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茶寮已是酉時,斜陽西墜,霞燦若錦,照得那大片野花紅霞灩灩,齊煥金光。
何宛然引路,兩人騎馬往紫雲觀疾馳而去,那老嫗怕擔禍事,怎麼都不肯說出紫雲觀的位置,兩人在那些人在喝酒吃肉時,放了一些千里香,何宛然放出了一隻蜜蜂,蜜蜂朝着一個地方振翅而去,兩人緊隨其後。自從上次吃了千里香的虧後,何宛然儲物袋裡裝了不少千里香。
紫雲觀曾是大觀,離永安縣自然不會太遠,騎馬不過一會就來到了一座小山包前,隔着迷濛的霧靄隱隱看到山腳下有座廢墟,尚未靠近就能看到沖天而起的陰氣。附近的草木大半已枯萎,只剩下幾株殘柳苟延饞喘,地上卻沒有落葉,只有細砂,一陣風回來,滿地的碎沙如水般朝前涌去。兩人下馬、收好遺蛻,柳樹上還繫着好些駿馬,顯然那些貴公子的座機,這裡陰氣極濃,尋常血肉生靈靠近,不死也大病一場。那些駿馬雖受過嚴格的訓練,已經避開了陰氣,但仍有些不安,不時的噴上幾口白氣。
何宛然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四周,兩人走了一段路,就遠遠的瞧見了一棟殘破不堪的荒宅,這棟荒宅的圍牆坍塌了大半,三月的天氣已經沒有冬季那種透骨的寒意,可站在荒宅外卻呵氣成冰,地上甚至有些骸骨。長寧上前一步細看這些骸骨,發現好些骨頭都已經化成灰了,這紫雲觀損毀迄今三年,這些骸骨卻像是埋了幾百年一樣,可見這裡陰氣有多重。
長寧皺眉,“這麼嚴重的陰地怎麼欽天監不來處置?這裡不就在京城附近嗎?”
“中土這麼大,每天的靈異神怪事件層出不窮,你別看這裡離京城近,可等欽天監真正派人過來,還不知要等多少時間,畢竟沒出大命案。”何宛然因馬上要去欽天監任職,對中土欽天監的作風略有耳聞。
在長寧心目中除了人命就是重要案件,除了三條以上人命就是特大案件了,這裡這些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居然在欽天監眼中不算特大案件?
何宛然道:“你別看我,欽天監攏共就十來個築基修士,還要守護京城安寧,能派出去理事的就那麼幾個,遇上對付不了的還要向門派求助,處理速度能有多快?此處陰宅只要遠遠的避開,不會主動害人,自然會被放在後面處理。”
何宛然在來京城前,陳真言已經把欽天監那套作風告訴她了。能被門派派到京城的修士,大部分都是絕了大道、一心只求人間富貴的,這樣的修士辦事自然不會太勤快,而且他們人數也的確太少。何宛然要不是奪舍的肉身在京城,也不會來這裡,紅塵濁氣太濃,不利於修行。
長寧輕嘆了一聲,阿穎這麼解釋也對,這裡雖然鬧出好些人命,可都是自己好奇進去的,明知道凶地還進去,這個也真怨不得別人,長寧輕踢腳下的一顆小石子,石子化爲齏粉,她眉頭微皺,“哪來這麼重的陰氣?”連石頭都能腐蝕成這樣,比上次在臨水村的陰氣還濃。
何宛然四處張望了一會,心裡倒是隱隱有了一個猜測,“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步行至廢棄的紫雲觀前,被燒的漆黑的大門前落了一塊殘破的黃楊匾額,匾上大書了“紫雲”兩字,寫着“雲”的那處已經摺了一半。匾額上佈滿蛛網污跡,還有不明乾涸的褐色液體從兩字上掛落,給兩個原本大氣渾圓的字體平添了幾分猙獰。隔着半開的大門望去,宅院裡盡是殘垣敗瓦,四下一片焦土、寸草不生,但不時能聽到蛇蟲自雜草間爬過的窸窣聲。
何宛然彎腰拾起一塊瓦當,那片瓦當被火燒了一大半,上面還有瓦當融化的痕跡,她手指輕輕的敲了敲殘瓦,“我記得茶寮的老人家說過,紫雲觀覆滅那天夜裡打了一夜的雷?”
