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師妹、何——”賀應麟一時也不知應該稱呼何宛然原名,還是現在的名字好,只能含糊過去,“兩位師妹,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長寧偏頭問何宛然,“阿穎,他們是哪個門派的?怎麼似乎對我們有意見?”她是不怕這樣的人,就怕他會把怒氣發泄到修爲低的師弟妹頭上。
何宛然道:“他們的師傅只是一個金丹修士,也沒建立門派,這裡修士大多如此,你要是一人在外的話,還是裝作散修更好。”太上宗勢大,宗門高階大能又多,弟子外出行事難免帶了幾分猖狂,附近散修和小宗門、小家族看太上宗不順眼太正常了。
長寧反省了下,自己剛剛行爲也挺猖狂的,可她必須要這麼做,像她這樣的都能這麼招人恨,其他弟子就別說了,她的脾氣可以築基道童中最好的,“我是不怕他們,我怕他們會遷怒師弟妹。”這是長寧最擔心的。
長寧的話讓大家都笑了,“只要宗門弟子不深入北荒,給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殺我們太上宗弟子。”何宛然忍俊不住,“你真當自己剛剛那一劍是白給的?”要是在宗門附近都能讓人殺了自家弟子,太上宗還配得上九大上門的稱呼?
長寧一想也對,大家行事如此張揚還不是爲了維護門下弟子嗎?至於深入北荒會遇到危險,這就不是宗門能控制的,誰出去歷練不是冒險,大師兄、大師姐都有過受重傷的時候,大師姐還碎丹重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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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入妙音觀的山門,迎面就是一道長長的臺階,長寧等人皆是大宗門弟子,看到這臺階下意識的都卸了法力,憑着自身力量走着臺階,走的時候也沒說笑,這些都是宗門內拜訪長輩的規矩,像他們這般的修士也不少,但也有不少的是貼着臺階御氣而過。等長寧等人走到頂層,就被兩名侍童引入大殿而坐,殿內另有侍童奉上茶水。
素白的茶盅中漂浮芝麻大小的茶粒,盅內泉水澄澈,縷縷嫋娜的紅絲自茶粒中盪出,而後如絲絮般散開,沉入杯底,透明的山泉也漸漸變成了烏深的茶湯,長寧好茶,這些年跟着寶茶祖師伯基本上修行界數得上的名號茶都喝過了,卻沒見過這種靈茶,不禁有些好奇,輕聲問侍童,“請問這是什麼茶?”
侍童笑道:“仙子,這是我家娘娘存了有百年的龍珠茶,最是提神醒腦。”
“龍珠茶?可是紫葉藤、化香樹、三葉海棠同化香蛾製成的龍珠茶?”長寧問。
“仙子好見識,龍珠茶製作不易,我們家娘娘每年也就得十斤左右,基本都分給友人了。”侍童一臉驕傲。
“那我真有口福了。”長寧嫣然笑道,心裡卻很鬱悶,她情願不要這份口福!她這幾天是怎麼了?這這種東西槓上了?前面採集五靈黃精還不是自己用的,現在卻要吃起龍珠茶來了。她之前跟珠場陳師姐嘗海藻茶時,就說過她對茶葉大體來者不拒,唯有一樣茶,她明知不錯仍不願嘗試,說的就是這款龍珠茶,任憑別人將龍珠茶吹得天花亂墜,她還是不肯嘗,她很慶幸寶茶祖師伯對這茶也沒興趣,結果到了這裡她還要喝這茶……
長寧跟侍童說話時,何宛然等人都喝了茶,龍珠茶口味醇厚,飲下後果然讓人神清氣爽,長寧見何宛然一飲而盡,速度快的根本來不及阻止,暗想爲了她好,還是不要告訴她龍珠茶是怎麼製成的,反正她也不喜歡喝茶。比起茶水,何宛然更愛喝酒。
