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兒,這是金竹島島主金虹。”玉玲瓏給兩人相互介紹。
“沈道友。”論年紀金虹比長寧要年長五十多歲,可論修爲她是築基中期,長寧的修爲她完全無法感知,理應她先見禮。雖然在修行界大部分女修容貌都很年輕,可容貌再年輕氣質也是騙不了人的,尤其是女人在這方面都有一種奇特的直覺,她能感覺出眼前這女修年紀要比自己小不少。
長寧上前一步扶住金虹,阻止她的見禮,“原來金玉竹是姐姐家的,我一直想要用靈竹做竹笙,到時還勞煩姐姐爲我挑選一根適用的竹子。”大師兄不是說金竹島是一對金丹夫妻嗎?怎麼變成一位築基修士了?她又姓金,莫非是島主的徒弟?修行界的確有按修爲排輩的說法,可自古法理大不過人情,如果事事都按修爲、規則行事,那也別想在修行界交什麼朋友了。長寧不是那種喜歡知交滿天下的人,但也不樂意處處跟人鬧不愉快。
金虹勉強的一笑,“以前不過小事一件,但現在我的金竹島被妖人佔據了,我有家歸不得——”想起師傅給自己的留下的基業就被人這麼搶走,金虹悲從中來,眼眶差一點又紅了,幸好她還想起這是在長寧船上,她按了按眼睛自嘲道:“我失態了,沈妹妹見諒。”
玉玲瓏給長寧解釋起來龍去脈,金虹的師傅和師公就是慕臨淵說的那對金丹夫妻,兩人在三年前已經隕落了,兩人深知無淵海魚龍混雜,在隕落前兩年就關閉了金竹島,囑咐金虹專心修煉,莫要理會瑣事。金虹沒違背兩人的遺願,安葬了師傅和師公後,閉關苦修,寸步不離金竹島。奈何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金虹修爲不過築基,如何能守住這份基業?
金竹島在一年前,被一名金丹妖人強行轟開了護島大陣。金虹自知不敵,帶着金竹島上最珍貴的五株萬年的金玉竹投入玉玲瓏門下。玉玲瓏是玉家嫡系弟子,玉家跟雲家都是女子當家的家族,玉玲瓏是下任少族長的親妹妹,手下資源自不會少,金虹在玉玲瓏處過的也自在。
金虹自以爲放棄了金竹島,妖人便不會再找自己麻煩,卻不想那妖人不僅霸佔了金竹島,還要逼着金虹交出那五株萬年金玉竹,金虹當然不樂意,她躲在玉家,妖人在瀛洲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想了一個惡毒的法子。他以金虹師傅屍骨相要挾,逼着金虹交出金玉竹,不然就將金虹師傅挫骨揚灰。
玉玲瓏說到此,金虹已失聲痛哭,“若師傅遺骸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萬死莫恕!”
長寧奇道:“那金丹散修是何等來路,能讓玲瓏姐姐都心存顧忌?”不怪長寧奇怪,大師兄說過玉家比起五大家族稍弱些,也是瀛洲一流的大世家,這金丹散修是何等來路?連玉家嫡系都敢惹。難道瀛洲散修特別彪悍些?