長寧望着何宛然手中的瓦當,“這不是普通雷火能燒出來的吧。”都燒融化了,當時的溫度該有多高,難怪迄今都寸草不生。
“是陰火雷。”何宛然很肯定的說,“尋常雷火弄不出那麼重的陰氣,這紫雲觀內的道姑怕是被人殺死的。”
兩人臉色慎重起來,陰火雷也是雷珠的一種,這種雷珠是用陰火提煉而成,使用後會形成極陰之地,極陰之地最吸引陰魂,如果使用後不及時清理,當地很容易會形成鬼窟。
“鶴兒,你能看到什麼嗎?”何宛然問。
“暫時沒有,它們能在這裡這麼久,想來應該有幾分手段。”長寧說。
兩人正想入內,觀內走出一名黑衣大漢,看到兩人時一愣,拱手行禮道:“兩位道友有禮。”那黑衣大漢修爲沒兩人高,但能毫髮無傷到此處的人,不是有法器護身就是有修爲防身,這樣的人都不是他們可以得罪的。
何宛然拱手還禮,“道友有禮,我同師妹路過此處,不想入城借宿,又聽說此地爲大凶之地,就想過來借宿查探一翻,不知道友在此叨擾了。”
黑衣大漢爽朗笑道:“荒郊野外哪有先來後到,兩位道友請進,我們也是聽說了這大凶之地傳聞到此的。”
“道友可曾在此處搜到陰魂?”何宛然問。
“沒有。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是此處被雷火損毀,可雷火之下怎麼還會有極陰之地?”黑衣大漢也就是陳大不解道。
比起五行雷珠,陰火雷屬於相對比較偏門的雷珠,要不是何宛然、長寧都是認真學習的好孩子,也不會立刻想到,兩人沒摸透這些人的脾氣,暫時也沒多說,“或許此處另有隱情吧。”
何宛然同陳大繞過大堂走入後院,後院看着比外面要好些,至少有一間完整的沒被損毀的房間,裡面已經升起了火,剛纔那行少男少女正坐在屋內喝酒談笑,火上還駕着打來的獵物。在這麼一個極陰之地喝酒談笑,真不知道該說他們藝高人膽大,還是無知者無畏,何宛然暗自腹誹,她發現長寧沒跟上他們,回頭望去見長寧正對着一顆燒焦的樹發呆,她不由傳音問:“鶴兒,你看什麼?”
“沒什麼。”長寧聽到何宛然的聲音纔回神,她再瞄了一眼那枯樹,才走到何宛然面前,“我就是想看看這是什麼樹。”
“是什麼樹?”何宛然問。
“好像是槐樹。”長寧有些不確定。
兩人說話間,陳大已經向裡面的貴公子們說了長寧二人的來意。“原來是客,兩位娘子進來烤些火吧。”韋六聽侍衛彙報完,起身對兩人微笑行禮,他身側的侍衛聽了他的話,立刻在屋內角落內堆起了一堆小柴禾,似乎在示意兩人坐在此處。
何宛然手指一彈,新堆的柴禾的火就滅了,“我不慣用這些煙熏火燎的東西。”她不客氣的說,她是看在鶴兒的面子上纔來保護這些自己找死的大家少爺、小姐,可不是來看她們臉色的。
韋六看到何宛然這一手神色微變,滅火不稀奇,他也能做到,但在這裡冷的地方這兩名女子還穿着單薄,不用烤火,看她們僅兩名女子就敢來這種地方,顯然應該對自己修爲很自信……出門在外以和爲貴,韋六也沒多說什麼,只客氣的笑了笑,“兩位娘子要是嫌棄柴禾薰眼,我這裡還有些沒太多的煙氣的炭火。”說着他的侍衛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盆木炭。
何宛然手掌攤開,掌心就出現了一盞剔透玲瓏的琉璃花燈,花燈中一點赤焰搖曳,那花燈一出現,衆人就覺得一股暖氣輕柔的拂過,這是法器!韋六修爲不高,眼界卻不低,一下子認出這盞琉璃燈是法器,能驅散陰氣的火焰絕對不是尋常火焰,這兩人真是來探察此地的?他將信將疑,畢竟他們身份敏感,而這兩名女子出現的時間太巧合了。
那男裝小女郎看到這盞漂亮的琉璃燈小臉似乎一下子亮了,黑亮的大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這盞漂亮的花燈,可愛極了。長寧一向喜歡乖巧漂亮的小女娃,見這小丫頭一直看着琉璃燈,不由對她微微而笑,她臉上蒙着面紗,但沒有遮住全臉,額頭上墜了配飾,雙目也露了出來,黑眸清澈如水,微笑時眼底似乎蘊滿了星光,那小女郎感覺到了長寧的微笑,害羞的躲到了沈三懷中,但仍不住偷偷的瞄着兩人。
