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山道之上,迷茫白霧之中,秦雋、言笑酬、簡約三人被霧氣分開,各自遇敵。
“懸命一字簡”簡約的對手是那長臉上長着賊眉鼠眼的林霹靂,此時簡約身邊白霧濃厚,反襯身週一片暗色。
剛纔在高處的時候,簡約就爲了讓對手不看出自己苦於夜盲症症頭這點來利用,一張臉始終儘可能對準山道低處五人走來方向。
可到了這片霧中,簡約依靠通感來代替視覺的觸、嗅兩種感官所知空間限制地十分有限,味覺在這潮溼環境中就更不必說,就算運足了煉覺途“無微不至”初境圓滿境界威能,終於還是不能讓他的臉對正霧氣中依稀可見的對手。
真是麻煩,簡約剛這麼想,馬上又想到爲今之計除了藉助細雨飄至白霧上引起白霧變形這幾戶微不可聞的聲音外,就只好引對手多說多動。
簡約衝入白霧就是因爲不能確定白霧擴散範圍到底有多大,如果不趁機衝進霧中,自己在霧外感官被分割在外更加難以應付來自霧中的突襲。
對方始終有兩名高手未動,簡約身爲自己這邊五人中唯一的煉覺者,是絕不能允許自己的感官不能在這種敵人動向未知的情形派上用處的。
攔得下這名玄牝門的林霹靂,就算敵之不過,霧外的同伴總是更能對林霹靂借霧襲擊有所防範一些。
“哼,看你一副氣派長相,倒是能識破我襲擊後面兩人的意圖。
都說像我這樣賊眉鼠眼的纔是肚子裡滿腹壞水,這麼看來,你這濃眉大眼鬍子拉碴的倒是也不差嘛。
你不肯正面看我,是嫌我比兩位師弟生得醜嗎?”
他在說什麼?簡約根本不明白林霹靂的意思,他這時才轉臉看向對手純粹是因爲感官受限不能鎖定對方確實位置而已。
玄牝門現身三人之中,林霹靂的相貌最醜,其他兩人儀表堂堂一眼便像人中龍鳳,可這點簡約既然夜盲症症頭之下全然看不見,自然也就體會不到。
敵人既然肯把簡約面向方向的問題擅自解釋成覺得他醜,簡約倒是願意借坡下驢:“相由心生,我只是怕你長得醜出手也醜,倒是讓我覺得攔你是白攔啊。”
“你說什麼?!少看不起人了,不妨告訴你,我林霹靂可是那兩人的師兄,也比其他兩個更要厲害!”
“是嗎?”簡約加重這一句的疑問口氣,林霹靂越是願意多話反而對他來說形勢越好。
最好這位林霹靂脾氣也如霹靂一樣說現就現,直接向他衝來那就最好不過。
“當然了?!你那是什麼口氣?!
世上哪裡有師弟強得過師兄的道理,要說你現在能遇到最差的對手,那必然是我林霹靂啊!”
說着,林霹靂真提步衝前,從霧中衝破層層霧氣而去。
來了,簡約心中清楚,在進入這霧氣後的最初簡約本來就是憑藉這股霧氣變化的極細微沙沙聲和霧氣味道變化判斷出有人要借霧衝過去的。
另一極細摩擦聲同時響起,比霧氣沖刷林霹靂長袍之聲更爲清晰。
他拿出了什麼?意識到這一點,簡約擺開空手架勢,雙手雙腳張開整個人成一個“大”字一般應敵。
這個架勢乃是簡約自成一脈的搏殺之術的精髓,他就是靠着這種架勢和自己獨特的甩手膝翻拳腳功夫在江湖闖出名號。
因此這個獨特的起手架勢,簡約也給起了個極其簡單的名字,叫做“當關架勢”。
林霹靂確實從袖中取出了一樣東西用作武器,
那是一根渾黑鐵棒,林霹靂用棍的手法倒像是頗爲生疏,根本不像有任何章法可言。
這一棍落向簡約右肩,自然給簡約用收回右手簡單地一架一彈彈開。
短棍一擊未成,林霹靂卻是一副奸人得計嘴臉,本來就賊眉鼠眼的五官在這種挑嘴露笑表情出現時變得更加猥瑣。
林霹靂持棍左手扣下棍上一處嵌進棍身木片,原來那是處簡陋機簧,一扣之下木棍前方如同含苞花蕾般展開,出現一根根細鐵尖刺,使得整個棍子的形狀大不相同,根本是一束刺比柄更長的鐵刺之花。
簡約本來聽得這棍子嘩嘩變形之聲,根本分不清變完之後這棍子是什麼模樣,自己又該怎麼去防。
好在林霹靂比簡約所想的,還要更愛碎嘴。
“吃我這手‘渴血’,記住你的對手來自機關之術的行家玄牝門啊!!”
