮出來的一枚儲物戒,到現在也未打開清點過裡面的事物,也不清楚具體收穫,不過單是這枚戒指,就算是價值連城,似梓真道人那種日進斗金之輩,也捨不得購置一枚,兌換成門派貢獻值,至少在十萬左右。
“殺人放火金腰帶,這話果然不假。”張潛微微咋舌,他當初離開焰獄峰時,身上所有財物兌換成貢獻值也不過兩萬出頭。
如今細算自己身家,卻也足夠殷實,至少近段時間不虞花銷,而其中絕大部分財物都是從死人身上謀取得來。
這儲物戒上還殘存這一縷神識,極爲薄弱,這儲物戒用途本就極爲單一,雖有靈寶才具有的特性,然而其品質還不如一些品質優秀的法寶,祭煉之時也無需耗費太多精力,而且澹臺靖已死去許久,上面神識更是消散的厲害,輕而易舉便將其抹除,神識入主其中,一處黑暗的空間便映入了自己心頭,極爲狹小,就像一口緊鎖的箱子,與玉璧之中的世界相比,簡直無法相提並論,而且與外界的阻隔十分薄弱,並沒有絕對的分割開來,似乎只隔着一層薄薄的木板。
神識深入其中,仍然可以感覺到時間的流逝,甚至能夠感受到一些外界傳來的光與熱。
張潛甚至懷疑,自己神識如果再強大一些,即便不祭煉這枚戒指,便能洞徹其中的空間,而他一直將那破碎玉璧當作微塵洞天使用,此時難免有種曾經滄海難爲水的感覺,心頭興致索然,忖道:“我倒以爲這儲物戒這般珍貴,是如何了不得的法寶,想不到卻是這般粗劣。”不過轉念一想,也覺得不太對勁,若是此物如此不堪,那爲何這麼多人對此趨之若鶩,不由生疑,暗道:“莫非是那破碎的玉璧另有玄機,難道說此物大有來頭,卻一直被我忽視了?”
他陡然想起當初在地下深淵之中,這破碎玉璧煉化鬼魂的事情,此物雖然模樣平凡,可卻處處透着詭異。
而且此時知曉儲物戒中微塵洞天的,此物相比之下,更是顯得不同尋常。
這儲物戒中的微塵洞天直徑不過四尺之大,而且極不穩定,隨時可能被外力所破壞,而那破碎的玉璧之中,空間直徑卻足有四丈,簡直強過此物千百倍不止,其中妙處更非前者可比,他不由暗暗心驚,這塊破碎的玉璧到底有何來路,真不知當初王樞是從何處得來,不過線索至此就斷了,他也無法知曉其中真相,只能就此作罷,隨後他的注意力就被這儲物戒中的幾樣事物所吸引了,而後又微微皺眉,這澹臺靖好歹是天祿峰內門大弟子,怎麼如此窮酸。
黑暗之中亂七八糟堆着一疊記錄貢獻值的符紙,以及四五瓶固壽丹,另外還有一塊玉簡,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粗略清點一番,那貢獻值不過一萬出頭,雖不算少,但也算不上多,四五瓶固壽丹對他而言更是錦上添花,只是半月口糧而已。
“看來這澹臺靖煉製九宮金塔真是耗盡了畢生積蓄。”張潛心頭暗自忖道,僅憑那一座塔中的蘊含的庚金之氣,便使得他將血煉黑金劍氣練至大成,足以見得那九宮金塔如何不凡,如此看來也算一飲一啄,便不在多費心神,而後將那一片玉簡從其中取了出來,藉着窗外的微光一看,平靜的臉色不由出現了一絲異色。
那玉簡上赫然刻着一行字跡——《九宮金仙訣·內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