侍童給衆人奉了茶,又取出筆墨紙硯、琴笛笙簫等物,對衆人屈身道:“諸位貴客,我家娘娘說了她的承傳大多跟琴棋書畫有關,所以招收的承傳弟子也要有這方面的才藝,請貴客根據自己擅長之技選擇考題。”
侍童的話讓衆人譁然,誠然修士都認字,可研習琴棋書畫這類的技藝的卻沒有幾人,很多人情願修煉也不樂意鑽研這些,畢竟大家都是築基修士,壽命有限。金丹修士倒是有可能,但凡能修煉到金丹的,大多是有承傳的,妙音元君修煉的法門又偏門,她自己也只修煉到元嬰初期,就更不會有金丹修士樂意重頭開始修煉她的法門了。
賀應麟、何宛然倒不是很驚慌,他們幼承家學,基本的考題還是難不倒他們,各自選了擅長的考題做了起來來此地的人都爲了妙音元君的承傳而來,選擇音聲考題的修士最多,可元君給的都是殘譜,指法、曲調都沒有註明,好些修士乾脆先盤膝坐下彈奏起來,長寧也不敢拖大,先默唸了好幾遍曲譜,念着念着就覺得這曲譜有些奇妙,她也不急着彈奏,而是細細的鑽研了起來,偶爾纔在琴上彈撥幾下。
賀應麟、何宛然完成了試題,見長寧盯着試題發呆,兩人也不打擾,而是相視一笑,坐在一側喝茶,何宛然是對長寧有信心,賀應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個性,兩人表現的胸有成竹,一旁卻有人沉不住了氣了,“大哥,你看九哥已經開始彈奏了,那人卻還在看曲譜,莫不是不行吧?”
“噤聲。”賀應麟不耐煩同賀十一說話,直接讓他閉嘴,氣得他臉色發白,發誓這次回去後再也不理賀應麟了,賀應麟同何宛然閒聊,“不知師妹此番是爲何而來?”
何宛然挑眉笑道:“若我說是爲了三陽劍而來,你可願意退出?”
“師妹喜歡三陽劍?君子不奪人所好,何來退出之說。”賀應麟說,賀家是依附太上宗而生存的,賀應麟自然不會得罪何宛然這樣身份的弟子。
“那可不行,讓鶴兒知道我逼你退出,她非跟我生氣不可。”何宛然道,“本來也是元君之物,我們全憑元君做主。”
“這是自然。”賀應麟朗朗一笑,又問何宛然:“不知此事一了,師妹可有別的要事?”
“你有什麼事找我?”何宛然也不跟賀應麟繞圈子,直接問他目的。
“我想去近海遊歷一番,已經約了齊兄,若是兩位師妹有空的話,我們可同去歷練。”賀應麟說。
何宛然想了想道,“我沒什麼問題,鶴兒不好說。”她隱約聽大師兄說過,鶴兒的師傅好像要鶴兒在什麼地方閉關。
“沈師妹有事?”賀應麟一愣,她都閒得出來採藥材了,還能有什麼急事?
何宛然一笑,“你最好先問問她。”
“問我什麼?”長寧看完曲譜,正巧聽兩人在說自己,隨口問道,她看他們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龍珠茶,瞅着何宛然問,“你這麼愛喝這茶?”
“還行,怎麼了?”何宛然這才發現素喜喝茶的長寧居然一口沒碰,她放下茶盞傳音問:“這茶有問題?”
“沒問題,我就怕你知道了它的具體做法後會後悔喝這麼多。”長寧說。
“什麼做法?”何宛然問,心中隱隱有不祥的預感,這丫頭嗜茶如命,這等品相的茶葉她還不肯喝,莫非做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知道五靈黃精嗎?”長寧問,作爲一個好師姐,她實在不忍師妹將來會後悔。
何宛然何等聰慧,一聽五靈黃精就明白了,她臉色微白,“你怎麼不早說!”
長寧無辜的望着她,“我哪裡知道你會喝那麼多!”她平時又不怎麼喝茶,她一向喝酒喝得多。
何宛然恨得咬牙切齒,但又不好大庭廣衆下教訓這丫頭,“你過來!”
長寧哼了一聲,“你當我傻子!”她坐到了賀應麟身邊。
賀應麟雖不知兩人發生了什麼,可聽到兩人孩子氣的對話,他莞爾道,“我們想在近海和北荒遊歷一番,沈師妹可有空隨我們一起去?”