玉玲瓏瞄了金虹一眼,金虹苦笑道:“這是我們師門家醜,玲瓏妹妹顧及我的臉面纔沒說。那妖人原本是我師公親侄兒,我師公和師傅無孩兒,視他若親生,事事都緊着他,他卻是個不爭氣的,眼見自己壽元將近卻無結金丹的希望,竟然想出了採陰補陽的法子,去凡間掠了好些平民女子採補,幸好及早被我師傅發現。
我師傅嫉惡如仇,平生最恨採花賊,要不是我師公求情,早將他斬於劍下。後來師傅、師公就將他趕出金竹島,當時我才入師門兩年,現在都過去六十年了,我以爲他壽元早盡,卻沒想他居然修成了金丹,還成了邪派修士。”金虹說起往事,臉上有着濃濃悲意,“師傅、師公要不是被他氣着了,也不會這麼早就走。
“既然他都被你師公趕出師門了,這就不算私事了吧?”長寧問,她當然不會只信金虹的一面之詞。
“我師傅和師公也是散修,哪有什麼宗門,即便趕走了他也不會昭告天下。”金虹頓了頓道,“他畢竟是師公的侄子。”而她只是師傅的徒弟,真要對外求助,師傅、師公生前的好友也不見得會幫她。
“若只有他一人,我也可以請一位金丹長輩助陣,偏偏這人手下還有五百築基水族道兵。”玉玲瓏說出了她最大的顧忌,蟻多咬死象,光一名金丹修士她擔心壓不住那些道兵。他要將這件事上報家族,姐姐肯定會派金丹修士來助她,可這樣收下的金竹島就是姐姐的而不是自己的了。
“若沈道友肯替我救下師傅,我願意奉送二根萬年金玉竹。”金虹忐忑道。
“我們師兄妹孤身來此,怕是幫不了金姐姐了。”長寧客氣的拒絕,長寧一聽金竹島居然還鎮守着五百道兵就不樂意的,出兵就代表傷亡,她情願不要金玉竹也要銀鮫兵有傷亡。且師兄師姐都說過,道兵豢養不易,尋常勢力是不會養道兵的,那人有五百道兵,不會是投靠了什麼了勢力吧?兩根萬年金玉竹酬勞也不小,玉家就沒有心動?她從來不信天下會掉餡餅。
金虹臉色微變,倒是玉玲瓏在一旁道:“鶴兒你可知金玉竹的特性,金玉竹用尋常法子是栽種不來的,必須要有一棵千年以上的竹王作爲林心,方能栽種金玉竹。金竹島島主當年因緣巧合得了五顆萬年竹王才養出了這麼一大片金玉竹,他們怕樹大招風,對外只說養了一棵千年竹王,更不敢過分栽種竹林,虹兒那兩棵萬年竹王生機尚在,只要種下,不消百年就能得一大片金玉竹林。”
“還有這說法?多謝玲瓏姐姐解惑,只是天材地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無須強求。”長寧含笑說。
玉玲瓏拍手笑道:“我最愛妹妹這爽利的性子,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金竹島土地荒蕪,除了金玉竹林和珠場外,也沒別的出產。我圖它僻靜清閒,想做什麼事也無人知道。可我要跟族裡說了,這裡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虹兒的師兄攀附上了無淵海的黑煞獅妖王,他也不過是金丹修爲,不過仗着自己姐姐是六太子手下一名總管的愛婢,在無淵海招了五千蝦兵蟹將佔據一方。他想在金竹島佔山爲王,我也想。我手下也有一百私兵,足以對付那五千蝦兵蟹將,只是希望令師兄替我壓陣,若有危險,還望他能出手相救。”
長寧恍然大悟,難怪玉玲瓏拿這人沒法子,原來是想私自瞞下這塊地方,“你就這麼挑了黑煞獅妖王,就不怕龍宮找麻煩?”
“仰仗龍宮名聲的人那麼多,誰管得過來?誰會管?”玉玲瓏微微一笑,她不想借玉家的人手是不想把到手的好處交出去,她要真弄到手了,這麼一塊小地方,有姐姐在也不會有人跟自己真正計較,龍宮也不可能爲了一個婢女的哥哥跟她鬧翻。
長寧低頭不語,玉玲瓏也不催她,低頭輕啜茶水,金虹卻有些坐立難安,這畢竟事關師傅遺骸,她不想師傅隕落後還有損傷,過了片刻長寧擡頭道:“玲瓏姐姐,我師兄要三棵萬年竹皇、十棵千年竹王,他會幫你收復黑煞獅妖王的五千道兵,不用你出一兵一卒。”
