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在白光出現的瞬間就握住了師兄和師姐的手,可等再次睜開眼睛時,長寧手依然牽着兩人但人卻變了,當長寧看清自己牽着誰時,她臉色大變的丟開了一人,滿臉戒備的瞪着他,“怎麼是你!”
被長寧丟開的人也不甘示弱,嫌棄的拼命擦着剛被長寧握着手腕,“怎麼是你這個臭丫頭!”
長寧懶得理這個幼稚鬼,她已經知道謝如風今年六十歲,按神子千歲成年的年紀算這貨才一歲!她哪會跟一個奶娃計較!這姑娘早忽略了照着這算法自己才半歲……
被長寧左手牽着的女修正不動聲色的望着這兩個相互慪氣的小修士,她看不出兩人骨齡,可從兩人的言行舉止便可分辨出兩人年紀不大。孟玉鸞清楚的記得自己是領着師姐妹一起來的,爲了預防衆人在傳送時分離,大家都相互牽着手,結果白霧散去同門不見了,身側多了兩個看不出修爲的小修士。孟玉鸞心性沉穩,眼下這情況遠不能讓她動容,她看這兩個小修士明顯是相互認識的,或許能從他們嘴裡套出點情況。
“孟姐姐。”長寧扭頭喚着身側女修,她沒想會再次遇到孟玉鸞,不禁感慨兩人的緣分深厚,在這麼大的禁地都能屢次遇上。
“鳳兒妹妹。”孟玉鸞聽長寧喚自己孟姐姐,又拿出了蟲幡,立刻明白了長寧的身份,即使長寧又換了一張臉,她依然叫着長寧的化名。
“我叫沈長寧,孟姐姐叫我鶴兒好了。”長寧對她歉然一笑,“前幾次因事出有因,才瞞着姐姐的。”
孟玉鸞微微一笑:“原來鶴兒是太上宗弟子。”
長寧驚訝的問:“孟姐姐知道我?”不是長寧妄自菲薄,她在清虛宮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剛入門不久的內門小弟子,除非她鳳皇身份曝光,否則大部分人對她的印象都是大師兄、大師姐的師妹。
“蒼鳳元君的關門弟子,我豈能不知道?”孟玉鸞莞爾,旁人或許不會知道長寧身份,可作爲真傳大弟子,她對陽世各大宗門重要弟子都瞭如指掌,只是太上宗把小姑娘護得緊,她沒見過長寧的影像,不然她一看到長寧真容就認出來了。
蒼鳳自覺教徒不易,收了長寧後便定幼徒爲關門小弟子,自家小麻煩長大要一千歲,等她長大自己都老了,哪有什麼精力再收徒?
“孟姐姐,這位叫謝如風,是我師門世交的後輩。”長寧指着謝如風給兩人介紹。
謝如風見長寧不僅丟了自己去跟下界鄉巴佬說話,還敢說他家是太上宗的世家,不由勃然大怒,正要開口嘲諷,卻見長寧對他甜甜一笑,純美明淨的笑容讓謝如風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微笑,不過他嘴角剛挑起,嘴角的笑容就凝滯了!長寧白嫩嫩的小拳頭輕描淡寫的一拳將身側半人高的巨石砸了一個深深的小洞,清澈得彷彿會說話的鳳眸裡滿滿的全是威脅,大有他敢拆臺就把他往死裡揍的意思。
謝如風硬生生把即將出口的嘲諷嚥下,他不跟這頭人形小妖獸見識!謝如風忿忿的叫了一聲:“孟道友!”所以他最討厭妖族了,除了武力什麼都不會!身爲一個不以武力取勝的人族神子,謝如風很不甘的認慫了。
孟玉鸞對謝如風淺笑施禮,“謝道友。”作爲無生道公認的下任掌教,孟玉鸞眼力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出謝如風身份不凡,他甚至有可能不是下界修士,而長寧能用如此平等的態度對此人,顯然本身身份也不凡,太上宗將這小姑娘護得可真緊,對外一點風聲都不露。
“此處情況不明,我們還是小心爲上。”孟玉鸞鄭重告誡兩個小東西,“我走最前面,鶴兒你在最後如何?”對長寧她還挺有信心,她一看就是被嬌慣養大的,但行事卻一點都不嬌氣,人聰明實力也足夠,是個很不錯的合作對象。謝如風就不行了,一看就是需要人哄着的小少爺,還是讓他留在中間比較好。
長寧對此無異議,把謝如風留在後面她自己都不放心,萬一他把自己坑死了怎麼辦?她是在“天涼王破”宗門長大的,太明白謝如風要是沒命會給上界太上宗帶來多大的打擊,上界太上宗可能不復存在。
謝如風略有不滿,他是男人還是比長寧修爲更高的金丹修士,他不需要兩個女人來保護自己!可惜謝如風微弱的抗議被長寧簡單粗暴鎮壓了。這暴力女居然問他是自己走還是打暈了讓她拖着走!她還是女人嗎?謝如風第一次開始期盼自己侍衛早點找到自己!他不要跟這個人形女妖在一起!