長寧搖頭,“我過幾天就要去駐守冰原了,你們去吧。”
“冰原!”衆人同時一驚,何宛然同情的望着長寧,“你做了什麼讓師叔罰你去哪裡?”對金丹修士來說,此地是肥缺,可對她們來說,這就是關禁閉,還一關關五十年,不過她連冰山都能待一年,估計冰原也能熬下去。
“我師傅就說我進階太快,讓我去冰原磨練磨練。”長寧說。
何宛然頷首,“這倒是,我師傅也是覺得我進階快了,才讓我出來。”
賀應麟嘆氣,“本來還以爲有機會一起同遊的。”
齊曜也很惋惜,自從鶴兒把道童的課程學完後,她就不怎麼出現在莫礪峰了,長寧笑道:“下次吧,總有機會的。”
這時僮兒過來請長寧去靜室彈琴,妙音元君準備了幾間琴室讓人彈琴,長寧看完曲譜已經有些晚了,琴室都滿了,她只能等別人彈完了再去,她問道童,“我能用自己的琴嗎?”
“可以。”道童點頭。
長寧隨着道童入內,看到琴室內懸掛這數張符籙,長寧若有所思,果然如此!她盤膝坐下,喚出玉蟾兒給自己點香,她淨手後取出瑤琴,素手輕撥琴絃,第一聲琴聲就讓符籙亮了一下。長寧第一個天賦神通就是通過音樂控制生靈,使其生死隨心。而妙音元君修煉的音功跟她的天賦神通有些相似,她一眼就看出這些殘譜都是法術的演化,靠琴聲來催化符籙攻擊。
妙音元君給的琴上都刻有符籙,長寧自帶的琴沒有,但琴室內有掛着的符籙,如果彈法正確也能刺激符籙。長寧不知元君是否有更深的妙法,就以現在的殘譜看來,也沒什麼奇特之處,就是另一種催化符籙的方式,她有這個閒心,還不如直接用靈力催化,還更節省時間,這樣的功法跟她的天賦神通完全不能比。長寧心裡思量着,手下的音符如水般的流出,琴室的符籙隨着琴聲煙氣流轉,極是好看。
一旁看着的侍童很是驚訝,他第一次見有人拿了一本殘譜就能激發符籙的,他心中暗暗記下。一輪考覈結束,這個大殿中也就剩了五十餘人進入第二關,賀應麟、何宛然、長寧都沒落選。餘下的人,侍童們一人一瓶丹藥,好言好語的讓衆人回去。大家自知自家本事不夠,到也沒多說什麼,只抱怨道元君怎麼就考些不中用的東西,他們是修煉又不是考凡俗的狀元。
而另一座大殿這時卻一團混亂,原來這些人連考覈都沒有,被侍童遣散了,其中幾名修士也是來歷不凡的,見侍童們緣由都不提的就要攆他們走,一個個怒火沖天,一人大步朝通過考覈的人走來,大聲的質問領路的侍童,“大家都是一樣的,憑什麼他們還有試題能做,我們卻一杯茶都喝不上,就要趕我們走?就因爲他們都是中土漢人、宗門弟子,而我們是旁門左道嗎?”
說話的人濃眉大眼,英氣十足,身上還有一層上下游動的黑火,一看就是根基深厚之人。他舉止也不粗魯,即便滿臉怒火,也不曾對上前阻攔的侍童動手,隻身體一避,輕輕鬆鬆的閃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龍珠茶”又叫蟲屎茶,是生活在廣西、湖南、貴州三省區交界處的苗族、瑤族等少數民族喜歡飲用一種特種茶。當地老百姓把野藤、茶葉和換香樹等枝葉堆放在一起,從而引來許多小黑蟲,當這些小黑蟲吃完堆在一起的枝葉後,留下來的是比黑芝麻還小的粒狀蟲屎和部分殘餘莖梗。用篩子去殘渣,取其蟲屎,美名“龍珠”。在我國生產和飲用已有悠久的歷史。早在明朝,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就有記載。這是一種很貴很稀有的茶葉,比起麝香貓咖啡,我覺得龍珠茶不殘忍,當然這兩樣我都不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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