玉玲瓏臉色微變,“鶴兒妹妹,黑煞獅妖王有五千道兵,你們能收復?”收復和對付是不同的概念,玉玲瓏只能做到殺了這些道兵,卻沒法子收服他們,要能得這五千道兵,她何愁沒人手可以用。
“我師兄說可以一定可以!”長寧不假思索道。
金虹坐立難安,她爲了求玉家的庇護,將手中的金玉竹上繳了八成,這位沈道友的大師兄是何人?居然一口氣就要走了一半。
玉玲瓏沉吟片刻,“令師兄真能幫我收復五千道兵?”金玉竹只能算是一個沒靈石的靈脈,她不是太在意,那五千道兵在她眼中是比金玉竹更珍貴的存在,她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我師兄是我們宗門的真傳弟子中的大師兄。”長寧只說了慕臨淵在太上宗的身份。
“那就有勞兩位了。”玉玲瓏痛快的答應了,這身份類似自己姐姐,這件事要讓姐姐來也能做,可她最不樂意的就是找姐姐。玉玲瓏留了金虹師兄和黑煞獅妖王的資料,臨走前留下了十二隻玉匣,這是她答應給長寧的報酬。
長寧神識掃過玉匣,裡面封印着一根金玉竹,竹如其名,金碧相間,悅目生輝。這樣的竹子出做竹笙應該很美吧?不過再美也不可能讓大師兄心動,爲何大師兄會爲了這個去攻打一個妖王?他們不是要去找師兄爹孃的遺骸嗎?長寧收好玉匣去問大師兄。
長寧有客來訪,慕臨淵從外面回來後也沒打擾她們,坐在外間喝茶,一隻白羽金瞳的小蜂鳥落在他手上啾啾叫着,低頭啄着他掌心的鳥食,慕臨淵的手掌修長,掌心如玉,不見紋路,玄衣在日光的映照下隱閃金芒。他身側一隻巴掌大的小貓虎視眈眈的瞪着蜂鳥,似乎在隨時準備着給它來一爪。
長寧已經好久沒看到阿赤了,異鄉遇故知,格外感慨,上前彈了彈阿赤身後五個棉花球,阿赤尖銳的叫了一聲,衝着長寧露出了小爪子,長寧咯咯直笑,“阿赤怎麼這麼多年你都沒長大?”她最喜歡逗阿赤玩了!
這話讓阿赤不能更糟心,它衝着長寧低吼了一聲,我長不大關你什麼事!慕臨淵掌心按了按它的頭,阿赤身體一下趴在了地上,它怎麼忘了主人心裡最重要的就是這臭丫頭了呢?
“它是荒獸,成年期跟高等妖族差不多,要千歲纔會成年。”慕臨淵說。
長寧又忍不住揉了揉它的小棉球,“阿赤,你會保持着樣子一千年啊。”這樣也挺萌的,前世不是好多人都想要茶杯犬嗎?阿赤是茶杯貓?
阿赤炸毛,我這樣子又如何!你要真是鳳凰皇族,成年期比我還長,我是貓你就是一隻小雞崽!阿赤終於知道爲何它看臭丫頭不順眼了,鳥跟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惜長寧聽不懂阿赤的叫聲,愉快的打擊過了阿赤後問慕臨淵,“大師兄,我們爲什麼要幫玉玲瓏?”她跟玉玲瓏私交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金玉竹用處很多,你的白玉京太空曠了,種靈木花費時間太長,先種些靈竹。”慕臨淵說,白玉京建造的時候就定位宗門弟子的歷練之處,故里面空間極大。秦以清在裡面種了養神木等好些珍貴的靈植,這些靈植靈氣算濃郁,可都極難成活,養成的年限也長,動輒就要上萬年的時間。
金玉竹除了比較適合做樂器外,也沒別的什麼優點了,畢竟它只是尋常靈竹而不是苦竹。但靈竹都有一個特點就是,它比靈木長得快。靈木往往要成千上萬年才能成材,比如說養神木,靈竹十年就能成材、百年不到即可成林。姑且不提靈木跟靈竹本身的特性,在吐納吸收靈氣方面,靈竹林跟靈木林沒多少區別。
靈植聚集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個大型聚靈陣,千頃的竹海靈氣足以抵得上靈脈,尤其是聚集在萬年竹皇附近的靈氣,濃郁程度不亞於中品靈脈,就是無法出產靈石。很多修士如果沒有靈石、靈脈輔助修煉,種上一大片竹林也是不錯的選擇。所以即使很多修真大能都會在居所種上一片竹林,一來是雅緻,二來也是增加靈氣,沒有人會嫌靈氣多。