三人的運氣不錯,被傳送的地方是一片草地,雖沒靈植卻也沒什麼危險,唯一需要防備的是時不時會出現的沼澤地,這個很好解決,孟玉鸞隨手拔了一堆青草編了個草人,在草人背後貼了一張重力符,草人就化成一人多高,在前方一步步的開路,萬一陷入沼澤地就化成草人被孟玉鸞挑出來再次探路。
謝如風看着那草人身上黏着各種古怪的泥水,俊美的臉都噁心得曲扭了,他不滿的對孟玉鸞說:“你就不能再換個乾淨點的嗎?”
“在未知的地方最需要的就是節省靈力和物資,儘量就地取材,因爲沒人知道我們需要待多久。”孟玉鸞說。
“那能不能用靈識查探?”謝如風問。
“最好不要,否則遇到修爲比自己高的修士,你用靈識就是對他們的挑釁。”孟玉鸞是當慣大師姐的,能習慣教導小孩子,雖然這地方不適合孩子冒險。
謝如風聽得很認真,也不再堅持讓孟玉鸞換草人了。三人一路疾行,在穿過一個大沼澤、翻過一個小山丘後,三人來到一片平坦的荒地,荒地上零零散散長着一些灰綠的雜草,淺淺的黑霧在荒地上籠罩,不時有稀奇古怪的聲音傳來,陰陰的讓人心頭髮涼。
謝如風沒見過這景色,長寧和孟玉鸞卻是見慣的,這是陰冥界最常見的景色。長寧沉吟了一會,召出了十八個道兵,護在三人前後左右,這十八個道兵九個是天玄師傅給的、九個是大師兄的,全是金丹修爲。
孟玉鸞問長寧,“鶴兒怎麼了?”
“我有一種不大好的感覺。”長寧眉頭微皺,總覺得在古仙道宮中出現陰冥界景色很奇怪。
孟玉鸞擡手放出一隊噬靈蟲飛在衆人頭頂,她從來不會忽視任何人的感覺。謝如風人雖跋扈,但也不是徹底的無腦,見兩人都這麼慎重,也放出了十隻足有半人高的如大蚊子般的戰獸。孟玉鸞一看這種高階戰獸,立刻確定這小子絕對是上界來的!她輕舒一口氣,那些大宗門真是沒一個傻子,都會通過這裡跟上界直接聯繫。
三人謹慎的進入平地,那些黑霧一察覺到生人氣息,如沸水般翻滾沸騰的朝三人涌去,三人當然不會讓黑霧沾身,謝如風擡手一指,一柄青竹傘浮在三人上方,青竹傘發出了傘狀的灰芒,將三人和道兵們都籠罩了進去,既不黑霧沾身也沒有在黑霧中太顯眼。
長寧讚許的望了他一眼,這小子還不算太蠢!
黑霧越往深處走就越濃,最後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長寧天賦異稟,尚能分辨出百米之內的距離,孟玉鸞、謝如風則完全看不清路了,長寧放出玉宮燈,清濛濛的月華之光散開,將周圍的濃霧驅散,露出了面前三丈之地。
孟玉鸞道:“這麼濃的鬼霧定有陰魂出沒,大家小心,這裡的陰魂恐怕不止吸人血肉還會吞噬神魂。”孟玉鸞到底比兩小經驗豐富許多,長寧她們迄今也分出此處的黑霧跟陰氣有什麼不同,孟玉鸞放出幾頭蟲獸試探後便心中有數了。
“怕什麼!我不信有什麼陰魂能突破青竹傘的防禦。”謝如風嘴上滿不在乎,可還是戒備換了一種戰獸,同樣是大蚊子的模樣,但材質似乎是陰骨做成,他手裡也緊緊握着一盞毫不起眼的油燈。長寧也收回了道兵,放出了至陰魔偶,手中緊握骨鳳劍。
孟玉鸞無語的移開視線,兩個身家豐厚到讓人嫉妒的小東西!要不是小姑娘對自己有救命之恩,她都想殺人奪寶了!