這一句話提醒了簡約,簡約馬上明白這根棍子的攻擊範圍絕對不能以棍子對待,對這種機關棍不管它變形之後是什麼模樣,既有彈開的一小段距離總是儘量避免剛纔接棍之處比較好。
簡約馬上壓低身形,整個身子向左腳一收,再往前斜挺,隨後右腳爲根站住左腳一記掃腿中途膝蓋一翻改爲側身而踢,正中林霹靂胸口。
林霹靂被一踢而退,左手古怪“渴血”短棍已經脫手飛到了簡約身後。
簡約不忘適時嘲諷,好引這名碎嘴繼續碎嘴:“‘咳血’?好名字,這一腳夠你渴血了嗎?!”
林霹靂身子骨比簡約想象得更爲強韌,雖然被當胸一腳擊退,卻是驚訝遠超過實際吃疼。
所以他果然更爲壓抑不住機關落空被反將一軍的怒火,怒喝道:“你少在哪裡開心了,不過是賺了一腳!!
我絕對要讓你記住,你在江湖走跳,無論惹誰都好過惹我玄牝門的林霹靂啊!!”
簡約皺眉,這一腳他可沒收斂功力,對手回嗆的語聲一如最初般尖細短促好像渾似沒受到影響。
林霹靂性子本來就急躁,只會比簡約更加着急,他通過剛纔的一合攻防起碼看出這名敵人的古怪架勢原來特色在於身子一收一張之後拳腳路數變化更詭,確實是讓人難防。
也許等着對手攻來是更好的選擇,但是林霹靂心氣甚高,自己既然先攻失手那場子他也只想在再攻時找回來,絕不會因此而轉爲守勢顯得自己氣勢輸人。
尤其是林霹靂聽不得簡約隨後又一句挑釁之話:“看來秦雋說得沒錯,你們玄牝門果然就只是一羣變戲法的。”
霧氣的另一邊,言笑酬獨自挺見面對四個一模一樣的青年。
言笑酬見對方也不來攻,自己看這古怪形勢也分不清該攻哪個爲好,乾脆開口戲弄:“聽起來,你那位姓林的師兄在我們簡大俠的手上吃癟了啊。”
四名青年的同一種臉上仍帶着同一種笑意:““““他是他,我是我。””””
言笑酬開始有些討厭這種笑容了,皺眉再出言諷刺道:“可你這位林師兄剛纔可說他是你們中最強的。”
““““這句話,恕我詹小樓不敢苟同!!!””””
一句話畢,四個詹小樓各退一步,再借助白色濃霧把身形遮得更爲模糊。
言笑酬明白自己不得不攻,這些玄牝門人口上說什麼“公平獨立”,實際上手段聽起來倒是髒得可以,如果讓眼前對手藉助濃霧去襲擊位置靠前的秦雋,自己就成了戰犯了。
於是言笑酬長劍稍擡,步步衝去,三步之後,長劍挑起,分開一點眼前霧氣。
“在這裡!”詹小樓的聲音在簡約左側比劍尖更近的位置響起。
言笑酬馬上左手伸拳打去!