“鶴兒,你認識這小女孩?”何宛然問。
長寧搖頭,“不認識,就是覺得她很可愛。”
何宛然沉默,同窗多年她很瞭解長寧看到漂亮小女孩就愛逗逗的脾氣。
“這孩子天賦也不錯,要是她有心修煉可以引她回宗門。”長寧有天眼通天賦,看出這孩子不特玉雪可愛,根骨資質也極爲出衆,這樣的女孩子落在紅塵錦繡堆中有些可惜了。
“我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她。”何宛然說,“但又想不起來了。”
“會不會是跟她相似的人,不是她本人?”長寧問,修士記憶力很好,一般不會出現想不起的情況。
“也有可能——”
兩人正說話間,那小女郎皺着精緻的小眉頭遲疑良久,終於起身向她們走來,她的舉動引來了衆人的注意,“十九兒怎麼了?”韋七關切的望着小女郎,一把抱起了她,阻止她走向長寧、何宛然。
小女郎仰頭對韋七甜甜笑道:“阿兄,你能把兩位姐姐請過來嗎?我覺得我似乎見過這兩位阿姐。”甜美的笑容將人的心都融化了。
韋七對錶妹這種笑容早有抵禦,從小到大這鬼精靈不知道用這笑容騙了多少人,他是不會再受騙上當的,“十九兒莫要胡鬧,兩位娘子也是有要事在身的人,不能陪你玩耍。”要不是陳大說,他看不出這兩人的修爲,他根本都不會讓兩人進來,誰知道她們是什麼來意,萬一就是這裡的女鬼,他們防備還來不及。
“對啊,我也覺得這這位娘子有些面善。”沈三郎臉色微紅的說,他也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長寧。
“你連她們臉都沒見過,怎麼面善法?”另一人沒好氣的嘲諷道。
沈三郎臉更紅了,委屈的瞅了長寧一眼,他真覺得這娘子很面善。
長寧莞爾,這小三郎這麼多年個性一點都沒變,“相逢即是有緣,我看小娘子、小郎君也很面善。”
說着也取出一盞琉璃燈,手指輕輕一點,琉璃燈就慢慢的朝十九娘飛了過去,韋七神色更戒備了,緊緊的摟着十九娘怎麼都不讓她靠近琉璃燈,不過那盞琉璃花燈也只在衆人附近落了下來,並沒有靠近衆人,燈盞中赤焰搖曳,暖暖的熱意讓很多人都輕鬆了許多。韋七神色微鬆,但依然沒放鬆戒備,誰知道這兩人有沒有惡意。
長寧並不在乎別人的想法,這些琉璃燈還是大師兄讓她做的,大師兄當時送了近千盞琉璃燈,讓她有興致就替他收集些太陽真火、太陰真火當燈焰,不用煉製,她收集兩種真火不費勁,她也不是喜歡拖沓的人,花了半個月功夫就採集完了。師兄後來也不知讓人用了什麼法子,一朵燈焰就分了一百朵,威力沒有她採集的真焰大,但普通的驅魔辟邪足夠了,這些琉璃燈被門派分發到各處道觀去,贈予普通的信衆。
長寧、何宛然這次外出,門派也讓她們帶了幾盞,據給她們燈的師兄講,這琉璃燈在凡間很受歡迎,她們要是遇到世俗難事了,用琉璃燈賣錢都行,話中的心酸讓長寧汗顏。長寧擔心此地陰氣太濃,小三郎和小女郎即使有法器防身,也可能被陰氣侵襲,才又拿出了一盞給他們防身。
“咦?”一人看着琉璃燈突然驚呼道,“這個不是上回青羊宮送出的十盞辟邪琉璃燈嗎?”青羊宮是京城大觀之一,是太上宗在京城的分觀,平時進香的達官顯貴極多,元宵節時青羊宮送給了平時最虔誠的十位信衆一人一盞辟邪琉璃燈,據說這燈不僅燈焰終日不滅,還冬暖夏涼,據說裡面的燈焰分別有一絲太陰、太陽真火,這可是少見的辟邪寶貝,京城諸多顯貴這段時間使勁去青羊宮進香,就是想弄這麼一盞。
“還真是!”衆人看到琉璃燈上太上宗三個纂書時,遲疑的望向長寧、何宛然,他們都是顯貴弟子,知道琉璃燈不是青羊宮所值,而是宗門所制,據說這次一共派分了一千盞,數量看似不少,可各地道宮分一下就僧多粥少了,能一下子拿出兩盞琉璃燈的,莫非是太上宗內門弟子?
