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瞬間全無言語,一剎那間面色鐵青,竟然無言以對。
縱使白澤平日裡能言善辯,此時面對這種‘又不是你爹,你當然不用哭’的話,也是善莫能辯,只能氣呼呼的站在一邊,蹬掉了梧桐樹的一根枝椏。
青鳥哭天愴地,匍匐在地不斷啜涕,聲音響徹三千里桃花林。
楊三陽大袖一揮,隔絕了音波與伏羲、媧的接觸,無奈的拍了拍青鳥肩膀:“逝者已矣,你莫要悲傷了。稍後你母后醒來,還需你安撫。你堅強,你母后才能堅強。自古以來,素聞鳳凰情比金堅,一隻殞命,其餘另外一隻無論如何都不會獨活。你已經失去了父王,該不會還想在失去你的母后了吧?”
青鳥聞言一愣,隨即哭聲立即頓住,雙目無措的看向楊三陽:“那該如何是好?”
“鳳凰族高手盡喪,若失去你母后帶領,只怕天下飛禽反噬,縱使你鳳凰族在魔祖手中保留下了火種,但只怕天下飛禽欲要篡奪主角之位,容不得你等!”楊三陽撫摸着下巴,眼中露出一抹神光。
青鳥聞言沉默許久,方纔擡起頭道:“我知道自己該如何勸服母后了。”
楊三陽轉身看向依舊昏睡的凰祖,對着青鳥點點頭:“現在,你可以尋個沒人的地方將其喚醒,然後……該如何敘說,你心中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青鳥聞言抱起凰祖,走入了夭夭三千里桃花林深處,留下楊三陽與白澤等人在梧桐樹下等候。
不過是盞茶時間,便聽得一陣清脆悅耳的悲啼聲響起,震得三千里桃花林落英繽紛,強烈的音波過處猶若山崩海嘯般,所有桃樹支離破碎,無數桃花飄落。
下一刻,卻見一隻綵鳳沖霄而起,不斷在虛空中徘徊飛翔,聲音裡滿是悲啼,叫人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虛空似乎受到那股悲慘感染,變得陰雲密佈,山間無數鳥獸紛紛不斷隨之悲啼,剎那間鳥鳴之聲傳遍方圓數萬裡。
半刻鐘後,滿天異象收斂,那綵鳳落地,不多時就見青鳥攙扶着滿臉悲切的的凰祖走了出來。
那本來傾國傾城的容顏,此時愁雲慘淡,凝聚着一團散不去的悲意,更顯得身型單薄叫人愛憐。
“是你!”凰祖纔剛走出來,便第一眼落在了楊三陽身上,不由得一愣,眉宇間殺機匯聚。
“是我!”楊三陽嘆息一聲:“老祖節哀順變。”
凰祖此時面色變了又變,瞧着周身那一道道目光,卻是無法發作出來,只是冷冷一哼:“原來你一直藏在靈臺方寸聖境。”
“鳳凰族的情況,你也已經知道了,也不必我過多贅述”楊三陽緩緩自袖子裡掏出一道法旨:“四位聖人有旨,三族大戰,打碎了天南地脈,使得地底火絨岩漿不斷噴發,特赦:鳳凰族永世鎮壓天南,不得出天南一步,爾其欽哉。”
法旨攤開,聖威流淌,虛空中一道道聖威不斷瀰漫,那聖威雖然不強烈,但卻足以說明,這法旨確實是蘊含着聖人意志,做不得假。
凰祖面色一陣清白,許久後才冷然一笑:“聖人倒是好本事,只管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當真不愧爲聖人之尊。”
“娘娘莫要怪罪聖人,其實聖人也是爲你鳳凰族好。鳳凰族經受如此劫數,族中精銳盡喪,已經成爲了不知多少修士暗中的目標。欲要奪你鳳凰族氣數,取而代之。更何況,妖庭即將出世管轄大荒,鳳凰族若是繼續在大荒中活動,到時候少不得起衝突。”楊三陽好言相勸:“有聖人法旨,爾等鳳凰族佔據天南,鎮壓天南地脈,便等於劃地爲王,爲你鳳凰族爭取喘息之機。也是對你鳳凰族的一種庇佑,否則……只怕妖庭饒你不得。”
聽聞此言凰祖面色變了又變,最終深吸一口氣:“今日暫且先饒過你,謝過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我之間的帳,總會有清算的那一天。”
凰祖又不是不知好歹,鳳凰族雖然被聖人勒令,圈禁於天南,負責鎮壓天南地脈,但卻也是對鳳凰族的一種保護。
此次三族大戰,發生在不周之南,波及了半個鳳凰族領地,誅仙劍陣下南方大地地脈遷移,火山岩漿不斷迸射,已經開始有了不穩的徵兆,正需要鳳凰族去鎮壓。
凰祖深深的看了一眼楊三陽,然後又看了一眼那即將枯死的梧桐樹枝椏,狠狠的瞪了青鳥一眼,率先轉身飛走。