雙刀看走,單刀看手,刀劍鋒藝在這一點上想通,如果不能巧妙運用空出來的這隻手,那空出一隻手並無意義。
一拳強橫擊來,詹小樓則是雙掌立直,一手架起而防另一手就自下翻過來反擊。
雙拳難敵四手,雙手也足可壓制住單拳,詹小樓雙手專心纏鬥言笑酬左手,言笑酬左拳並比不上這股葉底穿花般的雙手繁雜變化。
心知對手要借纏鬥避開自己最適運劍殺傷範圍,言笑酬左腳踢向詹小樓下盤,以便右手回劍施展劍術。
就在此時,已經轉身的言笑酬兩側居然又衝出兩個一模一樣的詹小樓來,分施雙掌翻花掌法,各現不同妙處擊來。
言笑酬右手馬上被其中一名詹小樓的翻花掌所阻,回劍艱難之外,臂上更已中了掌傷。
而言笑酬左手也不輕鬆,言笑酬一記踢腳被纏住他左腳的那名詹小樓挺膝硬接,隨後這名詹小樓雙手翻花更頻,變化之餘勁力也更每次都含不同特色,顯然已經用上了煉技途“身從意發”境界精妙威能。
先後中了六掌,言笑酬心知不妙,對手柔掌雖然勁力沒有那麼恐怖,次次受擊之處血氣阻礙,倒是造成了不容忽視的淤傷。
如果言笑酬是名煉體者,這些淤傷倒是對他影響不大,說不定打着打着憑藉煉體途威能就能讓這些傷處血脈順暢。
可言笑酬煉體一途並沒什麼進境,連“超脫血身”初境的不穩定狀態都沒法達到,再這樣下去不免行動會更加遲滯,到時候任他最爲可靠的煉技途“身從意發”境界威能怎麼運用發揮都無力迴天。
於是言笑酬在亂掌之中直接抽身一退,寧多捱了右腹一掌也要抽身抽劍,拉開足夠的距離。
隨後霧氣中銀光一綻,言笑酬一記退中橫抹劍路終於將自右襲擊抽身不及的一名詹小樓手臂劃傷。
一名詹小樓吃傷而慢,頓時言笑酬壓力輕了許多,運足煉技途“身從意發”境界威能再運長劍,一股勁力由劍柄漸遞劍身,再往劍尖,勁力流傳之中劍身用於攻擊的“九口”都不斷變幻不同的險惡程度。
隨後面對三名重新攻上來的詹小樓,言笑酬更是出了一記一截一擊的直截了當妙劍劍式,這一次是擊向三名詹小樓中最左的一位。
秦雋爲霧氣所阻,不然定會驚訝,這一招分明是“屠世先生”晁顥當年在天垂嶺上展過的強勢直去劍勢極招“凌紫霄”!
“凌紫霄”雖是直來直去的劍勢,此刻也因言笑酬勁力在劍身遞傳而讓長劍發出悠悠劍鳴。
劍鳴在言笑酬劍尖直衝而去,破出層層薄霧,仍然銳利難當。
這一手說是用成了破空劍氣,這劍氣未免太短,因爲太短,反而讓這股劍氣的勁力得以保留。
極其尖銳的劍氣刺進這名剛纔言笑酬轉身之際自他左側襲擊的詹小樓鎖骨之上喉頭之下,血混霧氣瞬間如瀑而泄。
“瞬間的優越感,你因此愉悅嗎?!”
一名詹小樓已經殺近,看他的位置,這應該是剛纔被自己劃傷的那名詹小樓纔對,可這人別說手上無傷,雙掌外罩着的袖子也完好無損。
這次這名詹小樓可不是空手,雙手各持瞭如同鐵扇卻更短的古怪兵刃,顯然是有備而來要以此兵器來配合他翻花柔掌功夫封言笑酬的劍路。
一接之下,言笑酬頓感難辦,因爲這極短鐵扇之上也有五根鐵刺暗藏,挺擊時伸長,自底翻下時又隨心收斂,配合煉技途“意從身發”境界威能而不斷變幻輕重,確實有獨到之處。
眼下又是三名詹小樓追着言笑酬打,稍前的兩人作主攻之勢,節節逼得言笑酬難以招架而步步後退。
退了幾步,言笑酬後腳停定,他不能再退了,他後腳已經踩在行人開出山路之外更爲泥濘的土地上,再向這種地面借力會讓自己煉技途威能多少失準,而在煉技者彼此之戰中稍有失準就是絕對的劣位。
忍無可忍,言笑酬臉一低沉,那顯眼的大鼻子也跟着低了三分。
他嘆了口氣,語氣甚爲不耐煩:“真是夠了!!我人再好也沒理由配合你們到給你們殺了!!”