還是由韋七出面,他起身行禮道:“不知兩位娘子是否是太上宗的弟子?”
何宛然微微頷首,“是的,我叫何宛然,是宗門派來在欽天監輪值的,尚未入京城就聽說這裡有凶地,一時好奇就過來看看。”說着她手一擡,一塊紫竹牌出現在衆人面前,竹牌上正面大書了“欽”字,反面是何宛然的名字。
大家看到這塊紫竹牌再也不懷疑何宛然的身份,這是欽天監修士的令牌,他們迄今爲止還沒見過有仿冒這令牌的人。韋七朗朗笑道:“原來是何大人,剛纔在下失禮了。”
何宛然淡笑,“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韋公子無須在意。”
十九娘小腳踢了踢,終於擺脫了韋七的束縛,蹬蹬的跑到了何宛然、長寧面前,仰着小腦袋看着兩人,“兩位姐姐是修士嗎?”
長寧看到她可愛的模樣,鳳眸彎成了一對月牙,“對啊,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啊?”
十九娘見長寧和善,大着膽子湊近長寧,“我叫李仙蕙,小名十九兒,姐姐可以叫我十九兒。”
“李仙蕙?”長寧、何宛然聽到這名字,不禁愕然對視,這不是晉陽公主的名字嗎?兩人想起晉陽公主在公主中排行十九,所以她是攖寧真君元神轉世之身?
“姐姐?”李仙蕙小心翼翼看着長寧,伸出小手想碰長寧,又怕她不喜歡,她知道很多修士都不愛跟人有接觸。
“十九兒的名字真好聽。”長寧伸手想摸小丫頭的頭,想到她是陽神真君轉世,又默默的收回了手,不知道身份還好,知道了總不能對陽神真君無禮。她招手讓地上的琉璃燈飛到李仙蕙面前,“這個給你玩。”
李仙蕙很喜歡琉璃燈,但她還是剋制的搖了搖頭,“這燈很珍貴,十九兒不能要。”
長寧見這孩子這麼懂事,心中軟軟的,“沒事,這是姐姐送你的見面禮,姐姐喜歡十九兒。”
“謝謝姐姐!”李仙蕙聽了長寧這話,也不再推辭,大大方方的收下,“姐姐以後去十九兒家裡玩,十九兒的阿孃一定開心。”
“好。”長寧一笑。
何宛然說明了自己身份後,衆人的關係就親近了許多,在韋七的再三邀請下,兩人也坐到了大火堆前,何宛然甚至拿出了六張符籙在六個方向各貼了一張,這六張符籙一出,大家就感覺到了四周圍繞的陰風消失了,韋七眼睛一亮,“何大人,這是辟邪符籙?”
“不是。只是尋常的烈火符罷了。”何宛然似笑非笑道:“你們不是就來看鬼的嗎?我用了驅邪符,你們就看不到鬼了。”她一向很善解人意。
衆人聽了何宛然的話皆打了一個哆嗦,“這裡真有鬼?”
“有沒有鬼我不知道,但這種極陰之地沒有鬼,肯定也有其他邪物。”何宛然的話讓在場一半人臉白了,還有一半人佯作鎮定,他們的確是來看鬼的,但真要面對這種事了,他們卻一個個開始膽戰心驚了,他們也只是葉公好龍。
何宛然輕曬,正要說話,“吱呀——”一聲,房中所有的窗戶突然被大風吹開,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風聲獵獵,一團清晰可見的白影從窗前一晃而過。
“鬼!”一名紈絝弟子嚇得尖叫一聲。
李仙蕙一下子撲到了長寧懷裡簌簌發抖,但大眼還努力的往四周看,一臉害怕又好奇,長寧好笑的輕拍她的背,正想把她抱在懷裡,另一隻衣袖也被人抓住了,她低頭就對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你做什麼?”長寧無奈的問着沈三郎。
“我——我也害怕——”沈三郎簌簌發抖道,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覺得長寧比何宛然可信賴多了,小動物的直覺一向比較正確。
“害怕你們還闖鬼窟?”長寧挑眉,她前世很怕這種東西,所以她從來不看鬼片、走鬼屋,對這種既害怕又好奇的人,她一向理解不能。
“我——只是——”他話說道一半,雙目驀地睜大,手指顫巍巍的指着前方,嘴巴顫了半晌,都沒說出一個字。
“嘻嘻——”清柔好聽的笑聲在半夜中分外可怖,幾個窗戶口爬進了幾名白衣鬼影,這些鬼身着粗麻孝衣,裙下懸空,什麼都不見,面色青白,面上只有一雙流着血淚眼睛……
“啊!”一聲聲鬼哭狼嚎的叫聲響起,那些紈絝弟子一面哆嗦,一面舉劍,不停的虛砍,但也有韋七幾人,一臉慎重的起身應戰,手中法器五光十色。
李仙蕙小臉皺成了一團,小身子不停往長寧懷裡縮,但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鬼怪,她好奇的問:“姐姐,爲什麼那些妖怪沒有鼻子和嘴巴?”
