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慈嫁人皇家多年,也不知見過多少美人,從未見過這等人品,饒她是女子也忍不住對這少女心生愛憐,且晉王府侍衛衆人,這少女卻似憑空出現一般,也不知是何等來歷?楊慈清修多年,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哪天能遇到某個來去自如的神仙指點自己修行,但現在真有天仙化人般的少女出現時,她反而不敢相認了。不過她性情沉穩,略一定神,便含笑起立讓座道:“月下獨酌,正覺孤影相對,難得姑娘有此雅興,焉有不願之理?請姑娘稍候,我去取酒具來。”
楊慈清修多年,深居簡出,身邊僕傭也散了大半,就領着乳母和一個貼身丫鬟度日,乳母年老體弱,丫鬟白日做活辛苦,兩人都早早睡下了,楊慈也不忍打擾她們,晚上所需都是自己親手打點的。
“無須如此麻煩,我這裡有酒具。”長寧手一擡,竹案上就出現了兩個形式古雅的玉杯,杯壁薄透如紙,散發着清瑩如水的柔光,一看就知非凡品。
楊慈見此異寶,心中微動,她倒不是見寶起異心,而是看着這少女一擡頭就是取出了一對異寶,卻聲色不動,彷彿如同兩個最普通的酒杯般,也就是那種傳聞中的修行者。她暗中打量着長寧,這少女容貌美到了極處,古人言滿室生輝也不過如是,言談舉止更是清貴高華,讓人望之自生敬意,不敢起半點褻瀆之念。楊慈福靈心至,若說世間有修行者,也只有這樣的天人般的少女纔是了。
楊慈是見過修行者的,但是那些人不是品行讓晉王妃看不上,就是說她跟修行無緣,不願意指點她修行,思及此楊慈難掩黯然,因此她即便知道這少女非常人,也不敢輕易求她指點,她舉壺將酒斟入玉杯中,然後舉杯恭敬遞過,“敢問姑娘怎麼稱呼?因何來此?”
“我姓沈,來此也是爲了看望一位師侄,見此處有靈光,還以爲是遇到某位道友,故特來此討一杯薄酒。”長寧微微笑道,“我聽你剛剛早誦唸太上養性錄,這是誰給你的功法?”太上養性錄是清靜派的功法,是蘊養性功的上等功法。她聽說當年阿翁上交宗門後,這功法就成爲太上宗弟子人手必備的基本功,但晉王妃並非太上宗弟子,這功法又是從何得來的?
楊慈遲疑了一會道:“這功法是一名憐我虔心的仙師教授與我的,她說每日誦唸這功法,即便不能蛻凡化仙,也能積下功德千萬。”
長寧原以爲這心法是顏氏教晉王妃的,或是晉王妃使了什麼手段得到的,卻不想聽到這一說法,她眉尖微蹙,蛻凡化仙、功德千萬?這種大話就是玄天老祖都不敢說,“教你心法的人還說了什麼?”
楊慈黯然道:“他說我資質平凡,並無仙緣,但若能堅持數十年如一日的清修,未必沒有轉機。”
長寧第一眼看到楊慈時就發現她沒有靈根,資質也很平庸,一般修士都不會收這種資質的徒弟,這種資質平庸的修士,除非遇上天大的機緣,不然修行一輩子都不可能邁入築基期,也就是武修士所謂的先天境。當然靠服食餌食也能讓她進階築基,只是這消耗足以讓三個有靈根的人衝擊築基。
當然所謂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資質並非一切,氣運、心性也是決定一人是否能走到底的決定因素,可這些都是針對不缺資源的大宗門來說,大宗門能不計較資質的廣收門徒,那是因爲宗門有洞天福地,有無數高階修士扶植供養低階修士,尋常宗門沒有這等底氣,也只能擇優而選。
長寧對根骨資質不大看重,但她這次不是自己收徒,是代白師姐收徒,這事還需要細細考量,根骨不好,品性就顯得尤爲重要,她也不想流霞峰來個行爲不端的人。聽她這麼一說,那位修士會這麼說,也是爲了鼓勵晉王妃堅持修煉。“那位道友說的沒錯,如果我說你根骨不好,即便認真修煉,也最多隻能活個一百餘歲,且還要天天刻苦修煉不斷,你可還願意繼續修煉?”
“我願意!”楊慈一下子跪在了長寧面前,“弟子楊慈求仙師指點。”楊慈知道很多修士不會輕易收徒,也不敢輕易拜師,生怕冒犯了仙師。她資質低微,一般人都不會收她爲徒。
長寧想着若她能通過白師姐考驗,她就是自己師侄,也坦然受了她這一禮,先遞給了她一個儲物袋,“這兩杯酒既然倒出來了,你就不要浪費了,一會都喝完。這個是我給你的見面禮,三日後我會過來指點你修行。”
楊慈大喜過望,對着長寧磕頭道:“徒兒拜見師傅!”
長寧笑道:“先不忙拜我,我也不是你師傅?”
楊慈不解的望着長寧,“師傅,你不是說要指點我修行嗎?”