說着,言笑酬拳劍分別擊出極短卻具威力的破空劍氣和劈空拳力,再接當先兩名詹小樓應付之機左右各一斬換點,分別向兩名詹小樓擊出這一變節劍招。
這種變節劍招,也有個名堂叫“破仙班”,是言笑酬所學的一記亂戰中擾敵妙招。
這兩名手持同樣“鐵扇”的詹小樓位置稍微分開,馬上又各自迎上一記“破仙班”,沒法合在一處阻住言笑酬不退反進之身。
闖越這兩名詹小樓之後,言笑酬馬上換一招直刺向落在最後的那名詹小樓。
這名詹小樓趕緊兩柄短“鐵扇”合在一處來防這劍招,可右手稍慢力道不能合在一處,而且功力用盡居然也不能讓這一劍稍停。
所以這一劍,刺進了這名詹小樓的右肩。
言笑酬大鼻子一低,目光在這名詹小樓的右手上找到了那被橫抹劃開的長袍袖口和袍上的血跡。
於是他點了點頭,說了句:“嗯,就是你!”
“小雨!!!”其中一名詹小樓氣急敗壞,趕緊來救,卻沒能救到遭言笑酬抽劍之後馬上又一擊斷了喉頭的這名詹小樓。
而這名詹小樓,也馬上遇上一招難敵的一截一擊極招“凌紫霄”,被一劍貫胸。
這兩人清楚倒在霧氣中言笑酬雙眼能見範圍,他的對手就只剩下一名詹小樓。
這名詹小樓眼下已經受到了震撼,他脫口問出最爲不解的問題:“小憑,小聽,小雨……
……可惡,你是怎麼看破的?!
我們四人如此妙陣還從沒遇上過能看破的人”
憑、樓、聽、雨,言笑酬理清這裡面的秘密後會心一笑,心道原來是這種買賣。
隨後他大鼻子長出一口氣,道:“我也拜託你們一下,要扮會分身好歹把你們四個的功夫練到一模一樣。
最初劃中這誰……小雨……的手我劍上明顯見血我就更能確定你們是四個人,而不是什麼神神叨叨的機關之術。
其他三個人分明是單走,再讓你們其中一個丟了煙霧後趁機進霧合鬥。
你們中那兩個我先殺的比較弱的,根本連修煉者都不是,我好歹也算自己闖出的名聲,難道亂戰之中便分不出來?!
你說你們從沒遇上看破的敵人,我多餘問一句,該不會我是你們第一個實戰遇上的對手?”
詹小樓此刻不止是惱羞,更加痛恨眼前之人連殺三名同胞兄弟,當下大喊:“可惡,我殺了你!!!”
可四個人都沒法對付言笑酬,他一個人又能做到什麼?
唯有一劍之下,憑、樓、聽、雨四個兄弟的最後一人也跟着一命嗚呼罷了。
秦雋本來用尖刀的無招之招已經和這清秀青年燕五的帶刺鋼索打了幾個回合,正感到此鞭法和機關之術下這鞭可堅可柔倒是個好對手,耳朵卻從來沒漏了霧氣那頭言笑酬那邊的動靜。
所以秦雋停下來手,向對手抗議道:“媽的,說什麼‘公平獨立’,這算什麼‘公平獨立’?!莫名其妙!!”
燕五有些尷尬,也停下手來露出溫柔微笑,又要解釋:“我四位詹師弟可能是卑鄙了點,可玄牝門中各有作風,我和他們不同,我……”
“好機會!!”
秦雋卻絲毫沒打算聽他解釋,空出手抽出背後“銀鱗陷陳”名鋒,一亮刀身。
頓時,燕五被“十三名鋒”信息入腦,根本沒法動作,更應不下秦雋的下一招。
燕五回神之際,只趕上秦雋不用“銀鱗陷陳”而用現成手中尖刀施展“夏姬八斬法”的“精衛銜細枝”一刺一挑妙招。
“你……”
燕五還沒把剩下的“不講武德”四字喊出來,已經被秦雋藉助“精衛銜細枝”硬闖妙招而佔據近位的下一招斬中。
“夏姬八斬法”中的另一極招“翻天徹地刀鋒大逆卷”,在這名玄牝門清秀弟子的身上自下而上留下一道清晰而深入血痕的血痕,連同燕五的紅痣都給整齊分開兩邊。
“……卑……鄙……”
這兩個字,就是燕五倒下前最後能發出的聲音。
天外自有別青天,人外另有骯髒人。
對手已出骯髒路數,秦雋對此毫不顧忌。