青鳥見此,苦笑一聲,然後起身追了出去。
“我覺得,青鳥肯定恨死你了”瞧着母女二人離去的背影,騊駼忽然開口,聲音裡滿是凝重。
“恨我到未必,只是心中那股怨氣,怕是這輩子都化不開了”楊三陽無奈嘆息一聲。
楊三陽將青鳥困居此地,雖然救下了她的性命,但是鳳祖身隕,他未能請聖人及時出手將其救下,這疙瘩怕這輩子也解不開了。
“想那麼多作甚?”白澤哼哼唧唧氣呼呼的自樹上跳下來:“我看鳳凰族,日後必然還有波折。”
“怎麼說?”楊三陽一愣。
“你想啊”白澤轉頭看向遠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鳳凰族與天宮之間、亦或者說三族與天宮之間,遲早要起齷齪。雖然礙於聖人威嚴,三族不敢明面搗亂,但暗地裡使絆子,還是做得到的。”
聽了這話,楊三陽揹負雙手:“麟王與祖龍,終究是一個禍患。麟王倒還好,有後土盯着。可祖龍這廝……”
“莫要管他,你已經爲太一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優勢,整個洪荒大地都是他的。他若有能力守住,自然是天生的帝王。若守不住……呵呵,合該他德不配位。要我說,你小子最該登臨那至尊之位,你有四尊聖人支持,誰又是你的對手?”
正說着話,忽然只見靈臺方寸山外彩光繚繞,一道祥瑞之氣升騰。
楊三陽不由得眼睛一亮:“是祖師回來了。”
說完話,快步走出八卦大陣,來到山門外,面色恭敬的侍立。
彩光降臨,就見祖師邁着細步,身邊跟着道傳與童子,站在山腳下打量着那石碑。
百萬年過去,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那石碑上的佛經,也已經變得模糊了許多,其上坑坑窪窪凹凸不平,充滿了風流的痕跡。
“弟子道果,拜見祖師。媧與伏羲尚且在修煉,下不得山來迎接,還望祖師恕罪!”楊三陽一撩衣袍,面色恭敬的跪倒在地。
祖師聞言收回目光,然後低下頭看向了楊三陽:“道果,你麻煩大了。”
楊三陽苦笑:“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你還胡亂攪合?”祖師沒好氣的道:“你可知罪?”
楊三陽無奈的揉了揉鼻子:“弟子有罪。”
“你怕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罪責在哪裡”祖師沒好氣的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且說說罪在何處?”
“……”楊三陽訕訕一笑:“還望祖師明示,弟子甘願領罪。”
“你身上沾染瞭如此殺劫、因果,已經成爲了不祥之人,若非身有至寶護持,即便是在大福源,也要被這因果業力吞噬,頃刻間殞命當場。如此深厚的業力、孽障,只怕唯有聖人才能抗住,你雖有至寶在身,但卻不足以爲依憑。你是爲師的嫡傳弟子,我靈臺方寸山唯一真傳,修得我靈臺方寸山大道。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靈臺方寸山道統豈不失傳?”祖師面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楊三陽聞言面色羞愧,悚然動容叩首在地,額頭觸地遲遲不敢起來:“弟子有罪,甘願受罰。”
祖師聞言略做沉思,過了許久才道:“你有寶物,能扛得住業力反噬,頂得住內劫,唯一懼怕的便是外劫。雖不知道你與聖人有何交易,但聖人高高在上,視終生爲螻蟻,還是少牽扯的好,免得遭受反噬。你日後便在靈臺方寸山閉關苦修,有我庇佑,那個外劫能取你性命?你苦心爲太一謀得如此江山,料想太一也絕非無情無義之人,大荒中敢在明面上爲難你的,怕是沒有。只要你呆在山中,便不會被劫數侵擾。”
“弟子……”楊三陽聞言動容:“弟子身上的因果業力,弟子再清楚不過,留在山中,只怕會害了老師,害了諸位同門師兄,牽連到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