“我自己都剛開始修行,豈能現在收徒?我這次是受了師姐委託來看她的記名弟子,正好看到你一心向道,纔有心渡你,若你能認真修行,我能代師姐收你爲記名弟子,將來你能走到哪一步,就權看你自己了。”長寧說。
楊慈恭敬道:“師侄一定不辜負師叔厚愛。”
長寧滿意的一笑,“你這幾日無須修行,好好靜心即可。我給你的荷包叫儲物袋,你已經煉出真元了,只要往袋中輸入真元,就能打開這袋子,裡面的東西你暫時不要擅動,三日後戌時你點一株檀香,我到時會來傳你道法。”
“多謝師叔!”楊慈激動的淚水橫流,十年的辛苦終於得來了回報,不過等她擡起頭後長寧已經不見蹤跡了,她愣了愣,心裡對長寧更信服,師叔一定是位高人!楊慈想到了長寧吩咐,舉起酒杯先飲了一口,入口便覺這酒似乎多了一點異香,還略帶少許的藥味,她乾脆一口飲下,那位仙師想殺她,有很多種法子,完全沒必要給自己下毒。
藥酒入腹,就覺一團熱氣自肺腑散開,遊走在她全身,楊慈這些年失於調養,身體極弱,精神也不大好,可這杯酒喝完後她就覺得自己精神旺盛,疲憊的身體似也輕鬆了許多。她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定是師叔賜下的靈丹妙藥,楊慈欣喜之極,忙又倒了一點酒晃了晃酒杯,將餘下的殘酒喝完,剩下的一杯她謹慎的放在一旁收好,乳母和阿青這些年隨她吃了不少苦,這杯酒就給她們調養身體了。
楊慈出生世家,其父是位名士,年少即才名遠揚,也正是因爲有這麼一位名士父親,她才能成爲晉王妃。晉王年少俊美,稱不上天資橫溢,也是受過太傅嚴格教導的,文武雙全,後院姬妾雖多,對正妻還算尊重。這門親事對一般女子而言已是最好,天下除了皇后、太子妃,還有誰能尊貴的過晉王妃?
但楊慈卻不甘心,她從小就被父母帶着遊歷名山大川,賞玩各地景色,父親也跟自己說過來去無蹤的仙人事蹟,楊慈也是在那時候知道原來並不是所有女子都必須要嫁人生子,都必需要聽男人的吩咐,她們可以順着自己心意生活,可以去她們想去的地方,沒有人會跟她們說,你們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楊慈的父親沒有靈根,只跟着一名散修學過幾年劍法。他將劍法傳給了女兒,還跟女兒約定,等女兒滿了十歲就送她去宗門修行。
可惜楊父在楊慈七歲那年就去世了,他只有楊慈一個獨女,楊慈的母親在守孝三年後就被孃家安排這改嫁了,楊慈從此由伯父撫養,寄人籬下,當然不可能再提去宗門修行的事。但童年的記憶深深的刻在了楊慈的心頭,即便她成了晉王妃後依然沒死心,只可惜她毫無靈根,平時又被身份束縛着,見不到什麼修士。直到十年前她偶爾得了一份修真心法,又得了一名女修士指點,纔開始修行,將女兒撫養成人出嫁後,她更一門心思撲在了修行上,王府的一切事宜都不管了。
晉王對她一慣是尊敬有餘,情意不足,沒有顏氏前,他也更喜歡在姬妾處。後來有了顏氏,楊慈鬆了一口氣,毫不猶豫的將管家的大權送到了顏氏手中,自己一心修行。晉王惱她不識大體,在她修行後不再涉足她的院落,楊慈領着女兒和兩個忠心僕人清靜度日,如今女兒已出嫁生子,她也沒什麼牽掛了,她暗忖着等師傅傳給自己功法後,她就領着乳母她們去道觀清修了,這晉王府她再也不想待了。
長寧見楊慈只喝了一杯酒,將另一杯分給乳母和丫鬟,心中滿意,別的不提,至少她品性不錯。長寧閃身離開晉王府,將王府的情況傳訊給白師姐,把顏氏和楊慈兩人的經歷都說了一遍,白雪已經會喜歡這樣的弟子,這也算彌補她丟了一個弟子的遺憾。
長寧並不知道,在她離開晉王府後的半個時辰,又有一名女修出現在楊慈面前,楊慈錯愕的望着這名女修,半晌纔打了一個激靈,跪拜道:“弟子拜見恩人!”這名女修正是之前送她太上養性錄的人。
出現的這名女修一身素衣,容華絕世,“當年不過對你稍加指點,當不得你恩人。”她看着楊慈笑道,“我觀你身上靈氣溢散,可是剛服用了築基丹?快先去打坐將靈力煉化,不然就白白浪費了丹藥。”
楊慈這才知道師叔居然給她吃了珍貴的築基丹,心中對長寧感激更甚,但這名女修也是她的恩人,她千恩萬謝的讓女修去自己正堂休憩,並未聽從她的吩咐去修煉,小師叔說過這三天不要修煉的。女修嫣然笑道:“你不用這般拘謹,我此番前來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恩人儘管吩咐,弟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楊慈忙道,她偷偷的瞄了一眼那女修,心中忍不住暗忖,恩人容貌已屬絕世,可還是比不上小師叔,看來小師叔的容貌即便在修行界也是罕見的絕色。只是比起小師叔的清華,恩人似乎更多了幾分女子的嫵媚,是因爲小師叔年紀小的關係嗎?
雲紈素含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想在你這裡住上幾天。”
長寧不知她以爲已經死掉的人,居然會是曾經教導過楊慈的人,她出了晉王府直往沈家走去,結果尚未到沈家,遠遠的就瞧見沈家門口掛了白燈籠。這是家中有人過世了?長寧驚訝的望着屋檐下那一串白燈籠,京城沈宅住着大堂兄一家,據說三年前大伯父、大伯母也被堂兄接到京城來了。那去世的是誰?怎麼沒人通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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