且修士平日修行也離不開竹子,常用的竹簡、煉製的符器、洞府裡的擺設……這些都需要竹料。太上宗種了一片清靈竹海還不是因爲宗門竹料消耗太大。慕臨淵要走三根竹皇、十根竹王是希望長寧的白玉京能以最快的速度靈氣豐裕起來。畢竟他們再疼愛鶴兒也頂多能給她一兩條靈脈,剩下的還需要她自己慢慢收集積累。
長寧這才知道大師兄是爲了自己,“可大師兄會有危險嗎?”也不知大師兄帶了道兵沒有。
慕臨淵低笑一聲,“鶴兒,你要牢記記得一事。”
長寧偏頭望着師兄,慕臨淵擡手摸了摸她頭髮,“寶貝再好,也不能跟大道相比,想出手就要有十足的把握。”
長寧聽了這話就放心,她喜孜孜道:“那我在白玉京裡建個靈竹城,裡面種滿天下靈竹!”白玉京有五城十二樓,足夠她慢慢收拾。
“那你可要多花些功夫了。”慕臨淵笑道。
“現在不是已經有一種了嘛。”長寧分了一根竹皇和兩個竹王給大師兄,再多大師兄也不會收。她想召出銀鮫兵出來給自己種金玉竹,卻不想裡面滾出兩個肉團團,皆是粉白圓潤、軟嫩可口的模樣,唯一的區別是一個頭頂兩片綠葉,一個頭頂長了一簇金毛。小綠葉看到長寧,什麼都不顧了,肉滾滾的小身子往長寧懷裡一撲,另一個連走帶跳的朝長寧衝了幾步停下,衝着長寧呱呱叫了兩聲。
“蟾兒你怎麼來了?”長寧看到胖丫頭又驚又喜,伸手示意她過來,玉蟾兒眉開眼笑的朝長寧另一側撲去,“是師伯讓我住在白玉京的,師伯還讓我吃帝流漿,我吃完就睡了!姑娘,你現在的空間可大了,可以讓我住在這裡嗎?”玉蟾兒大眼巴巴的瞅着長寧。她自得了長寧給的落寶金蟾影像後日日觀想修煉,修爲長了不少,頭頂都長出金髮了。
長寧想到這次帝流漿採集小胖參、蜂鳥都得了好處,就玉蟾兒不在,不禁對她有些愧疚,“也好,以後你就在白玉京裡修煉吧。”白玉京想要進化成小世界,需要修士反覆祭煉,長寧自己是沒空祭煉了,就讓蟾兒和寶寶一起幫忙。
“是!”玉蟾兒脆聲答應。
沈寶寶同手同腳的巴在姑姑懷裡,長寧低頭髮愁的看着懷中的小肉球,玉蟾兒還不算太胖,寶寶果然成芋艿精了怎麼辦……
慕臨淵瞄了一眼明顯靈力過剩的小胖參,這麼胖可以採血了,“鶴兒——”
長寧果斷的撈起小胖參,吧嗒親了兩下,“寶寶,替姑姑種竹子好不好?”
沈寶寶被姑姑兩個香吻衝暈了頭腦,連連點頭,“好!”
“寶寶最厲害了!”長寧大力誇獎着小胖參,示意玉蟾兒領着沈寶寶進去種金玉竹,沈寶寶發誓一定要替姑姑種出最棒的靈竹出來!
慕臨淵似笑非笑的望着小丫頭,“你不是說它不會種樹嗎?”
“學了就會了。大師兄,寶寶可有用了!它會提煉香精。”長寧小心翼翼的替自己靈寵解釋,沈寶寶在秘境是爲了證明自己有用,不知替自己提煉多少香精,她這次回去送人的主要禮物就是香精,尤其是沈家大伯母、三娘她們,她們是凡人,香精能滋養她們的身體。三娘要真當了皇后,肯定又要不停的生產了,香精正好給她滋補身體。
“你記得別寵壞他們即可,須知溺子如殺子,教養靈寵也是一樣。”慕臨淵說。
“大師兄我會注意的。”長寧在生活方面嬌慣了些,可該教的還是不含糊的,寶寶只是愛撒嬌,在秘境裡它可幫了自己大忙了。她把玉玲瓏給的資料遞給慕臨淵,“大師兄,這是金竹島和黑煞獅妖王的資料,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慕臨淵放走了蜂鳥,輕拍衣袖,神色愜意道:“他們都有你來攻下,你看了這些資料即可。”
“什麼?”長寧愣愣的看着大師兄。
慕臨淵微微一笑道,“鶴兒,這次機會得來不易,你要好好珍惜。”他本來就想讓小姑娘多歷練,這次是送上門的好機會。單打獨鬥鶴兒經驗應該不少,但領兵打仗她還沒接觸過,需要好好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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