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捏捏

甬道上, 日光被琉璃瓦折射城一條條金光,好看又耀眼。

金光朦朧中一個人影慢慢靠近,我低頭笑笑應是眼花了。

金光中的人影越發近了卻依舊模糊, 我笑着伸手去觸碰金光中的人影, 居然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略帶涼意的掌心。

還挺真實。

“在這裡做什麼?”

聲音近在咫尺, 連聲音也這般真實。

閉着眼睛笑了笑我將手往上移了移, 好像摸到了一張臉, 捏一捏還挺有彈性?

“本王的臉很好玩兒麼?”聲音清淡如白開水。

我登時清醒一股涼意從頭到腳跑了個遍。

面前,元邑俊雅站着,我一隻手很自然捏着他的臉還捏得有些重, 手指同臉頰接觸的地方他的皮膚已經有些泛紅。

“殿……殿……下!”

今日出門定是沒有看黃曆自己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來!

“還不收手麼?”聲音平靜沒有怒火也沒有煩躁,只是平平淡淡的極爲普通的對話彷彿我手中捏着的不是他的臉。

我火速收手:“是臣唐突了殿下, 還請殿下責罰。”

他挑了挑眉:“若是真的責罰太師可有怨言?”

這……

“若是本王將此事告訴父皇太師覺得如何?”

這……

時間在空中靜默了許久, 偶有落葉自腳底吹過發出“嘶嘶”響聲, 這種寂靜極爲難熬就想趕赴刑場的囚犯被砍頭前那幾秒的等待。

不敢胡亂說話,我沉默着偶爾偷偷擡頭觀察一下元邑。終於, 元邑的面部有了輕微的變化,因爲動作太過細微以至於自己也看不透那究竟是笑意還是冷意:“看太師這般緊張就不逗你了,本王是說笑的太師不必當真。”他語氣中隱含了幾分笑意麪上卻沒有太大變化。

逗我?

他,他,他這是在同我打趣?

冷漠孤傲的二皇子在和本太師打趣?!

這事給我的震驚着實不小是以我花費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反應過來時元邑已經走遠。

拍拍自己的臉我傻笑了聲, 剛笑出聲又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 其實我也不清楚自己在開心個什麼勁兒!

“太師這般開心可是因爲二哥?”

冤家!

低頭整理了下思緒我緩緩擡頭和迎面走來的元郢打招呼:“三殿下。”

他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嘴邊依舊掛着不羈的笑:“太師還沒有回答本王的問題, 方纔太師那般開心可是因爲二哥?”

我張了張嘴睜着眼說瞎話:“殿下想多了,方纔微臣開心是因爲看見三殿下過來了。”

元郢顯然沒想到我會有這般的說辭, 他摸了摸鼻尖兒似笑非笑道:“太師近來說話是越來越中聽了。”

我迎合笑笑:“多謝殿下誇獎。”

兩人寒暄過後並排着往宮外走,元郢四下瞧了瞧似是有什麼不可見人的秘密要同我說:“方纔見薊大人同大哥在御花園說話本王忽地想起來已有好久沒有見到太師同薊大人在一處了。”

眉心突突跳了幾下我還是面不改色隨着他的步調繼續走:“確有此事。”

“那是爲何?”

“最近委實忙得很沒有時間。”

元郢腳下止了動作,他站在一側不再移動,聲音中是少見的正經:“讓你和本王說句實話就那麼難麼?”

其實之前就覺得元邑元郢他們對我和薊雲的事應該早已察覺,平時沒有捅破那張紙還是爲了顧念幾分我的顏面。

讓我不明白的是既然都顧念了那麼久元郢今日爲何非要這般逼問,我亦止了步子站在城牆下:“殿下既然早已知道爲何還要問?”

這次他倒是沒有立即出聲,元郢站在原地盯着我看了會兒忽地朗笑一聲:“總之,斷了最好。”

……

他笑我也跟着笑,無奈今日元郢實在是看我不順眼,他一邊的眉毛挑了挑:“太師可知道現在你這般笑很傻?”

趕忙收回齜得張揚的門牙我想了想問:“前些日子聽聞殿下爲了微臣和鮮卑和親的事惹得陛下很不快?”

他開始往前走聽了我的話面色一滯似是有些疑惑,:“太師消息倒是靈通,只不過不是什麼大事,本王只是想替太師說幾句沒想到父皇竟那麼生氣?!”

惹怒了龍顏還不是大事?這說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元郢這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三殿下自是不在意,不過微臣還是要多謝殿下爲臣所做的。說實在的殿下本不用惹這些與自己不相干的事。”

“太師也救過本王,太師的事怎會是不相干的事?太師放心,以後本王也會盡量護着你的。”

我受寵若驚應下:“多謝殿下。”

他爽朗笑了兩聲:“本王對你的恩情太師要好生記着,說不定哪一日本王就找太師討回來了。”

向我討回來?

依着元郢的性格向人討債還不得變本加厲,我白着臉應下:“自然,自然。”

聽完我的話元郢笑得更加開心了,實在是不明白他在開心個甚?!

回府,半路上殺出個費油的燈。

瞅着面前心安理得坐在馬車中的人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曾樊,你又要作甚?”

可能是因爲升了校尉曾樊近來出入都督府容易了些是以來禍害我的次數頻繁了些 ,不知道今日他來這麼一出又是爲了什麼。

“有才,我都聽說了。”

“聽說什麼了?”

他笑得格外開心:“聽說你和公主的婚事吹了?”

我瞥了他一眼:“是有這麼一回事。”

經我證實他激動地渾身樂開了花:“那你有沒有在陛下面前舉薦我?”

這小子對自己着實太過自信我實在有些聽不下去打斷他:“鮮卑就是再不濟那叱羅月人家好歹是個公主而你只是個校尉,這件事有些難辦。”

曾樊一聽不樂意了故意揚了揚下巴:“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現在雖只是個校尉,可日子還長着來,你怎的知道我會沒出息?”

“我自是知道你將來可能會有那麼點兒出息,不過……現在這當口上不是還沒出息麼?”

約摸是仔細想了想我說的話覺得極爲有理,他的神情黯淡了幾分:“有才,你說我究竟還有沒有機會?”

我重新閉上眼睛:“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