“嗚——”若有似無的哭聲在三人耳畔響起,聲音悽苦悲切,“救命——”那聲音似斷非斷,有氣無力,讓人聽得心頭煩躁之極。
謝如風渾身一哆嗦,“誰!”他緊緊的抱緊了手中的油燈,一道明亮的金芒自燈芯燃起,然後從燈芯起將衆人完全的裹住,最後金芒爆出無盡的亮光,將衆人方圓五里內的黑霧一掃而空。
“啊!”一聲同哭聲全然不同的尖叫聲響起,乾淨利落的讓長寧心頭舒爽,終於不用聽那討厭的聲音了!
孟玉鸞:“……”她默默的收回了扣在手心的桃木釘,就一個修煉二三十年的小陰魂而已,一顆桃木釘足以解決,搞這麼大仗勢,真出現鬼王他是要把這裡炸平嗎?她頭也不回的吩咐,“以後沒有大情況,不要用這麼厲害的法寶,會把不該驚動的存在驚動的。”
謝如風一聲不吭的將油燈收回,跟長寧一樣手中換了一柄長劍。
陰氣濃郁之地神識沒用,天眼通天賦也沒大用,但長寧還有天耳通天賦,她隱約聽到了一陣打鬥聲,“孟姐姐,我好像聽到前面有打鬥聲。”
“過去看看。”孟玉鸞希望遇到更多的修士交流此處情況。
三人還沒走幾步,耳邊就響起了一陣鬼哭狼嚎,緊接着無數陰魂朝他們涌來,這些陰魂都保持着死前的樣子,各個形狀猙獰,嚇得謝如風又哆嗦起來。孟玉鸞眉頭一皺,“這是鬼哭,最擅長勾魂,大家守緊心神,莫要被它們勾了魂魄。”
長寧手中骨劍放出五道鳳形劍光,在陰魂中穿梭自如,那些陰魂一沾到這些骨鳳就化成了濃霧,這裡的陰氣古怪,長寧也不敢讓骨鳳吸收陰氣,她同時又放出太陰真火,也不用任何技巧,靠着真火牆一路平推陰魂。孟玉鸞也配合放出了陰煞極火,兩人的靈火都是燒陰魂越多越滋養的特性,對付這些修爲不高的陰魂最合適。
“咯咯——”幼兒稚嫩的笑聲響起,半空中出現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小娃娃穿着紅兜兒、露出的小手小腳白嫩如藕節,兩人拍着手對三人笑道:“哥哥、姐姐陪我們玩——”小娃娃笑聲嬌憨,在這陰森的環境中顯得格外詭異。
長寧看到這些小娃娃先是一愣隨即面露悲色,她收回骨鳳和太陰真火,對着小娃娃招手,“你們不過來姐姐怎麼陪你們玩?”