“因爲這樣可以嚇人。”長寧柔聲說,將她抱在了懷裡,李仙蕙趴在長寧柔軟馨香的懷中,心中僅存的懼意也不翼而飛了。長寧回頭瞄了一眼沈三郎,見這少年已經快嚇暈了,在他眉心輕輕一點,沈三郎只覺眉心滑過一股清流,他快昏迷的意識一下清醒了過來,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不是要看鬼麼?暈了怎麼看?現在好些了吧?”
沈三欲哭無淚,心裡第一萬次後悔爲什麼受了別人的刺激來這鬼地方!他羨慕的看着安然趴在仙師懷中的表妹,要是他也是女孩子,仙師會不會抱着自己?
“大膽妖孽!”陳大厲喝一聲,劍光過處,幾名鬼魂化成一團白煙散去。韋七等人一喜,但他們笑容剛剛揚起,嬉笑聲再次響起,衆人所在的房中地上暈出好幾個黑暈,光暈中七名紅衣女子緩緩升起,這些女子容貌絕色,紅衣如血,長髮及地,臉上有着絲絲縷縷的怨意,猶如閨中怨婦,眉目含情的朝衆人款款而來。
侍衛們將衆人護成一團,冷靜應戰,韋七見侍衛們遊刃有餘,心中鬆了大口氣,他就知道這些侍衛不是省油的燈。那些女子目光幽怨,長髮卻如條條毒蛇般朝衆人纏來,雙手指甲烏黑,伸縮自如。陳大一人檔下了近八成的攻擊,他見長寧、何宛然安然坐着,始終沒有出手,忍着氣道:“還勞煩道友出手相助。”
何宛然偏頭問長寧,“找到了嗎?”
長寧微微頷首,取出玉宮燈取出放在李仙蕙手中,“十九兒,拿着這盞燈千萬不要鬆手。”
李仙蕙用力的點頭。
兩人起身躍出窗戶,尚未移動就又有黑暈泛起,兩條焦黑佝僂的身影朝兩人抓來,何宛然丟出金索,先將兩人捆住,劍光一絞,兩條黑影轉眼就剩下了幾縷煙氣,何宛然乾淨利落的身手讓衆人喝彩不已。卻不想異變突起,地上泛起了無數黑暈,一隻只白骨骷髏中黑暈中爬出,絡繹不絕。
韋七等人駭然色變,他們不怕幾隻鬼,但要真絡繹不絕,他們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住。李仙蕙嚇得尖叫了一聲,她手中的玉宮燈被她的叫聲激起一片紅色霞光,那骷髏遇到霞光就散成一堆骨粉,晃眼全滅。這時大家也看出長寧給李仙蕙護身的寶貝不凡,一個個的都湊到了她身邊。
何宛然吩咐陳大,“別跟這些小鬼玩了,你們留兩人護衛,餘下人跟我去除妖。”
“這些鬼怪不是妖孽?”陳大問。
何宛然道:“當然不是!”
“轟隆”一聲,隨着一道雷光響起,大殿門口的那株生機斷絕的槐樹上陰氣涌動如潮,在陰氣的沖刷下,那株槐樹瞬間粉碎,但很快濃重的陰氣居然聚成了一株同樣的槐樹,隨着陰氣的越積越多,樹枝變成了一條條張牙舞爪的巨蛇,嘶吼着朝他們衝來。
“這是什麼東西?”陳大愕然的望着這株槐樹。
“聽說過七殺劍嗎?”長寧問,“這就是七殺劍的劍身!”七殺劍是一柄兇器,劍身煉製之初要以槐樹爲劍身,將七名陰年陰月陰時生的女子活活燒死後的怨魂鎖住,然後再經過七次祭煉方能煉成,每次祭煉都要七七四十九條人命血祭,這一柄駭人聽聞的邪教法器。
作者有話要說: 家中網線斷了,我等到現在才恢復,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這章有七千多字,算雙更 O(∩_∩)O
謝謝 悅悅扔了一個地雷 謝謝大家的訂閱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