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擡眼往我們的方向看過來,眸子幽深眼底帶着笑意:“殿下來了。”
王洛虛長元邑幾歲二十有四,模樣幹練,身量高挑,麥色的皮膚中透着剛毅。
與他對視一眼我腳步一頓往曾樊身後藏了藏,王洛自然撇開視線不再看我。
“聽殿下說太師想引見一個人給臣認識?”話中沒有波瀾沒有起伏亦沒有感情。
乾笑兩聲我從曾樊身後蹭出來:“的確有個人想引見給都督。”
對着曾樊使了個眼色他識相走上前來,曾樊滿臉的崇拜將王洛望着:“草民拜見都督。”
王洛只看了曾樊一眼便下了定論:“此人不適合入千龍軍。”
就知道,就知道他會如此。果然還是小肚雞腸!
我可憐巴巴看向元邑求助,元邑理了理神色面帶疑惑:“表哥,此人本王看着還不錯不若給他個機會試試?”
王洛大聲笑道:“太師引薦的人實在是讓人不大放心,尤其是……人品……”
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衝面上仍是一派清靜,我強掛着幾分笑意:“都督不妨聽二殿下一言試上一試,我這朋友的身手的確不錯。”
王洛瞥了我一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看完我目光又移到曾樊身上,曾樊目光灼灼將他望着王洛眼神一怔隨即恢復如常:“你……就是太師的朋友?”
聽他提到自己曾樊眼中的亮光更加明亮是那夜空中的繁星,他連連點頭:“回都督正是草民。”
我皺着麪皮不說話,主要是現在委實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王洛對自己有成見怕是此時就算自己說出朵花兒來也無濟於事。
元邑往我這邊瞟了眼又看了看王洛淡淡說道:“本王看此人着實不錯表哥就讓他試試吧。”
王洛狐疑看了眼元邑又瞅了瞅我一抹不明意味的笑順着脣角爬上臉頰:“殿下何時這般熱衷於旁人之事了?”
元邑也跟着笑了笑露出少有的笑在我的角度看來似是發自真心,他的笑很淡很淡四月櫻花般淺淡:“他不是旁人。”接着他眼神平靜望了下我這邊脣邊的笑斂了斂,“我們……是朋友。”
元邑這般幫我和曾樊我這心中實在感動,感激朝着他點點頭他沒什麼迴應盯着我看了半晌纔將視線移開。
堂堂皇子都開口了王洛也不好明目張膽爲難我,他輕咳了聲:“好,就依殿下。”幽深的眸子略過我轉瞬有些陰冷。
他對我這般早在自己預料之中,因爲幾年前的那件事的確對他影響不少。
事情的起因當然是我。
那年,也就是我被元郢當着元華帝陷害成斷袖的那一年。當時我奉陛下的命令去都督府下聖旨,好巧不巧撞見他在後院桶中沐浴,好巧不巧的這一幕正好被前來找事兒的劉憲看了去,是以這事就成了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件。
因着這事王洛對本太師記恨在心,雖然我是無心他卻因此名聲受損,從這方面看來此事的的確確是我的錯。
不過……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耿耿於懷,王洛果真是個記仇的!
離開時,曾樊站在門口瞅着我似是有話要說。
往他那邊挪了挪我好心囑咐:“之前我與這都督有些過節,接下來的日子你好自爲之。”他想拉住我再說些什麼,我頭也不回跟着元邑走了。
身後,曾樊的低喊聲我就當聽不見。不多久他被王洛喚進去操練去了,那低低的喊聲也隨之消失不見。
有些心虛可還是繼續跟着元邑坐回了馬車之中,馬車裡元邑坐着不說話。
坐了良久我覺得不說些感激的話有些過意不去於是自顧自起了個頭兒:“剛纔的事多謝殿下了。”
元邑本在閉目養神聽到我同他說話彎長的睫毛動了動之後好看的鳳眸緩緩睜開,鳳目中是淺淺的倦意:“小事。”
看他的模樣我有些不忍又追問了句:“殿下可有哪裡不適?”
元邑闔上雙目半晌又重新睜開眼中漸漸有了些光彩:“昨晚沒有睡好,無事。”
低低“恩”了聲我不再說話,其實主要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同元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知怎的總會莫名有些緊張,大概是因爲他話少也很少笑又大概是因爲身份差別太大,總之同這樣一個高貴又淡薄的人待在一起還真是不好相處。
近來上朝很少見到薊雲,聽其他同僚講近來有嬪妃頻頻小產。薊雲身爲太醫院的招牌自是深得衆人倚重,這段時日他實在是辛苦元華帝體恤特許他在診病期間不用上早朝。
朝堂上沒了薊雲的身影我上朝都沒了興致,因着無聊視線四處晃了晃從元錦身上晃到元郢身上最後停留在了元邑身上。
一身絳紫朝服襯得他的皮膚越發白皙,高挺的鼻樑,頎長的背影怎麼看都是個美男子,只是不知這樣俊美的男子究竟什麼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這般思量着元邑像是覺察到我的目光他忽然側臉往我這邊望過來,慌亂間我若無其事低下頭理了理衣袖,直到感覺那股目光漸漸變弱復又擡起頭來,眼睛卻再也不敢輕易看向他的方向。
方纔自己打量他的目光那般不莊重若是被他看到說不定會被安個大不敬的罪名。
“我們……是朋友。”不知爲什麼這句話於此時此刻突然在腦中迴響起來。
那日他當着王洛的面說我們是朋友,他居然會願意和我做朋友這樣的元邑應該不會爲難我纔是。
應該不會……
懷揣着這股子不安好不容易捱到下了早朝,我匆匆擡腳離開了大殿。
快出宮門時身後一個聲音喚住了本太師:“太師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