謝如風驚聲道:“你瘋了!它們是魔物!”謝如風的話音剛落,兩個小娃娃聽到魔物兩字,立刻尖嘯着朝謝如風撲來。謝如風慌忙躲開,圍繞在他身邊的戰獸衝着兩個小娃娃就是一啄,娃娃身上立刻多了一個大洞。
“哇——”娃娃放聲大哭,鬼音淒厲,直衝人神魂。不過在場三人,孟玉鸞原是陰魂之體,對這套自由防禦,而長寧、謝如風皆爲神子,神魂穩固,不是兩個小鬼能哭動的。
長寧攔住了謝如風的趁勢追擊,對小鬼笑道:“幹嘛只找哥哥玩不找姐姐玩?過來,姐姐有好東西給你們。”她雙手攤開,如白玉般的掌心中放着兩塊玄陰寒玉。
玄陰寒玉對鬼物來說是大補之物,兩個小鬼看到玄陰寒玉興奮的連幻術都維持不了了,露出了猙獰的真容,頭比成人的頭還大兩三倍,頭上只有一雙血紅的雙眼和一張裂到耳根的大嘴,鼻子出只有一個黑洞,身體瘦小如三四歲的幼兒,慘白身體上佈滿各種疤痕和烏黑的斑點。謝如風看到兩個小鬼真容臉都青了。
兩個小鬼自然想不到他們把一個“高貴非凡”的神子嚇得回去做了三天噩夢,他們全部心神都被玄陰寒玉佔住了,長寧等兩個小鬼撲向自己雙手的時候,跟孟玉鸞聯手用靈氣結出了一張網,小鬼警覺正要躲開,卻被長寧、孟玉鸞一人拎起一個,一條有形無質的鎖鏈穿過它們,把兩個小鬼牢牢的鎖住。
兩個小鬼不想這兩個生靈這麼厲害,嚇得又要哭,孟玉鸞道:“再哭弄死你們。”孟玉鸞語氣平靜,可話語中的意思讓兩個小鬼不敢再發聲,兩鬼吸了吸鼻子,可憐兮兮的望着孟玉鸞,可惜它們尊榮作出這個動作,非但讓人生不出同情,反而更顯兩鬼的可怖。
長寧將兩塊玄陰寒玉放在兩人枯瘦的鬼爪裡,“吃吧。只要你們聽話,姐姐天天給你們吃好吃的。”
謝如風匪夷所思的望着長寧,她這是要養這兩個醜東西!她腦子沒壞吧?
“他們是孩子。”長寧說,謝如風一時反映不過來,長寧嘆了一聲,“他們做天鬼以前都是兩三歲的孩子,他們的真容就是死前的樣子。”
謝如風指着兩人的大頭吃驚的問:“他們是什麼種族?哪有這麼大的頭?”
“人族,頭是被陰氣撐大的。”孟玉鸞淡淡道:“身上的黑斑是水銀引起的。”
“他們是受盡折磨死的,身體因被灌過水銀而保持不腐,這樣養出來的小鬼是能跨陰陽的天鬼,既能攻擊神魂又能攻擊肉身。”長寧解釋的更詳細,她能殺陰魂,可對這樣生前死後都這麼可憐的小鬼真下不了手。
“是誰做的!”謝如風出離憤怒,他是看不起卑下的下界人,可作爲人族神子,他種族榮譽感極濃,敢對他們人族幼崽做這種事,他要讓這人魂飛魄散!
“帶路。”孟玉鸞對兩小鬼吩咐道,她手中的鎖鏈能控制它們的神魂生死,兩個小鬼抽抽噎噎的被逼着帶路,爲什麼今天老是遇到壞人!
謝如風見兩人真要去鬼巢,氣勢一下沒了,他怯生生的問:“真要去嗎?”他纔不是怕鬼王!他是討厭這種陰森森的鬼地方!
“有小天鬼必然有天鬼母,兩個小鬼被抓,鬼母都不出現,顯然是有事被耽擱了,說不定就是一起來的修士,我們過去正好一起幫忙殺鬼母。”長寧見謝如風嚇得兩股戰戰,終於起了一點同情心,安慰他道:“你要是怕的話就去自己洞府好了,反正沒人能破了你的洞府。”
“我修爲這麼高有什麼好怕的!”謝如風直起小身板高傲道,“鬼王見了我纔要逃!”
“很好,我們就靠你保護了!”長寧讚許的拍着他的肩膀,“加油!”
謝如風受了激發,都忘了害怕,昂首往前衝,身側戰獸撲騰着骨翅跟上。
孟玉鸞傳音問長寧:“他也是妖族幼崽?”除了妖族幼崽,這麼大了還這麼幼稚的人族真不多。
長寧笑而不語,她不好說謝如風真實身份,但也不想騙孟玉鸞,就讓她這麼認爲好了。
三人走了一陣便聽到一陣激烈的打鬥聲,偶爾還有尖利的女聲響起,是鬼母!三人謹慎的停下,長寧放出一團陰魂去探路,當三人看清跟鬼母纏鬥的修士,長寧、孟玉鸞露出了顯而易見的錯愕,怎麼是他!
謝如風看到那道不怎麼太像人的蟲羣,又打了一個寒戰,阿孃他要回家!下界太可怕了!到處都是可怕的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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